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是你带过去的,到时候可能会酌情考虑,你有一定过错。”
警官补充。
“那把刀不是我买的,原本就是她的,”徐则笑了笑,但没否认自己也有错:“我只不过是想问她当年为什么要用刀捅我,却没想到她好像受到了刺激。”
“我没反抗也不过是吓傻了呆在原地。”
关于案发时他究竟是何心理,警官没有深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则几眼。
受害人证词只是一部分,量刑时根据伤势和医检报告才是最客观的。
他收起本子,感谢了一番徐则的配合便告辞了。
警官走后没多久,保持着沉默的简叶也随后站了起来。
徐则本以为他会质问自己,脑海里想到了一系列关于昨夜问题的应对方式与谎言。
却没料到简叶什么也没问,只是收拾东西要走出病房。
即将推门而出的时候,简叶意识到自己得给孤零零躺在病床的徐则交待一下,他不自然地回头朝他道。
“我等会儿回来。”
那道背影刺痛徐则一瞬,他心脏泛起一整片酸麻的疼,却仍是掐紧了掌心道。
徐则强撑着自己发出声音:“简哥,你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好不好。”
他声线在发颤。
徐则其实根本没想过还能再见到简叶,更别提他守在自己身边了。
往日里天之骄子的姿态不复存在,他低下头像是哀求简叶。
“别回来了,别看见我这副模样,我们已经……分手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他是哽咽的。
简叶没回头,以至于没看见徐则脸上的表情,他漠然道。
“那是你单方面提的,我没同意。”
简叶下楼去医院食堂,给徐则买病人能吃的清淡点的粥。
在回病房的路上,见着了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楼的陈真真。
远远的还能看清她脸上挂着的一丝纠结和犹豫的表情。
“真真。”简叶在她想转身放弃时叫住她。
陈真真听见熟悉的声音喊自己,一抬眼与简叶四目相对,她眼神飘忽,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
不太熟练的关心。
“徐则那边怎么样了,”陈真真放轻了声音,生怕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似的:“没什么大问题吧?”
简叶摇摇头,将情况简述了一下:“医生说好好休息,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可听完这句,陈真真还没有走的意思,她用难以启齿的表情看着简叶。
可能是一整晚煎熬着没睡,又或者忧虑过重,陈真真即使化了淡妆,但还是难掩脸上的憔悴。
再没了以往的光鲜亮丽与意气风发。
几乎看见她那模样的下一秒,简叶就明白了她这是来找自己的,询问徐则的情况不过是顺带。
他语气分外平静,薄唇轻启:“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简叶这么轻松地挑明,陈真真还有些意外,眼睛闪过一丝讶异和心虚。
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简叶,真的跟以往不同了。
至少以往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这么冷漠,可陈真真实在走投无路,她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道。
“简叶,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可能是发现自己的语言过于苍白,她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这次我一定会还的。”
简叶侧过头看她。
“就当是我告诉你徐则出事的报酬,”陈真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去抓简叶的手腕,这一次控制好力度,虚虚握着他不敢用力:“我不想待在东水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直接转给陈真真钱是不现实的,他不敢确定到时候钱的用途还是不是买票上。
简叶视线在她握着自己手腕的地方停留了几秒,“我会给你买回去的高铁票,今天就走吗?”
陈真真眼睛亮了一瞬:“今天就走!”
如果不出意外,她这辈子不会再想来东水了。
简叶手里还提着给徐则的粥,思索了一下,徐则还没丧失自理能力,一个人喝粥应该是可以的。
“我先上楼把午餐给他,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回酒店。”
不知道交待了徐则什么,简叶很快就下楼了。
表情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好似白宁这场过失杀人的案件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回到酒店,简叶走到陈真真房间,替她收拾了一片狼藉的房间。
原本来的时候,她的行李箱就是他给收拾的。
高铁票下午没有几列合适的时间,要想早点回去,行李就得赶快收拾。
简叶动作很利落,干惯了活,衣物整理叠好一件件放进去。
化妆品种类确认无误了再收进同一个包里,陈真真没再像个大爷一样冷眼旁观,而是学着帮忙,将自己散落的物品都收好,递到简叶的手边。
陈真真来东水买的东西有点多,衣物种类也多。
不过带来的名牌包少了几个。
陈真真有些羞愧:“我把那些没必要的包包都卖了还债了,等我们回家,我把家里的东西也整理一下,债可以还掉一大半的。”
她急于表忠心。
“嗯,剩下的债如果实在还不了,你去花店找夏安要,让她借给你。”简叶帮她所有后路都想好了:“回去后,把那些软件还有不靠谱的朋友都删了,再找个进厂的工作,不要给自己留时间接触手机。”
“嗯嗯,简叶你到时候监督我。”陈真真急忙道,她这回是真的学乖了。
可简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错开目光,最后一次提醒。
“借给你的钱,你记住是要还的。”
一些零散带不走的物品,简叶考虑到陈真真力气不大,就只能放在酒店里。
确认必需品和身份证件装进了包里,他将行李箱推给陈真真,出了房间门。
“我给你买了票,等下手机上截图告诉你车次,到了家记得发消息。”
拿着包包的陈真真一愣,她不知所措地拉着行李箱那个扶杆。
“简叶,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她这才注意到,简叶留在行李箱外的东西,很多都是他的。
闻言,简叶很轻地笑了一下,眼睛弯了一瞬。
“真真,这回我就不送你了。”
一回头才发现,他们已经离来时路很远很远了。
十六岁那年,执拗背着他,咬牙从村子一步一步拖着条血痕走出去的陈真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从瘦弱,黝黑的小姑娘,抽条成了肤白貌美,娇弱的玫瑰花。
那时被父亲揍得气若游丝的简叶呼吸喷薄在她的颈侧,右腿黏糊的血与衣物粘在一起,只剩下刺骨的痛。
他说:“别管我了,你走吧。”
陈真真流下一滴滚烫的泪,很快渗进了干涸泥地里,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叶子,我们会有好日子的。”
我们会有好日子的。
几乎是魔怔地反复。
一眨眼,九年就过去了。
“真真,这回,该你自己走啦。”
第53章 “你带我一起走吧。”
东西被清空,整个房间瞬间没了人气,变得空荡荡的。
简叶站在房子中心,呆站了一会儿,轻呼出一口气。
而后一点点把属于自己的物件收走,曾经和陈真真相关不舍得丢弃的全扔进了垃圾桶。
他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转头敲开夏安的房间。
看她还在休息,简叶简单交代了几句徐则那边的状况,告知她可能几天回不来。
最好让夏安先回东水。
“简叶,”见他要走了,夏安倚靠在他背后的门上,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你那么聪明,就别一天天地干傻事了。”
没有告诫提醒的意味,像是已经接受他总是傻乎乎,能够轻易为了一个烂人付出真心。
眼瞎,脑子里还满是情爱的本质。
简叶脚步停顿一瞬,仍是没回头地走了。
下楼时,他拿着房卡,退掉了陈真真那间房。
像是什么根被斩掉。
简叶走路都有点轻飘的,落不到实处,可他回到医院时,徐则原来待的那个病房已经空了。
仿佛人根本没来过。
他骤然从心底升上来一股恐慌,眸子无措地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