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劳动成果,没道理不要。
这钱拿得不寒碜。
原臣懵住,他急急忙忙地想叫住谭桢。
但谭桢挂电话的速度很快,快得他连他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是铁了心的不想干这份工作了。
原臣眼皮子跳了跳,以他对谭桢的了解,就算是知道他打游戏没好好做作业,也不会这么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有什么事,能让谭桢连钱都不要的?
原臣想不明白,他现在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了,干脆一个起身下床,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往外走。
刚下楼就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原深,男人沉着一张脸,阴沉沉的,看见他时却破天荒的叫住他:“天快黑了,去哪儿?”
原臣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犹豫道:“谭桢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我去看看他。”
原深看着他走远。
身旁的助理问:“先生要不要拦住他?”
原深淡淡地瞥他一眼,声音沉沉:“随他去吧。”
……
原臣打了辆车,问了徐洁谭桢家的地址,徐洁人缘好,不到半分钟就问到了。
于是原臣匆匆地赶往谭家。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谭桢居住的地方,和他住的地方是完全相反的方向,等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原臣看见层层的胡同口,一时觉得奇妙。
这就是谭桢住的地方?他从小在这里生活长大吗?
原臣打量着四周,成片的巷子口,矮房子,没有一点繁华的样式。
但原臣竟然油然而生出一种亲切感,好像走进这里,便走进了谭桢的世界。
原臣不由地挺直了脊背,他付了钱下车。
徐洁给了谭桢家的门牌号。
原臣不熟悉这片胡同的排列,只好挨家挨户的查看门牌号。
最后没有找到谭桢家,反倒是在路上遇到了孟逢青。
原臣愣了一下,皱皱眉,疑惑孟逢青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也是来找谭桢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几分不悦。
他之前揍了孟逢青,心里对孟逢青还存在几分芥蒂,现在看见他还十分不爽。
一想到孟逢青跑来找谭桢,这说不定还不是第一次,他心里更不爽了。
孟逢青也看见他了,眉头轻蹙:“你怎么来了?”
原臣没好气:“我不能来?这你家?”
孟逢青没理会他的话,问:“谭桢呢?”
他微微看一眼原臣的身后,没看见谭桢的身影。
谭桢去给原臣补习,结果原臣一人来这里,不见谭桢的身影。
原臣愣愣,他罕见有些局促道:“我不知道,他回家了。”
孟逢青:“什么意思?”
原臣破罐子破摔:“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说自己不给我补课了,我这不来问问他吗。”
孟逢青皱眉,他比原臣稍稍冒个头,犹如青松立于长岸,淡淡地看一眼原臣:“既然这样,原同学还是想想做了什么错事吧。”
他友好建议:“谭桢脾气好,他很少生气,或许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到了他。如果你道歉不真诚,他不会原谅你的。”
原臣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上哪儿去道歉啊?
他不耐烦地道:“你知道谭桢家在哪儿吗?我去问问我做错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孟逢青垂眸温声道:“没经过谭桢同意,我暂时无法把他的住址告诉你,抱歉。”
原臣气得牙痒痒,他忿忿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孟逢青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消失殆尽。
谭桢遇到麻烦了,但没和他说。
他稍稍低眉,手指摩挲着毛衣的衣角,寒风袭来,他将毛衣的高领完上提了提,遮住修长的脖子。
孟逢青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才往谭桢家的方向去。
原臣不算太笨,也可能是因为和孟逢青吵架的缘故,他走得急,因缘巧合地走进一条巷子,开弓没有回头路,他怕自己转头会遇见孟逢青,只好闷着头往前。
结果往里走,还真看见了门牌号开头的数字,45、46、47……52,找到了,谭桢家是52号门。
原臣脸上一喜,他敲门。
敲了好几声,才有人来开门。
是位老人家,谭奶奶看他眼生,纳闷道:“你找谁啊?”
原臣挠挠头,平生第一次这么有礼貌的询问:“奶奶好,请问这是谭桢家吗?”
听见谭桢的名字,谭奶奶放松警惕,她打量着原臣:“你是谁啊?你找谭桢干什么?”
这一听,原臣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他立马报上自己的身份:“奶奶,我是谭桢的同学,我找他有点事,他在家吗?”
谭奶奶点头,让他进来:“他在家,你先坐,我叫他。”
她说着,突然问原臣:“你就是那个和谭桢一起学习的同学吧?”
原臣一愣,讷讷点头:“是,是吧。”
谭桢给他补习,也算是一起学习吧。
谭奶奶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那他没给你添麻烦吧?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小孩儿长得怪俊的。”
这话谭奶奶对孟逢青也说过。
当然,原臣并不知道,他一时没绷住,脸上乐开了花,不值钱似道:“奶奶,我叫原臣,谢谢奶奶,谭桢比我更好看。”
他脸泛红,颇有些羞赧。
“谭桢也经常提起奶奶,说奶奶很辛苦,对他很好。”
谭奶奶听了脸上的笑意更甚,她让原臣坐沙发上,自己去敲谭桢的房门。
谭桢趴在地毯上睡着了,其实也不过是浅寐了一会儿,听见敲门声,才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去开门。
开门瞧见谭奶奶,谭奶奶说:“你同学来了,叫什么原臣,你弄弄你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点人样都没有,哪像你同学。”
说着,谭奶奶上手给谭桢整理他的头发,抚了抚他衣服上的褶皱。
谭桢有一瞬懵懵然的,他脑子清醒一点,才反应过来原臣来了。
原臣竟然从原家来找他?!
谭桢自认为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原臣来说有多重要,甚至他觉得原臣当初找他当辅导老师,也不过是出于同学情谊,对他贫穷的家庭感到同情,所以才允与他一个工作。
现在他走了,作为一个有钱有权的公子哥,大可不必赶来问他什么情况,因为有无数好的老师排着队等这个工作。
谭桢一边心里疑惑,一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走出房间。
原臣看见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有些局促说:“对不起,我没经过你同意来了。”
十分有礼貌。
谭桢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的原臣,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畏手畏脚的模样。
这让他心里产生轻微的愧疚感,但这两分愧疚并没有扼杀掉他的厌恶。
他讨厌原臣的父亲,对原臣也带上几分恨屋及乌。
“没事。”谭桢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发哑:“你来做什么?”
谭奶奶贴心地负手说:“我去隔壁刘老太家烤火,你们聊。”
谭奶奶一走,原臣彻底待不住了,他立马出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说不来我家就不来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我要是做的不好,你可以说,我都可以改。”
他睁着眼睛,眼里都是少年的真诚。
谭桢攥紧拳头,他垂下眼,轻声说:“没什么,你回去吧。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看得出来,原臣其实很期待他父亲,很渴望父爱,有时聊起他父亲,语气里不乏崇拜。
谭桢无意打破原臣心里的父亲形象。
所以他选择不说,从今以后他也不会在和他们有关系。
但原臣不这样想,他有些着急,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地想挽回谭桢:“你这样做难道没有一点契约精神吗?我们说好了这个寒假,你为什么突然变卦,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少年站在屋内,他抿着唇,看着谭桢,希望能得到他半点怜悯。
如果没有和谭桢待那么长时间,他或许就不会这么急着挽留他。
但他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见过聪明的,笨拙的,勤奋刻苦的,各种各样的谭桢。
谭桢会在他不懂的时候列出简单的方式,会在他学会的时候鼓励夸奖他,也会偶尔遇见难题和他一起解决。
不可否认,原臣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彻彻底底喜欢上谭桢,比之前还要喜欢。
所以他更接受不了好好的相处机会被打乱,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和谭桢一起向上,即便他不是那种奋发图强的选手,他也会尊重谭桢的劳动成果,他也希望谭桢能看见他的努力。
而不是他努力了那么长时间,谭桢中途退出,留他一个人。
或许是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激到了谭桢,谭桢不想和他多言,他推他出门:“你回去吧,不要再说了。”
原臣被推出门外,气得直挠头,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下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了脸。
他一手挡住门,一边问:“谭桢,你总得让我死得明白,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谭桢双手撑着门,十分冷漠的看着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疏离,语气也十分淡然:“原同学实在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的父亲。”
这句话令原臣怔在原地,谭桢借此机会关住门。
关门一瞬间,谭桢就软弱无力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