他先前劝动叶成河答应叶安年出嫁不从叶家走的理由,就是当天会有不少油水可捞。
而且他两人成婚肯定要拜天地拜父母的,叶成河如今单身一人,他明里暗里撺掇叶成河若是寻到了可携手之人,不妨在当天带来,提前让大家都见见。
应该就是这话,让叶成河心动了。
不过嘛,江竹一双桃花眼眯起。
劝动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只要让两人都来不了,那这场婚事就没有碍眼的人了。
成亲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想叶安年不高兴,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而在江竹离开后,子末一直保持着捂嘴的动作,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敢放下手。
少年一脸忧愁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主子怕是被山里的野狐狸精给勾了魂儿了吧。”
这一趟江竹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晌午才过就到家了。
叶安年出来接他,见他手上拎着的东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怎么还买了炮竹来?”
“添添喜气。”江竹朝他笑笑,“咱们就成这一次亲。”
“好吧。”叶安年无奈。
两人一起进了院子,在院里玩的福崽和丁秋齐齐跟江竹打招呼,江竹回了话,就拉着叶安年进了东屋。
“喜服取回来了,换上看看?”
叶安年接过他手上用红布包着的包袱,沉甸甸的压手,一打开,还是用木盒装的,直觉就不便宜。
但买都买了,他将盒子打开,就见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两套男式的喜服。
他把上面的那套拿起来,就见上面金线勾边,领口衣摆都绣着并蒂莲、袖口上缀着芝麻大小的珠子做点缀,绣工精致,样式也是最新款。
拿在手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道。
“可还看得上眼?”江竹问道。
叶安年点点头:“挺好的。”
“不好也没办法,这已经是镇上最新款,做工最精细的样式了。”江竹笑。
“试试看?”
叶安年摸着细软的衣服料子,脸上莫名又热起来。
瞥见江竹期待的眼神,还是应下了。
江竹转身出去,留他自己换衣服。
片刻后,东屋门发出一声轻响,叶安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他此时长发半束半散,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大红色喜服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光可照人,就连眼尾那颗淡红色的孕痣都显得鲜艳了几分。
江竹站在外面堂屋,只觉得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都忽然亮了起来。
“好看。”他夸道,“果然红色最衬人。”
其实以叶安年这样的长相,怕是套麻袋都好看。
“那就好。”叶安年抿唇,轻声道,“对得起你花的银子就行。”
“给你花银子怎么都值。”江竹说着,上前帮他整理衣襟,“明早我帮你束发。”
叶安年生的好看,也用不着上妆,脸上扑些粉润润颜色便好。
“嗯。”叶安年应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要转身进屋,把衣服换下来。
却听见身后福崽的惊呼:“哥哥别脱,给我看看!”
叶安年无奈,只好转身回来。
见福崽金鸡独立,一只脚站着,他就想上前去把福崽抱起来,却不想福崽被丁秋扶着,一个劲儿往他身后躲。
“不要抱,”福崽噘着小嘴,“哥哥这么漂亮,会把衣服弄脏的。”
“不会。”叶安年走上前去,在两个孩子面前蹲下来,“可以摸摸。”
福崽顿时好奇的伸出小手,去摸叶安年喜服上绣的花样,惊叹道:“好漂亮!”
“线也亮亮的,还有小珍珠!”
“哥哥,比你之前那件喜服好看好多好多好多!”
叶安年捏捏他的小脸:“那是自然的。”
丁秋眼睛看不到,但小孩子好奇心是在的,得了叶安年的允许后也小心翼翼的去摸他的衣袖。
只觉得手上是柔软的触感,有绣花的地方针脚密密的,他用手指轻轻勾勒着花纹的形状,说道:“这好像……是吉祥如意纹。”
“对。”叶安年捉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袖口上描画,“你的感知很敏锐。”
丁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失去视觉之后,慢慢的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敏锐起来了。”
“眼睛会治好的。”叶安年安慰他,“等以后你的眼睛好了,便什么都能看见了。”
“那我再加把劲儿。”江竹在一边道,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肩膀,“现在,你们俩都回西屋玩去,等下吃了晌饭,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下午来帮忙的人就都到了,摆桌的摆桌,架锅的架锅,忙的热火朝天。
叶安年怕人多碰了两个孩子,下午就把福崽、丁秋和铜钱一起关在西屋玩了。
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直忙到天擦黑了才陆陆续续离开。
因着明天还要早起,夕食就做的比较简单,江竹做了手擀面,炸了鸡蛋酱,切了黄瓜丝拌着一起吃。
今天吃饭早,两人收拾完碗筷桌凳天还亮着,江竹给叶安年做完针灸,喝了药,又安顿好两个小的,两人早早就上了炕,毕竟明日要早起。
结果两人躺进各自的被窝里,却都睡不着了。
叶安年盯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屋顶,眼睛忽闪忽闪,怎么都睡不着。
成亲这种事,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跟男人。
若是放在以前,怕是想一想都会觉得荒唐,可是眼下,他竟然也能平静的接受了。
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唔,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压下这个念头。
睡觉睡觉,期待什么呢?协议结婚而已,又不是真过一辈子。
这么想,他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江竹。
身后却突然传来江竹的声音:“睡不着?”
叶安年本不想理他,但装睡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嗯”了声。
“那就说说话。”江竹道。
“你的耳朵再过两三日,就可以不用再针灸了。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是比之前清明了不少,”叶安年回答,“一些微小的声音也能听见了。”
“那就好。不过你的咳疾现下虽然不再犯了,但是你体虚,身体底子也不好,若是着个凉,吹个风,还是会勾起来。”
“我会注意的。”叶安年声音轻轻的,“这段日子,让你费心了。”
肩上突然一沉,紧接着是一阵温热,江竹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安年不知怎么,呼吸一窒,心跳控制不住的快了起来。
但江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然后帮他掩了掩被角。
“你对这个家也很上心。”江竹道,“安年,明日成了亲,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一家人之间,不用那么客气。你也对我也可以更放松,更任性一些。”
叶安年感觉他呼出气息很热,轻轻吹在他耳畔颈间,痒酥酥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他从脸颊到脖子,甚至连耳尖都烧了起来。
好在屋里没有点烛火,光线很暗,江竹应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心跳的很乱,叶安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乱了,他动了动唇,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竟是不知该回些什么。
好在江竹没有一直等他的回应,帮他掩好被角,就起身回了自己那边。
片刻后,叶安年听见一片黑暗之中,江竹轻声道:“睡吧,明早可不许赖床。”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的缘故,这一晚他的很轻,五更天的时候听见江竹起床的声音,也跟着醒了过来。
他要跟着起身,被江竹按了回去:“再睡会儿,还早。”
虽是夏季,但月牙村近山,清晨还是挺凉的。
“睡不着了。”叶安年道。
他这么说,江竹便没再勉强他,只叫他多披件衣裳。
西屋两个孩子还在睡着,江竹点了灶火,在锅里煮了米粥、鸡蛋和玉米,早上就简单吃一点。
然后他拉着叶安年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帮他束发。
其实他之前也是不会这些的,奈何后来捡了丁秋,慢慢的也就会了。
照顾人的事,他大部分都是从丁秋身上练出来的。
木梳自发顶顺滑的梳下,江竹一下下帮叶安年把长发梳开梳顺,然后在头顶挽成发冠。
又拿出上次去甜水镇买的那两支碧玉的簪子,一支是青竹的样式,另一支是如意的花样。
他把青竹样式的玉簪插进叶安年的发冠上,然后把那支如意纹的簪在自己头上。
叶安年起先安静的坐着,在感觉到头上被戴了东西之后,抬手摸了一下。
“怎么还有簪子?”
江竹取下放在角柜上的铜镜递给叶安年:“之前去镇上时看到的,觉得你戴着好看,就买了。”
叶安年借着手边昏黄的烛光,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面如冠玉,明眸皓齿,嘴唇紧抿着,有些清冷的模样。
他微微低头,看到了簪在发冠上的那支玉簪,碧绿剔透,衬得他脸上愈发添了些光彩。
确实很好看,但估计也不便宜。
江竹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也从铜镜中看着他:“快换衣裳吧,等下赵里正他们该来了。”
“好。”叶安年应道。
江竹说完,便出去堂屋把锅里热着的吃食端出来,又去西屋叫两个孩子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