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第51章

他明明已经解决了夏泽笙面前的困境。

他明明已经让夏泽笙得到了九霄。

他甚至让秦勇跪下来道歉,挽回了夏泽笙的尊严。

可是这并不够。

远远不够。

夏泽笙本想回答不需要,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还没有开口,就听见秦禹苍叹息了一声。

“你想念秦骥。”秦禹苍说。

“我说过,要实现你的愿望。只是我没有办法让秦骥真的复活。”秦禹苍又说。

接着秦禹苍托住他的脸,与他对视:“你总说,我的气质与秦骥相似。那么,把我当成他吧。”

在夏泽笙吃惊的眼神中,秦禹苍又叹息了一声,像是放弃了什么矜持:“今天是星期天,我便假扮秦骥,陪你一天,好不好?”

第51章 错位(上)

与秦骥相处一天,是什么样的感觉?

夏泽笙在这一刻,脑海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他还不曾开口,秦禹苍已经用左手捂住他的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

接着是一个吻。

好奇怪……明明是秦禹苍,明明是同样的吻。可是在黑暗中,那个吻似乎来自另外一个人,来自秦骥。

所有设下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湿意迅速的在秦禹苍手底蔓延,夏泽笙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夏泽笙声音哑着问他。

“知道。”秦禹苍说。

夏泽笙在每一个同眠共枕的夜晚,在漆黑中,恍惚中错认的人都是秦骥。他虽然从未明说,可是只要在黑暗中,他便会认错人。就像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那样。

所以秦禹苍才会一直在热拥中反复确认,夏泽笙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我太卑劣了。”夏泽笙低声道。

“不……说起卑劣,也许我也不遑多让。”秦禹苍语焉不详地回答。

靠着这样的确认。

让他清楚地记起,自己已是秦禹苍,足够与秦骥告别。

此刻,他主动模糊了这个界限,只为安抚夏泽笙。

夏泽笙在他的怀中,从未有过的柔软依恋,紧紧抱着他,不肯松开。秦禹苍将捂住夏泽笙眼睛的手撤下,擦了擦夏泽笙眼角的泪。

“你等我一下。”秦禹苍说完,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后对夏泽笙道,“我推掉了所有工作。你今天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夏泽笙一时有些无措。

与秦骥在一起时,他从未主动过。

“你想、你想做什么?”他问。

秦禹苍看了一眼时间:“给我煲汤吧。虫草红参猪心汤,我很想念那个味道。”

夏泽笙翻出了上次去秦瑞家,带回来的红参和虫草。

冰箱里有冷冻的猪心。

等把食材都准备好,放入紫砂煲内,秦禹苍这边已经穿好了准备出门的衣服。

他便顺口说:“汤煲上了,一会儿出门回来就能——”

说完这话,他回头去看,话已经消失在嘴边。

最近天气热了,秦禹苍本已经换了短袖衬衫,搭配轻薄西装或者针织衫。颜色也符合他年轻人的定位,多数是莫兰迪色系。

可是今天他换了风格,是很严谨保守的一套栗子色三件套西装,质量很好的材料、良好的裁剪,凸显了他的品位和格调。

背心兜里有一条装饰性的蓝宝石白金链扣,袖扣和领结扣也是同款。手腕上是一块定制款的满钻蓝宝石三针腕表。

夏泽笙记得这套首饰。

曾经是秦骥最爱的一套蓝宝石饰品,他曾以为秦骥带上了钻星号,最后却在胥嵩的高定店里找到。这套首饰,也成了他进入臻美高珠展的敲门砖,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而当秦禹苍佩戴它们的时候,显得如此自然,这些价值不菲的饰品成了他优雅的点缀。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头发被他背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戴上了那副平时只有看平板才用的眼镜。

整个人一下子成熟内敛了起来。

流露出的气质,让夏泽笙恍惚。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秦禹苍在穿衣镜前整理自己的袖口,外套在他手里拿着,另外还有一条宽领带,他回头对夏泽笙说:“过来帮我系领带。”

夏泽笙走到他面前,帮秦禹苍穿好了西装外套,然后转到他身前,为秦禹苍系好了领带。

比起之前时尚的细领带,加宽领带更显老派沉稳。

是秦骥偏爱的风格。

“不合适吗?”秦禹苍问他。

夏泽笙抬眼看他。

是的……比起以前,他其实现在已经能分清秦禹苍和秦骥的不同。

可,当秦禹苍这么做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将秦禹苍与秦骥重叠。

这是不对的。

不公平的。

是荒谬的。

但……

面前人的胸膛如此宽阔,他曾凑上去,偷听那个稳健的心跳。这次他不用再偷听,他被纵容了,被环抱在怀中,任由他贴在左胸。

“我们去哪里?”过了好一会儿,秦禹苍问,“你一定有想过如果出门要去哪里吧?”

——或者在这段时间内,可以假意他做秦骥。

夏泽笙说:“我有一些想去的地方,和你。”

最开始是中山大学的老校区。

“一直想来你的学校逛一逛。”夏泽笙说,“我没读过大学,很向往这个环境,想知道你年轻时读书时是什么样子的。”

中山大学离二沙岛和现在这套住所都不算远,从北门下车,两个人在路边看了一会儿珠江上来往的航船,顺着北门的路,路过中山先生的雕像,又一路走过怀士堂,最后凑巧赶上一堂公开讲座。夏泽笙拉着秦禹苍从后门进去,坐在最后一排,听了好一会儿。

期间他一直牵着秦禹苍的手,没有松开。

下课铃一响,还不等别人有反应,他又拉着秦禹苍提前小跑离开。错开了人流的他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问秦禹苍:“你饿不饿。”

他们早晨没来得及吃早餐。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怎么会不饿。

这个时间,学生饭堂都还没开始午餐,倒是从学校出去,便有食街,一人一碗云吞面吃完,不过十五元钱。

可是夏泽笙似乎没有吃饱,去马路对面又买了好几个钵仔糕,递给秦禹苍。

“你大学时不吃这个吗?”他问,“方建茗喜不喜欢吃?”

这似乎是道送命题。

秦禹苍接过一个马蹄钵仔糕,咬了一口,软弹香甜,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他不爱吃甜食。”

夏泽笙听到这话,眼睛眯了眯,却没再说话,只是吃钵仔糕。

“我和方建茗在怀士堂外定情,在珠江边上分手。”秦禹苍对他补充,“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所以你现在不爱他。”

“爱情的本质不过一场性激素紊乱。就算是再铭心刻骨,也持续不了十几年。”秦禹苍道,“那样是要出问题的。”

夏泽笙仔仔细细吃完了手里的钵仔糕,擦了擦手,这才开口:“我喜欢吃甜,还喜欢吃辣。我也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秦骥。”

秦禹苍沉默。

这果然是道送命题——如果他是秦骥的话。

还好他不是秦骥……可是谁又能说清楚,现在的、此时此刻的秦禹苍,到底是不是秦骥呢?

夏泽笙没有再纠结方建茗的事情。

他将竹签都包好扔在垃圾桶里,想了想,笑道:“我想起来了,我想去看电影。”

“好。”秦禹苍答应他。

“咱们找个私人影院吧。我以前在团里的时候,经常跑出来偷偷看电影,也不敢去大影厅,只敢租那种小时付费的私人影院。”

离这不远便有好几个私人影院。

夏泽笙选了一个,拉着秦禹苍的手就走,像是赶时间,但是他一路兴高采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像是恋爱中的年轻人,充满天真又无所畏惧。

他们选了一个提供免费爆米花和可乐的房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秦禹苍开了投屏问他:“看什么?”

“都可以。”夏泽笙想了想,“老片子,爱情片。”

秦禹苍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筛选,随机出来的是《廊桥遗梦》。

这个故事众人皆知。

四天的时间,两个中年人的爱恋,有夫之妇和一个外乡人。

明明飞蛾扑火,却无法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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