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不知道。
在审美方面,贺天心才是大手,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虽然希望贺天心帮他这个忙,却完全不给出任何“你要画什么”指示的意思。
“你觉得呢?”
在若干分钟之前,他甚至没有要在这样的饰品上添加任何东西的想法。
“要不我试试?”贺天心问,“这东西毕竟表面光滑,比较好擦洗,化妆品虽然都是防水的居多,但大不了用点卸妆液,就算画的不行,你觉得算了算了,也能擦掉。”
身后的练习生忙着起哄。
“想看!”
“画一个画一个!大不了擦了!”
“想看“戴画了画的珍珠耳环的少年”!”
贺天心拿起了摆在一边干净的刀锋刷。
这把刀锋刷是不厚不薄的款式,应当是化妆师用来给练习生连接睫毛根部,画隐藏的内眼线用,顾夜宁还在弯腰打量贺天心刚才画的那只耳环的时候,黎昼居然已经钻出了人群,拿回来一只旋转款的大红色口红,和一盒颜色不那么正常的眼影膏。
贺天心小心翼翼转出口红,用刀锋刷蘸取,然后在另外一只珍珠上下笔。
细长的刀锋刷笔杆在他手指中间捏着都有些困难。
用完了口红,他又打开那盒并不常用的绿色的眼影膏。
“是玫瑰花!”
后排的练习生第一个看了出来,大声告诉其他人。
作画有些困难,珍珠表面空间太小,加上刀锋刷蘸取的用量把握不均,贺天心画的时候还稍微用纸巾的边缘擦拭过几次。也因此,这朵玫瑰甚至比顾夜宁收到过的那两次都要来的更简洁,但肆意铺展的花瓣,和绿色的花托茎叶,还是贺天心手下画出的那种熟悉的玫瑰。
红花绿叶,尖锐带刺,神形兼备。
像是对自己画的还算满意,又好像不太满意,贺天心抬起头,通过面前的镜子,看向站在他身后,撑着桌面垂眸看的顾夜宁,倏地咧嘴一笑。
顾夜宁抬起头,视线恰好和镜子里贺天心的眼睛对上。
“昨天说想看你戴红玫瑰花的耳饰,没想到今天就阴错阳差实现了。”
“画的不太好,但你戴上应该很适合。”
第124章
练习生们逐渐散去,从后排挤进来,稍显狼狈的摄像师抓住了机会,给了首饰盒里两颗增添了颜色的珍珠耳饰几个大近景。
顾夜宁在摄像师终于离开之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拉了一下珍珠耳环。
“我现在戴上好,还是先留在盒子里好?”他问。
黎昼没有耳洞,摸了摸耳朵摇了摇头,不敢发表意见。
贺天心则想了想:“你这个耳环戴在耳朵上之后会摇晃或者转来转去吗?”
顾夜宁说:“不会,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么激烈的舞蹈才让我戴这么大的耳饰吧。”
珍珠上方和耳钉针交界的部分牢牢粘着一条和珍珠直径差不多的金属条——当然外观看起来如此,实际上应该也只是镀金的便宜材质而已——牢牢将其固定住,使得在剧烈动作的时候,珍珠耳饰也不会乱晃。
贺天心说:“那就先戴上吧,只要不蹭到你的耳朵或者侧脸,上边的画就不会有事,放在盒子里反而容易被刮花,或者又被什么人“不小心”造成事故。”
顾夜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小心翼翼从盒子里将其中一个耳环拈起来,将绘制了图案的那一面对准外边,冲着镜子艰难地歪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头发或者手指不慎触碰到。
“我来吧。”黎昼看在眼里,从顾夜宁手里接过了耳环。
贺天心说:“那我来帮你戴另外一个。”
罕见又奇特的画面。
顾夜宁心说自己难道是什么被人伺候的大爷吗,居然戴个耳环还要两个人一左一右帮忙。
左边的黎昼没打耳洞,因此压根没戴过耳环,无论自己还是帮别人,虽然揽下了这个工作,但手指发抖,看起来非常紧张。
最后他因为悬空的手无处借力,小声说了句“哥不好意思”,然后伸手轻轻捏住了顾夜宁的耳垂,凑近了试图在他耳朵上找到正确的耳洞。
顾夜宁:“……”他手指好冷。
耳垂上一侧各两个耳洞,耳骨上也各打了两个,合起来一共八个,对于黎昼来说的确是有点难。
“最下边那个,最下面那个,不要怕扎到我,你找准了洞直接戳就行,就算找不到耳钉针也不会戳痛我的,没关系……”他指指点点。
黎昼本来就紧张,因为顾夜宁插手关注,更是慌乱着直接憋红了脸。
右边的贺天心毕竟是各种配饰的爱好者,相较之下有经验的多。
他精准找到了顾夜宁的耳洞,快狠准确定了位置,在顾夜宁还往左边斜着眼睛试图指导黎昼的时候,已经把耳堵也牢牢地给他戴好了,甚至防患于未然地把顾夜宁耳侧几绺不会蹭到耳饰,但稍显碍事的头发拨到了他耳后。
全程动作迅捷又轻柔。
他做好了一切,就站在旁边围观黎昼,倒是没有催促,或者看不下去干脆自己上手的意思。
黎昼终于在手忙脚乱里第一次戴好了耳饰,并且如释重负地说着“还是没有耳洞好”的话从顾夜宁身边退开。
其实审美因人而异。
原本的纯色珍珠上绘制了图案,会有人觉得过于繁杂,不如原本好看:但顾夜宁看在眼里,却觉得恰到好处。
他没得选择。
也因为他今天要被绘制上皮肤的嫉妒“代表动物”,并不在脸上或者脖子上,而是在手腕上。
他试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右侧袖口和领口一样,边缘并不规则,覆盖着手背的那部分较长,手腕方向的袖边,则堪堪悬在距离手掌末端,大约有一个成年人五指并列距离的位置。他举起手的时候,还会顺势往下滑落更多。
原本那里造型师也提议过要不要再在那里添加一个手镯或者其他配饰,顾夜宁拒绝了。
图案会紧贴着他跳动的脉搏,青紫的血管。不会让人觉得某个部位堆砌的元素过多。
负责为《七宗罪》组绘制面上彩绘的老师,在半个多小时后姗姗来迟。
之前每个人都翻看着网页上的相关信息,给自己选定了一种代表自己罪行的动物。
顾夜宁选择了蛇。
他之前看过奥德维《变形记》,虽然已经耐力不够加学业紧张,最后也没看完,但无论是印象里,还是从网页上看到的相关讯息,对“嫉妒女神”的描述都和蛇的特征契合度极高,更别提许多绘画的作品里,想要表达嫉妒的寓意,也经常用蛇来表现。
更别提当年在《圣经》里,蛇曾经诱惑过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
——当然,顾夜宁并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和后来采访中顺带提了一嘴的这件事,成为了他和贺天心的cp粉们重要的嗑点之一,这是后话。
老师在他右手腕上绘制了一条张嘴吐信的蛇。
蛇身大体是黑色,蜿蜒盘踞在顾夜宁的腕上,露出带毒的獠牙,和猩红的蛇信,眼睛同样用红色点缀,乍一眼看上去,透着一股隐藏在威慑敌人的肆无忌惮下,莫名其妙的诡谲。
大概是蛇太过于栩栩如生了,好几个慕名过来凑近了想看的练习生,都被蛇吓退了。
“你不怕蛇吗?”在齐继开始在胸口位置绘制动物图案的时候,他歪着脑袋问顾夜宁。
顾夜宁摇了摇头。
他不仅不怕,甚至对蛇还有些喜爱,小些的时候,学校附近有人开了一家异宠馆,他还曾经进去看过,被那些蜥蜴和蛇的价格吓退,但印象里,盘踞在树枝上,或者藏在保温箱子里各色各样的蛇,漂亮极了。
他试过触碰,指腹下微凉光滑的触感,甚至有些上瘾。
不过看起来齐继有点害怕,他选择不和对方描述。
“你要画的是……蝎子?”
齐继点了点头。
代表着“色欲”的动物之一是蝎子。早些时候齐继在兔子和蝎子中纠结了一阵子,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他的观点是兔子太可爱了,不符合他们这个舞台的主题,而且跳着激烈的舞蹈,胸口一只兔子若隐若现的,感觉气势都落下去了呢。
顾夜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看向镜子里齐继那张还没上妆,因此素颜跟玩偶一样精致的脸,又觉得相比于蝎子,好像兔子更适合他一些。
他和老师,以及齐继说了一声,暂且离开化妆室去洗手间。
刚才他抓紧时间吃了点饼干和巧克力抵饱,省得中午需要用餐的时间他需要忙着准备和化妆,没时间吃东西,现在准备去刷个牙。
顾夜宁在梳洗池旁边遇到了卫南星。卫南星拿着一小瓶漱口水,和顾夜宁打了个招呼,两个人清洁完毕,各自洗手。
卫南星组的《成魔》是古风曲,因此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事前准备,造型师甚至还给他们戴上了假发套。此时的卫南星戴着一顶假发,头发半挽,用一根固定看起来莹润碧绿,十分漂亮,但实际上必定也是便宜仿制品的玉簪子。
身上是月白的袍子,用腰封束起。这颜色本来就容易显胖,更别提古装宽大,还要层层包裹,但卫南星身形颀长高挑,搭配他的眉眼,顾夜宁脑袋里很俗地浮现起那段形容古代男性的词: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卫南星很适合古装,无论外貌还是气质。
至于其他的,顾夜宁觉得自己才短思涩,想要找点形容词来描述卫南星这一身难得的打扮,但他看了半天,因为对古装完全不了解,最后也只能摸了摸卫南星的那个腰封,讷讷地说:“哇你这个上面镶嵌了玉啊?”
看起来倒也是费了心思去设计。
卫南星点了点头,示意顾夜宁随便摸,又转了半个身给顾夜宁展示另外一侧,那一边的腰带侧还挂了一块墨色的玉。
顾夜宁拿起来掂了掂,轻飘飘的。
卫南星看着他绕着自己转了几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顾夜宁说:“对了,关于叶丛茗……”
“叶丛茗怎么了?”顾夜宁问。
自从染发之后,他和叶丛茗的交集不算多,对方看起来很忙,也没有主动想找自己的意思。顾夜宁自己忙着排练,也因此只和对方在走廊匆匆相遇,打个招呼就是极限。
他问过盛繁,盛繁表示自己也没有和叶丛茗在那之后好好聊过。
“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他看起来很敏感,要碎了。”对此盛繁是这么说的。
不得不说,盛繁有种动物般的直觉,以及精准的形容。
“我们这个组,一开始没有决定穿着打扮,后来确定都穿古装之后,发型的问题也产生了争执,后来投票决定用假的长发来做。”卫南星说,“所以,他之前不是染了头发吗?”
卫南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顾夜宁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当初叶丛茗背水一战一般选择了染和齐继类似的红发,但现在决定了全员戴假头套,将古风从上到下都装扮在身上之后,叶丛茗的红发算是白染了,至少在舞台上是这样。
“那他还好吗?”顾夜宁小心地问。
卫南星摇了摇头。
“当时争执之下,大家决定为了发型投票的时候,他情绪就很不好,但是大家要为舞台着想,所以虽然他有一票反对票,但还是选择了假发套。”他轻轻一叹,“所以当天他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一段被摄像机录进去了,我看摄像老师还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一会儿,可能未来播出的时候,会剪辑出有矛盾的样子。”
在舞台前每一组的准备过程中,被节目组剪辑,或者真的有矛盾产生的小组不在少数,更多的时候全看组内有没有需要这些剧情衬托,或者打压的练习生。
顾夜宁听他这么说有些担心:“那你呢?你在这段剧情里情况还好吗?”
卫南星说:“我不是队长,因此全程都没怎么参与冲突,重点一般不会放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