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明白为什么,徐则在楼下的时候会突然变了脸色,简叶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在椅子上。
准备晚上的时候再送过去。
内心却升起股奇怪的预感。
没再深想,他记起来自己昨天换下来的外套还没拿上,转过头推开陈真真的房门。
却见她靠在床头没有午休,而是捧着手机在笑,好像在和某个人聊天的样子。
见他推开门,立马心虚地将手机熄屏藏到枕头底下。
简叶神色一凛,将取外套这件事忘在脑后:“真真,你在和谁聊天?”
“没谁。”陈真真清了清嗓子,正色。
完全不像以往盛气凌人的态度,简叶走上前几步,着急地问:“你是不是又和借贷的朋友联系上了?”
“真的不是。”陈真真连忙反驳,虽然她确实还有联系,但这回纯粹和简叶想的不是一件事。
她埋怨道:“你能不能别瞎想。”
可惜陈真真前科累累,简叶这次怎么都不信了。
“把手机给我看看。”他伸手就要拿手机,倾下身子按住陈真真的肩膀。
“能不能多点信任啊,你一个大男人疑神疑鬼的,有意思吗?”陈真真大声辩驳,好似真的被误解愤怒的样子。
她没想过简叶对她会如此强硬,一时不察,手机真的被抢了过去。
陈真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可谓五彩纷呈,寄希望于简叶没看见聊天记录。
可手机一解锁。
她与别的男人聊得过火的话语便映入眼帘。
简叶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无视那些不堪入目的消息往上翻。
小灰字标记的时间还挂在上面。
几分钟前,逛景区的几个小时前。
甚至昨天晚上,简叶躺在她身边的时候。
陈真真还在跟另一个男人聊天。
明明显示是前天才加上的新好友,居然聊了好几页,比跟简叶这个正牌男友这几天说过的话还要多。
“他是谁?”简叶觉得自己有些冷静地过分了。
脚踩多条船被拆穿的陈真真脸上挂不住,不过也仅限于丢脸的范畴了,她很快软下声音撒娇。
“就之前在酒吧认识的嘛。”
“加个好友,一下子就聊上了。”
陈真真抬起眼睛端详着简叶,见他脸色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隐隐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酒吧随随便便认识的人能是好人吗?”简叶攥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几乎放弃了说教,后半句字眼颓丧:“你知不知道……”
陈真真却不耐烦,猛然抬高了声音,打断他道:“那你能让我怎么办。”
“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她振振有词:“你看你四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我随便找个男人骗几千块钱,用不了几天四万块钱就到手了。”
“到时候还用得着你低声下气去求别人?你自己窝囊废,反过来怪我这个努力想办法挣钱的了。”
她将一套歪理邪说的逻辑强加在简叶身上,倒真说得自己像是个上进养家,像模像样的人。
简叶哑口无言。
沉默半响,他将手机还给陈真真,头发遮掩了他大半的眸色。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低声,缓缓从床沿边走开,忽然感觉到跟陈真真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
口吻麻木到快要绝望了:“真真,你什么时候能懂这个道理呢?”
又一次不欢而散。
午餐估计陈真真也没兴致吃了,而徐则不在,没有继续下楼的必要。
简叶回到房间倒头就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从刚才起身体就隐隐传来的不适,在安静环境下愈发显得严重起来。
他闭上眼睛,蜷缩着抱紧自己,像任何一个感到隐痛的时刻安慰自己,忍一忍,就没事了。
额头发烫的体温,四肢无力,简叶盖上被子,昏昏沉沉间睡了过去。
梦境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年少时和陈真真在村里的记忆,一会儿是来到大城市打工的经历。
再然后,是遇见徐则后,近期以为不重要的小细节,反倒被大脑诚实记录得十分清晰,历历在目。
“简哥,简哥。”
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简叶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间竟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他感觉到自己被从被子里一把捞起来,眸子里倒映的是徐则那张帅气亲近的脸。
此刻脸上写满了关心和担忧。
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热水和药,徐则将滚烫杯子放进简叶的手里。
“你发烧了,一定是这几天晚上没睡好冻着了。”徐则双手捂着他冰凉的手背,磁性嗓音轻声细语的。
简叶已经很久没有受过如此温柔的对待了,他鼻尖酸涩,对他这么好唯一有记忆的只有还在世时的奶奶,会小心翼翼关心。
可模糊一片的脑袋容不得他想太多。
徐则将杯沿放到简叶的唇边,逼他喝下去苦涩的药:“都快烧到39度了,万一烧傻了怎么办。”
他亲昵又责怪地捏了捏简叶的脸颊,手掌将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软乎乎的。
简叶皱起眉头,下意识将药喝完,而后又重新缩进了被子里。
他紧闭着眼皮,然而底下眼睫在震颤,不用说都能感受到难受。
“唉,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徐则伸出手,轻抚他的眉头,想要将他的烦恼一同抚平,像在叹息。
更近一步,徐则目光停驻在他白瓷般细腻的脸颊,蹲下身子,以虔诚的姿态与简叶面对面,几乎要额头碰额头。
短短几秒,简叶像是真正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徐则伸手勾住他虚虚握着的手指,灼热气息交融,这只手一定很适合用来抓床单。
手机消息铃声一响,打破室内平静。
“啧。”徐则烦躁地回头,打开手机,发现是朋友发来的。
——查到了,她通过照片找来的。
徐则几乎没怎么想,就猜到肯定是陈真真把他们的合照放哪个平台,被那女人同城刷到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都说了让你小心点,明知她也在东水,你都敢以身涉险,这下大难临头了吧,怕不怕?
损友幸灾乐祸,倒是想看看徐则头一回翻车的模样。
徐则手指戳着屏幕,用力按了几个字。
——怕什么,大不了弄死我。
他说得大言不惭,眼神却不自觉地在简叶脸上逡巡了会儿,迟疑地翻开订票软件。
或许,玩够了。
他也该走了。
损友消息又发进来两条,神神在在的。
——对啊,反正你也没亏。
——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暮色渐近,为了方便简叶休息,徐则特意拉上了窗帘,房间昏暗。
一直到下午六点,简叶才有渐渐转醒的趋势。
只见他睁着双迷濛的眼睛,第一时间眼神还有些涣散,而后才定定地停在徐则脸上。
“烧退了点。”徐则手掌测了测他额头的温度。
“还难受吗?”
浑身只觉酸软无力的简叶没反应,缓缓摇了摇头,对视良久,他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起来我有衣服忘拿了,结果正好回来撞见你发烧。”徐则大大方方解释。
“既然你醒了,那我回去了。”
他十分果断地站起身来,全然察觉不到,方才他坐在简叶身边足足几个小时没动弹。
徐则抬腿就要走。
见他毫不留恋,简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想让他留下来。
可当徐则真的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时。
他又干巴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挽留的话了。
“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
简叶声音软绵绵的,因为高烧脸颊泛红,呼出来的气都像是蒙着层雾气,我见犹怜的。
任谁见了都心绪一动。
“好啊,我陪你在这睡一觉。”
徐则不忍心,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又坐了回去。
他看着简叶再次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简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