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第94章

“可是你说过……”夏泽笙道,“你说在深海溺死没有痛苦,像是安眠。”

“我骗你的。”秦禹苍说,“没有了你的每一天,我都分外难熬,像是要在海底痛苦地窒息而亡。”

然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对在昏暗的橘色灯光下也分外迷人的双眼。

夏泽笙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第92章 情人的爱抚

也许是秦禹苍的话起到了作用,在他拥抱夏泽笙的时候,夏泽笙没有明显的抗拒,他得以拥抱着许久不曾在怀中的恋人入眠,柔软的身体、温暖的体温、熟悉的气味让秦禹苍这个夜晚变得安宁。

然而他没能睡多久。

早晨的闹钟把他吵醒,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的秦禹苍迷迷糊糊地看着夏泽笙忙碌地洗漱,收拾课本,分出一半来放在桌上。

秦禹苍有点恍惚。

身边骤然冷下来的被窝让他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落寞。

他翻身起来看夏泽笙。

“我给你留了早餐,上午我有课,我就先走了。”夏泽笙急匆匆道,“对了,你一会儿离开的时候直接锁门就好,我拿了钥匙。”

“好。”秦禹苍这会儿显得很配合,但是下一句就暴露了他的想法,“那拥抱一下吗?我们好好道个别。”

可能是上次在水贝分别是秦禹苍那个拥抱显得无害。

也可能是夏泽笙着急要去学校上课。

他只犹豫了一下,就走过来,秦禹苍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翻身下床,拥抱住了夏泽笙,贪婪地嗅着他颈窝的茉莉香。

“再见,夏夏。”

“再见。”

夏泽笙没有再看秦禹苍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从门口的洞洞板上拿下钥匙,转身出了门。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快步走出好远,他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去看三楼的阳台。

风吹过窗帘,秦禹苍靠在阳台围栏上看着他,见他回头,挥了挥手,带着些伤感的笑意。

他的情绪感染了夏泽笙。这一刻夏泽笙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近几年,他们说了很多次再见。

每一次再见都意味着漫长的分别。

说着再见,可下次再见是在什么时候呢?

伦敦下雪的时候,夏泽笙再次在自己的楼下,看见了等候了一阵子的秦禹苍。雪从天空像鹅毛一样地落下,秦禹苍穿着厚呢子大衣,头上,睫毛上,肩膀上到处都是落雪。

他戴着一副黑色皮手套,提着一个精致的小包。

夏泽笙愣了一下,有些愧疚地走到他面前:“你要来……为什么不跟我打个电话?”

秦禹苍似乎站了有一阵子了,嘴唇发青,勉强笑了笑:“我在欧洲公干,有紧急的情况来了伦敦……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夏泽笙左右看了看。

这条街道本就偏僻,积雪中连车辆都罕见,能走到哪里去?

他说:“你上楼暖和暖和吧,等雪停了再走。”

秦禹苍摇了摇头。

“不了。”他说,“你学业那么忙……我也,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是你想见到的那个人。就不打扰你了。就是来和你说声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是啊,今天是你三十五岁的生日。”

夏泽笙怔了怔,才苦笑道:“我都好几年不过生日了,已经忘了这件事。”

秦禹苍抬起手里那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只装在亚克力透明材质盒子里的纸杯蛋糕,上面点缀着粉紫色的奶油,在暗下来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梦幻。

“生日快乐,夏夏。”秦禹苍把蛋糕塞在他的手掌心,蛋糕盒子有点凉,雪已经落在了透明的亚克力外包装上。

夏泽笙再抬头,秦禹苍已经准备要走。

“等一等。”夏泽笙说,“你怎么走?”

“出租车应该叫不到了,我想导航步行去King's Cross Station.”

“我送你吧。”夏泽笙捏着那只小小的纸杯蛋糕说,“我知道路,不用导航。”

天彻底暗下来了。

往哪个方向去都只有白雪,让人分辨不清前路。偏僻的街道上,来去的行人很快变得稀少,连车辆都少了。

两个人在安静的街道上走着,雪落在眼前,行走也变得吃力。

很快,一条围巾就搭在了夏泽笙的头顶,然后把他整个包裹住,他回头去看,秦禹苍刚收回手。

“你戴好围巾,不用还给我。一会儿你还要走回程的。”秦禹苍说着,把手里那副皮手套也脱了下来,塞在他怀里。

“手套就不……”夏泽笙下意识地拒绝。

“这是你的手套。”

“嗯?”

“这是咱们这辈子在白云居见面时,你戴的那双皮手套。后来落在我的途观上了,被我带回了家。”秦禹苍说,“搬家的时候我翻了出来,一直忘了给你。直到这次来欧洲才戴上……太冷了。”

他顿了顿又说:“也太想你了。”

他语气很平静。

可夏泽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低头看着那副手套,柔软的小羊皮已经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在结婚那一年,在拍完结婚照后,秦骥送给了他一副手套。

“听说你今天生日。”秦骥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是夏泽笙除了粉丝送的信函之外,第一次收到来自亲密的人的礼物。他戴上后,试着捏了捏拳头,小羊皮很柔软,裁剪得体,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他的手掌。

“谢谢。”他对秦骥有些羞涩地说。

秦骥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

他曾异常珍惜这对手套,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掌中。带着秦禹苍的体温。

“这是秦骥……是你上辈子……送我的生日礼物。”夏泽笙小声说。

秦禹苍“嗯”了一声:“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夏泽笙吃惊,“你当时说你买的。”

“我没那么说。只是让你以为是那样。”秦禹苍道,“做珠宝的哪个不会做些手工呢?当时迫于家族压力,非要和你结婚,一方面很生气很厌恶,一方面还是不由自主地做好了这副手套。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矛盾……”

“这两年我一直在回忆上辈子的自己有多么恶劣。明明你我都是这段婚姻的受害者,我不敢去抵抗强权,却把愤怒一股脑儿发泄在了你的身上。多么无能,多么窝囊。”秦禹苍回头看夏泽笙,很坦然地评判着自己的丑陋。

“你的处境比我更可怜。我却从未多呵护你一些……我时常想,能够重活一世,大概是老天爷要我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又让我来补偿亏欠你的一切。”

秦禹苍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

地铁站的指示牌就在不远处,风雪更胜。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秦禹苍说。

夏泽笙抬头,在风雪中无声看他。

秦禹苍无力地笑了笑:“你不要为我这样的人流泪,夏夏。老天爷何尝不眷顾我,让我重活一次,让我得到一次爱你的机会。我很幸福……也希望有一天,你能也给我这样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

这一次他没有再克制,不仅仅是一个拥抱,他低头轻轻地啄吻了一下夏泽笙带着泪的脸颊,舔舐掉他冰凉的泪水。

然后他拍了拍肩头的雪,用炽热的、盈满爱意的眼神看向夏泽笙,对他说:“我走了,夏夏。”

回去的路上,夏泽笙打开了那个亚克力的盒子,在雪中吃掉了那个带着梦幻色泽的纸杯蛋糕。

然后他戴上了手套。

手套里还有秦禹苍残留的指尖的温度。

夏泽笙用戴着手套的指腹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像极了情人的爱抚。

第93章 我做好了准备

秦禹苍因为业务原因,来欧洲的时间明显增长,在国内的时间变得比较短。也不知道他这是不是有意为之。

后来秦禹苍新公司的广告开始频繁出现在伦敦街头的时候,在夏泽笙的楼下等候,好像也成了一种习惯。

从几个月一次,到几周见一次,再到每周一次。

夏泽笙不是没有担心过他要求更多,可是秦禹苍好像变得特别识趣。大部分时间都是来看看他,然后两个人步行到地铁站,接着就此分别。

有时候秦禹苍会带一些给他的礼物。

有时候秦禹苍会邀请他共进晚餐。

还有些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在夜色下散步,聊着这场的电影好与坏。这时候夏泽笙就会翻出imdb上的评论,对秦禹苍的观点进行反驳。秦禹苍会大笑,但是一点也不认输。

他们一起去看过艺术展,一边看一边讨论。这一次,夏泽笙喜欢的画,秦禹苍没有买下来。

还和夏泽笙的同学一起去过live house,在疯狂蹦迪的时候,夏泽笙被他的男同学差点亲到嘴唇这件事,让秦禹苍黑了一整夜的脸。

在圣诞集市上采购,在夏泽笙的小宿舍里做热红酒,然后品尝超市买回来的预制菜,最后一致觉得英国没有美食。

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找一家转角的二手书店,点上一杯咖啡,就可以安静地对坐一下午。

本来支离破碎的关系,被小心翼翼地修复着。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秦禹苍的到来,突兀又自然,他的离开也像是朋友的离开那样不让人忧郁。

除了生日那个吻。

在夏泽笙毕业回国之前,秦禹苍再没有更进一步。

就在夏泽笙完成了毕业论文,在按部就班地准备毕业手续的时候,他接到了秦禹苍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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