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人啊,把周在乾拖下去乱棍……”
“咳!”江竹赶紧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 “杨大人三思啊……”
“哦哦~”老头这才反应过来, “那什么, 你们先把人押下去, 听候发落。”
见两个衙役立刻将周在乾押住,青娘顿时急了:“杨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咳, 就是,押回安兴县再发落。”老头摸了摸鼻子, 颇有点心虚。
主要这身份是顶替的,他又不能做这个主。
“如今不是证据确凿?为何还不能定罪?!”钱婆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杨大人, 难道您也要包庇这个畜生?!”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儿被问的一声不吭,抓耳挠腮,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周在乾见状,心里顿时添了些底气,看来这新县令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嘛。
遂嗤笑了一声道:“你们吵闹什么?我有没有罪, 自有知县大人定夺, 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放肆!”
“周在乾!你……!”
青娘气的脸色铁青,偏偏周在乾腆着一张洋洋得意的脸。
“三十年前你们告不倒我,以为三十年之后就能了?我告诉你们, 做梦!”
叶安年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嚣张的样子,见江竹和那新县令嘀嘀咕咕两人不知道在那干什么, 一甩袖子走了过去。
“杨大人,这案子还不能断么?”
老头儿:……
他刚刚在人群里就看见叶安年了,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如今一见,他那一双老眼顿时亮了,嚯,这小子生的漂亮啊,人有胆有识,配他那臭徒弟真是可惜了。
“能,自然能断!”
谢老头有个毛病,这人一高兴,面前站着的哪怕是天王老子,他都不怕,谁都拦不住他想做的事。
“来人!”他把桌上的镇纸一拿,重重拍下去,高声道,“这周在乾作恶多端,罪无可赦!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带回安兴县大牢看押!”
他话音落下,顿时有衙役上前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周在乾给拖了下去。
周在乾顿时傻了,人被拖出去老远,才高声喊叫起来:“杨大人!你弄错了!你不能判我啊!”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案子早就结了啊!杨大人!”
但没有人理他,衙役将他拖下去之后,就将他按在地上痛打起来,惨叫声顿时四散开来。
事情转变的突然,青娘和钱婆婆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八十大板打下来,这人基本上不可能活,就算是活着,那估计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两人含笑对视了一眼,继而抱在一起埋头痛哭起来。
见此情景,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三十多年了,终于判了啊!”
“是啊,钱婆子和青娘总算是等到了!”
“呜呜呜,太感动了,这新知县是个好官啊!”
“可不是,往后咱们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的。”
叶安年看着相拥在一起的钱婆婆和青娘,舒了口气,拉着江竹挤出人群。
“呼,这钱婆婆和青娘跟周在乾的恩怨总算是了结了。”
“嗯。”江竹被他牵着,有些心不在焉。
叶安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你刚刚怎么回事?跟那杨知县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咳……”江竹一下子就被他这话拽回了思绪,“没什么,我能跟那老头子干什么啊。”
“嘶,”叶安年侧头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不对劲,我总觉得你们认识。”
“该不会,又是你从前看过的病人吧?”
“不是。”江竹沉吟了一下,如实道,“他其实是我师父的故交。”
“哦,”叶安年恍然大悟,“看来老先生是头一回当县令呢,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出来做官,也怪不容易的。”
江竹:……
两人边说边回了铺子。
一进门,就见一穿着一身墨色宽松长衫,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铺子里的客座上。
一见两人进门,老头“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朝叶安年道:“小老板,你家这些小玩意还怪有意思的,怎么卖?”
“老先生有看上眼的了?”叶安年抿了抿唇,问道。
“嗯,”老头儿捋了把胡须,起身走到货架前站定,“这里面,哪些是出自小老板你的手艺,老头子我都包了。”
这回答让叶安年怔了下:“老先生这是……?”
其实他最近都没怎么做这些木雕的小东西了,铺子里各种造型的木雕玩物、陀螺、木蛙之类都是出自余虎的手艺,泥人、泥叫叫之类的,都是赵楠、杨池他们做的,大大小小的魔方是从木坊上的。
要说货架上这些,除了几盏样式复杂的花灯,还真没有他做的东西了。
“实话说,老头子我早就倾慕小老板的手艺,所以千里迢迢的来,就想买几样小老板亲手做的东西带回去收藏。”
“这样啊,”叶安年点点头,随手取下货架旁边挂着的一盏孔雀花灯,递到老头儿手上,“这盏花灯是我做的。”
“啧,”老头儿接过花灯翻来覆去的打量,不由得赞叹道,“果然不错,这花灯扎的漂亮啊。”
他伸手在孔雀的背上摸索了一番,轻轻一按,原本收拢在一起的孔雀尾巴突然就舒展开了,围成一个曲线漂亮的半圆形。
“有没有火折子?”
“有。”叶安年给余虎使了个眼色,余虎从柜台后面翻出一支火折子来递了过来。
老头儿伸手接过来,将花灯点燃,孔雀花灯顿时亮了起来,虽然是白天,但暖黄色的灯光莹莹闪烁,十分好看。
“小老板好手艺啊!这花灯多少钱,老头子我要了。还有别的花灯,也都给老头子我包起来!”
叶安年便将另外一盏螃蟹花灯也取下来递给他:“还有这个也是我做的。”
“好!”老头儿答应的爽快,“一共多少钱?”
“一共一百文。”叶安年道。
“便宜点呗,我跟你家老板娘还是熟人呢。”老头儿朝站在一旁的江竹挤眉弄眼。
叶安年有些诧异的瞥了江竹一眼:“你们认识?”
江竹看着老头儿那笑得贼兮兮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认识,我之前做游医的时候,见他在街上讨饭怪可怜的,给过他一个馒头吃。”
“你说什么?!”老头儿顿时跳脚,“你个臭小子敢说我是乞丐?!”
说着,直接把自己脚上的鞋子扒下来,就朝江竹丢了出去。
眼看那鞋子直奔他脸上砸过来,江竹闪身一躲,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老头儿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臭小子!给我站住!看老头子我打死你个不孝徒!”
铺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叶安年转头看了一眼傻站在柜台后面的余虎,两人均是一脸懵。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叮里咣啷”的声音,片刻后,江竹和老头儿才一前一后的回来。
再一看,好家伙,老头儿的衣裳乱了,江竹的发冠散了,两人明显是打了一架。
“你们……”叶安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见老头儿一揪江竹的衣领子,把人拖了过来,气哼哼道:“重新说,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呵呵,”江竹笑得眼睛弯弯,“是你给我洗衣烧饭,打洗脚水的关系?”
“你……!”
“你这臭小子翅膀真是硬了哈!有了媳妇儿这是要翻天了!”
老头儿气的胡子都直抖,抄起铺子角落里放着的扫把就要揍人。
“年年,”江竹见状一把拉住叶安年的胳膊,躲到人身后去,一脸可怜巴巴道,“这老头儿疯了,他要打我,你管不管?”
叶安年无奈:“你们师徒俩就别闹了,我这铺子还做不做生意了?”
“哼,”老头儿一抖胡子,放下了扫帚,“看在小叶子的面儿上,老头子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叶安年:……
见他还有懵,老头儿嘿嘿一笑:“你叫叶安年是吧?这臭小子给我写信时提过。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逍公,是这臭小子正八经的师父。”
“谢前辈好。”叶安年很礼貌的跟他打招呼。
“哎呦,”谢逍公笑得眼睛都没了,“臭小子,你看看人家小叶子!好好学学!”
江竹毫不客气的白他一眼:“人你也见到了,早点滚吧。”
“江竹……”叶安年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叫了他一声。
到底是师父啊,江竹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
“别管他。”江竹反手拉住叶安年,就带着他往里屋走,“这人一把年纪了,不要脸的很。”
“这样不好吧?”叶安年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谢逍公,“他不是你师父么?你怎么能对他这么没礼貌?”
“挂名师父而已。”江竹不以为意,“我们不理他,他等会儿就会自己走了。”
他在凳子上坐下来,要拉叶安年坐在自己腿上,叶安年却没依,还掰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
“我还是去看看吧。”
不管怎么说,把老人家一个人扔在外面也是不好的。
江竹皱了皱眉,想要拦,叶安年却已经走了出去。
“小叶子!”
一见他出来,谢逍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来来来,快让老头子好好看看!”
叶安年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余虎很有眼力见的给两人都倒了茶。
“谢前辈,其实,江竹他不是有意的,他最近……”
“哎呀,你不用替他解释,”谢逍公摆摆手,“那臭小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你不用管我们俩这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