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桢眨巴眼睛:“对呀。”
孔子钰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一到周末就往他那里跑,到底有什么好的?”
要不是他去谭桢家找谭桢玩儿, 被谭奶奶告知他又出门了, 孔子钰可能现在都不知道, 他感觉他这个当哥哥的一点也不像哥哥,弟弟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谭桢有些心虚:“没什么, 我去补课了。”
孔子钰皱眉:“你补课不可以找我吗?”
谭桢弱弱道:“不一样的。”
孔子钰:“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刚开始补课的时候,孔子钰还很凶,他怎么敢凑上去请教他, 况且主角讲的确实很好, 而且谭桢也很喜欢孟逢青,不用担心孟逢青因为他听不懂生气。
谭桢不知道孔子钰吃什么火药了, 只能如实道:“你脾气不太好, 我怕你生气。”
孔子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自从谭桢成他弟弟后, 他什么时候对谭桢说过一句重话。
于是他不服气,麻溜地拎着谭桢的衣领, 把他拎回家:“今晚辅导你!”
谭桢好累, 他有些困倦打个哈欠, 软趴趴地抗议:“可是我今晚不想学习, 我想睡觉。”
孔子钰的胜负心上头, 他一定要让谭桢知道谁才是最好的老师!
“不行,现在就去,你有什么不懂都问我。”
谭桢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他被拎回家,拎进自己的房间里。
孔子钰把他的书拿出来,又掏出笔:“开始吧。”
谭桢打个哈欠,眼里冒泪花:“我好困。”
孔子钰咬牙狠心:“不行,我一定要你看看你哥的实力。”
“哪些题不会,跟我说说。”
谭桢只好趴在桌子上,随手指了指试卷上的题。
孔子钰看了一眼,他会做,但是他不会讲解。
他没有辅导人的经验。
他只好自己在草稿纸上把过程写出来,又把过程嘴上复述一遍:“懂了吗?”
谭桢眼皮沉甸甸的,他摇摇头:“你说慢一点,我听不懂。”
孔子钰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谭桢觑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你再说详细一点。”
孔子钰说得口干舌燥:“还有什么问题吗?”
谭桢一个头两个大:“你上句说的是什么?”
他嘟囔道:“你好像在说绕口令啊。”
孔子钰也有些头疼,说第三遍的时候他都有点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又不能凶谭桢,只好再拆解一下,拆解到最后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谭桢揉揉眼睛,昏昏欲睡:“我都说了,你没有孟……”
他一激灵,“萌萌同学说得好。”
孔子钰:“萌萌?”
谭桢不敢看孔子钰,干脆闭上眼睛,囫囵地点头:“嗯,萌萌。”
听起来像个女生的同学,孔子钰心里微不可见的松口气。
他是知道谭桢喜欢男生的,他那同学是个女生那还好,但他还是不动声色道:“你和萌萌同学关系很好?”
弯掰直也不是不可能。
谭桢怕多说多错,连忙皱眉道:“你还讲不讲?不讲我睡了。”
孔子钰只好道:“换道题,这题太难了。”
谭桢又抛出一道题。
孔子钰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把它分解的格外详细。
谭桢听得一知半解,最后因为过于详细,谭桢记得后面忘了前面,记得前面忘了后面。
谭桢很无奈,孔子钰很绝望。
孔子钰精疲力尽,谭桢也精疲力尽。
等孔子钰重新演算一遍,把这题简易化后,抬头时发现谭桢已经趴桌上睡着了。
可能今天确实很累,少年的呼吸起起伏伏,孔子钰注意到他的动静,也放轻了动作,连笔落在纸上,也不敢滑动,生怕惊扰到他。
透过窗户纸,可以看见外面的月亮挂在树梢头,归家的云雀隐入树林,院子里的床单没来得及收,被风卷起一个弧度,又洋洋洒洒地落下。
客厅里偶尔还会传来谭奶奶的脚步声,沉闷的,和寂静的卧室形成对比。
孔子钰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放下笔,给谭桢盖上一层薄薄的毛毯,重新坐在谭桢的旁边。
孔子钰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困,他趴在谭桢的旁边,和谭桢面对面。
趴下后又不想睡觉,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少年的脸颊轮廓。
盯着看了半晌,他似乎有些不知足,轻轻地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触碰到少年细长的眼睫。
痒痒的,像是一把小刷子挠过他的指尖,不注意都感知不到。
孔子钰喉咙微滚,视线下移,落在少年轻启的唇瓣,殷红的,像是抹了一层胭脂,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的显眼。
孔子钰的指尖几乎是无意识的,从眼睫处下移,滑过少年的脸颊,就要落在殷红的唇瓣。
谭桢被弄得不舒服,细小地嘤咛一声。
就这一声,孔子钰猛地回神,“嗖”的一下收回手指,仿若自己刚刚触碰到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怎么可以,这是他弟弟,他刚刚在想什么?
可能是灯太亮了,卧室太静了,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孔子钰胡乱给自己找借口。
他啪嗒一声,把卧室的灯关了。
昏暗的灯光没了,只余渺渺月光落进来,孔子钰坐在椅子上,这下连谭桢的脸他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团黑影蜷缩着。
他终于松口气,果然是灯太亮了。
孔子钰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思索一下解题,他还想着等一会儿谭桢睡完,他就能好好的讲清楚。
可是黑暗是纵容欲望生长的源头,起初是平静的,而后便像是雨后春笋,猝不及防地开始冒头。
孔子钰闭上眼睛那刻,少年的呼吸声似乎被无限的放大,明明浅浅地几不可闻,却又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就在他的眼前,似乎正在与他呼吸交缠。
孔子钰睁开眼睛,他抱着桌上的试卷,走出房间,脚步僵硬。
谭奶奶留他吃晚饭,他也没注意,匆匆跑出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谭桢睡到九点被叫醒吃晚饭,他趴在桌上睡了大约俩小时,睡得腰酸背痛,脸颊还有红印子,懵懵的。
他醒过来发现孔子钰走了,问谭奶奶,谭奶奶耸肩:“不知道,走得挺急的,应该有事吧。”
谭桢点点头。
吃完饭把碗洗了,他给谭奶奶打了热水洗脚,给谭奶奶捏肩。
谭奶奶赶他走:“明天要上学,早点休息。”
谭桢笑笑,眉眼弯弯:“我刚刚才睡了,现在不困,我给你捏捏。”
两人坐在院子里,月亮当空。
秋天的长脚蚊还没灭绝,谭奶奶拿着蒲扇扇着,嘴上说不用,眉眼处却透露着盖也盖不掉的喜悦。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说老师让回家给家长洗脚吗?”
谭桢摇摇头。
谭奶奶戳戳他的额头:“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没记性,你年纪小,又逞能,把洗脚水全倒我身上了,我拿着藤条追着你满院子。”
谭桢眼前似乎都有画面了,他忍俊不禁:“奶奶以前那么凶?”
谭奶奶:“不凶一点怎么把你教好。”
老年人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只可惜原主从小缺乏关爱,他或许更需要有一个对他表达炙热爱意的家长。
谭桢眉眼低垂,轻声道:“我以后一定会让奶奶过上好日子的,不用那么辛苦了。”
六十几岁的老人,还在早出晚归的奔波,谭桢只想考上大学,出来工作,好好孝敬谭奶奶,让她可以和公园里的老人家一起跳广场舞扭秧歌。
谭奶奶板着一张脸:“你现在要好好学习,其他的都不是该操心的,你奶奶我硬朗得很,让我闲着我还不想闲呢。”
谭桢知道她不服老,抿唇笑:“我知道啦,我会努力的。”
两人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到洗脚水凉了才进屋。
谭桢今夜无梦。
隔条街的孔子钰却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到谭桢家门口接谭桢。
谭桢都不敢坐他的车,他犹豫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喝酒了吗?”
孔子钰弹他脑袋瓜子:“想什么呢,昨夜做题去了。”
谭桢张大嘴巴:“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孔子钰哼一声:“不然还能为了谁。”
这话不假,他昨晚睡不着,所以起床坐在桌前,通宵学了一晚上怎么当老师。
学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谭桢有些愧疚:“对不起,我……”
孔子钰截断他的话:“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是我失眠了。”
他打个哈欠:“上车,再不走要迟到了。”
谭桢只好坐上他的后座,过减速带时颠簸一下,他实在怕孔子钰掉下去,一时不察,伸手搂住孔子钰的腰。
这一搂,原本没倒的孔子钰,顿时把车开得歪七扭八,差点冲进河里。
谭桢吓得连忙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