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桢不感兴趣地啊一声:“我没看诶,我没智能手机。”
新闻什么的,一直都是谭奶奶在关注,谭桢得知外界新闻的通道只有每天下午七点的新闻联播,不过好像也没听谭奶奶说起有什么国家大事。
谭桢问:“是娱乐新闻吗?”
娱乐新闻他不怎么关心。
徐如来思索一下:“也不算吧。”
“是我们学校的。”他眨眼:“你猜是谁?”
我们学校的?还能上新闻?谭桢一时迷糊住了,他不没想起来有谁这么厉害。
徐如来见他迟迟想不出来,关子也卖不下去了,拍拍桌子,迫不及待道:“孟逢青啊!”
谭桢愣住,傻眼般地呆坐在座位上:“孟逢青?”
徐如来点头:“对啊孟逢青,就是那个年级第一,长得贼好看了,你发小孔子钰不是也喜欢他吗?好多人喜欢他。”
谭桢有点懵:“他怎么了?”
徐如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妈被抓了,听说是搞什么非法医疗,经营的公司还偷税,被查收了。”
谭桢更懵了,因为这些他半点风声没有听过,孟逢青也不曾向他透露。
他脑袋有点疼,他揉揉眉心,理清思绪,迟疑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徐如来:“应该是昨天吧?昨天还是前天的事儿,反正就这两天。”
难怪他去救孟逢青的时候,别墅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早就被抓了,难怪他能这么顺利的带走孟逢青。
难怪……
那些一直以来的困惑,在这一刻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孟逢青为什么不跟他说,为什么要骗他?明明他早就脱离困境了,为什么他还是会预感到孟逢青产生危险?
难道孟逢青不仅骗他,还能把这个世界骗了?
谭桢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开始崩塌,他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些奇怪点,此刻全部涌上来,像是一只网,拨开迷雾,看见它底层密密麻麻的洞。
比如,孟逢青为什么看见他去救他,却丝毫不意外,什么也没问,好像他早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到孟家。
思及此,谭桢脑内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他意识到什么。
也许,孟逢青从一开始就是笃定他会去找他,他早就发现他无处安放的端倪,只等一个时机证实。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惊起谭桢一阵颤栗。
他摸摸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试想你一直认为的温柔善良的高岭之花,实则心机深沉,早就看穿你的一切伪装,却什么也不说,不动声色地隐于暗处,看你拙劣的表演,像是看挑梁小丑。
谭桢被这个形容吓到了,脸色白了一层。
徐如来发觉他额头出了冷汗,又见他脸色苍白,连忙道:“桢儿,你这是咋了?没事吧?”
谭桢回神,他失魂落魄地摇摇头,一边强撑着问:“你还知道什么?”
徐如来摇摇头:“其他没什么了,反正他家应该是被封了,不过我刚刚在楼下看见孟逢青了,他居然没被带走,按理说不应该全家一起被去审问吗?”
谭桢猜到原委,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孟逢青告发的,他应该早就开始谋划了,早到什么时候呢?早到他第一次被欺凌的时候,或许他心里已经在构建一张复仇的蓝图。
本就凉飕飕的十月,谭桢浑身打个冷颤。
外面的风呼号着,拍打着窗户,徐如来以为他冷,冷得脸色都发白了,高声喊道:“谁大冷天开窗户啊?冷死了。”
说着,他起身把窗户给关上,外面的凉风被隔绝在外,谭桢身上回暖了。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上课铃响起,他抿唇抬头朝徐如来摇摇头:“我没事,你快回座位上去吧。”
徐如来有些担心地看他一眼:“好吧,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谭桢点点头,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
他在细细地回想,孟逢青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他的不对劲,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试探他。
记忆一下追溯到好多天以前,孟逢青提出给他补习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孟逢青就察觉到了。
可笑他当时满心以为孟逢青善良做好事,而他也巴巴地掉进坑里,任其玩弄。
谭桢有点想哭,他吸吸鼻子,眼眶微微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很委屈,很不开心。
他一直以为是很好的朋友的人,实则把他玩弄于股掌,而他还把自己送过去让他玩弄。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笨,好蠢。
孟逢青怎么可以这样?他对他不好吗?他怎么可以骗他?
谭桢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一腔真心错付了。
姗姗来迟的秦勉坐在桌前,他绷直着脊背,目不斜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谭桢一眼。
他其实很紧张,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谭桢了,今天临出门时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他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谭桢。
但好在他只要不转头,就不会在意。
母亲的死是他心里的一道坎,正如母亲遗书中所言,如果他对谭桢但凡有一点恻隐之心,那他就和死不足惜的父亲毫无区别。
如果成为了像父亲一样的人,秦勉哪怕死后都没脸去地下见母亲。
所以,秦勉不看谭桢,即便听见谭桢的啜泣声,他也僵直着脊背,没有扭头。
他捏着笔的手在发抖,他的牙咬着唇,死死地咬着,咬得嘴唇发白。
旁边的人还在小声的哭泣,肩膀似乎颤抖了一瞬,带动着桌子也有些抖动,他在偷偷地落泪。
为什么哭?是被人欺负了吗?
秦勉低着头,长而细碎的头发盖住他的眉眼,他眸子低垂,笔在纸上窸窸窣窣地写着什么,等他回神看着满纸的“谭桢”,吓一跳,慌乱地收起,像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老林背着手,走上讲台,他把戒尺往桌上一扔,课堂上一片寂静。
谭桢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打哭嗝打出声。
他泪眼汪汪地坐在凳子上,眼睛也不敢抬,只能听见老林在讲台上训斥。
“你说说你们啊,玩了个假期把心都玩野了是吧?布置的网课有多少同学看了?作业有多少是交齐了?”老林取下眼镜,用眼镜布擦眼镜,一边骂骂咧咧:“整个年级我也只教你们两个班,结果倒好,两个班都差到了一起!”
他点了几个同学的名,轮番数落了一通。
数落完后又口干舌燥地端着枸杞水,喝一口,喝完继续骂。
“高三了,同学们。你们还这么懒散怎么行?”老林道:“不过你们比起隔壁班倒是要好一点,隔壁班一大半的人都没完成作业!年级前五十的几位同学带头不完成作业,干脆都回家搬砖去吧,读什么书!”
谭桢全程都有点神游,低着头,入耳的也就只有“年级前五十”的字眼,他有些迟钝地想起来,孟逢青让他帮他作证。
老林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孟逢青没写完作业?
孟逢青该不会挨骂了吧?
想到刚刚也有好几位同学被叫起来挨骂,孟逢青不会也像这样吧?
谭桢迟疑地抬起头,有些犹豫和纠结。
孟逢青挨骂他应该高兴的才对,他欺骗他,他才不要帮他,应该多骂几句,最好把他骂死!
谭桢气鼓鼓地想。
但他还是很忐忑,不断地揪着衣角,手指缠绕着,内心拧巴成一团。
终于,在老林的声音悄然落地时,谭桢终于鼓起勇气,他举起手。
老林一瞧,哦哟,这还有人往枪口上撞。
再一瞧,哦呦,这人还是一向胆小如鼠的谭桢。
他清了清嗓子,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温柔不少:“谭桢,你有什么话想说?”
谭桢眼睛还是红的,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他脸也红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他有点后悔,刚刚是冲动之下,脑子懵懵然地才举起手,他应该等下课后再去找老林说明的。
但事已至此,谭桢攥紧拳头,鼓足勇气道:“林老师,孟逢青不是故意没写完作业的。”
老林傻了一瞬:“什么?”
谭桢:“孟逢青是因为突逢变故,才没写完作业,我可以作证。”
等说完,他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孟逢青之前都在骗他,那他说自己没写完作业这话会不会也在骗他?
谭桢有些懊恼地咬着嘴唇。
所幸老林了然于心:“这个我知道,我没怪他。”
谭桢松口气,看来孟逢青没骗他。
“不过……”老林的话锋一转,他好奇道:“你和逢青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给他作证?”
谭桢张张嘴,他想说他们是朋友,可是又说不出口。
在今天之前,他可以理所应当地说出孟逢青是他朋友,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是怎么相处的,但是绝对不会是在欺瞒的情况下的。
想到这里,委屈又涌上心头,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瘪着嘴,又想哭了。
怕被人看见,谭桢连忙垂下头,手指不住地抠着纸角。
老林也知道他的性子,见他不说,大发慈悲道:“行了行了,快坐下吧。这节课复习一下上周的内容。”
谭桢乖觉地坐下,悔意布满心头。
他就不应该替孟逢青解释。
谭桢低着头,闷闷不乐的。
孟逢青知道了也不会感谢他的,可能还会觉得他是个超级无敌大傻瓜。
被人卖了,还屁颠屁颠地给他数钱。
孟逢青真讨厌,谭桢暗自赌气发誓,他再也不会理孟逢青了,也不会让孟逢青住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