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邹的小将军言语带着嘲讽,虽然他说得有理有据,可是怎么听都有种胡搅蛮缠的感觉。
“这人谁啊,如此嚣张?”
孙子柏皱眉,刚好小二在倒茶,不过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曾棠将人扯到身边在他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小二的眼睛顿时就不一样了。
“那位啊,可是了不得呢。”
“怎么说?”
“那是李大将军身边的红人,听说还是李大将军的小舅子,一般人可得罪不起呢。”
小二显然是见多识广的,孙子柏顿时来了兴致,“这李大将军又是谁?”
小二有些诧异的看了孙子柏一眼,瞧着他脸上虽然冻得通红,可是皮肤白净水嫩的,一看就不是西南这恶劣环境下能养得出来的人,不过这里人来人往许多都是冲着与孙家军做生意来的,新来的不了解也是正常,于是小二解释道。
“就是李石达李大将军啊,他可是咱们大帅身边五大将军之一,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很得大帅器重呢,而且,”小二说着神秘兮兮凑到孙子柏耳边,“李大将军还是大帅的义子呢,就是大帅亲儿子孙大将军在他面前,那也得乖乖叫声哥。”
孙子柏眉头微挑,眼里却是阴晴不定,倒是没想到西南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有复杂呢。
“那另一位……”
“嗷那是周小将军,”小二随意道,“他是楚大将军的副将。”
“这周小将军经常在这城里采买物资,什么棉服啊,粮食啊,盐啊肉的,他是永川城的常客,也经常到这里来喝茶,我跟他熟得很。”
“不过今天遇到这邹将军啊,算他倒霉咯。”
孙子柏明显感觉到小二对这位周小将军态度的转变,言语间很明显的轻慢,想来是那位楚大将军地位的缘故。
下面的周小将军果然再次被气得胸膛起伏,他指着对面的人大怒,“邹伟宗你欺人太甚!”
“楚大将军乃是奉大帅之命来采买棉衣,况且所有棉衣采买本来就是楚大将军负责,你们凭什么横插一脚?若是你们需要棉服大可以向楚将军申请,甚至可以向大帅申请,所有物资分配,该怎么分配,自然都由楚将军来定夺!”
“哼,”邹伟宗不屑的冷笑,“我家大将军亲自驻守边防,冲锋陷阵,舍生为死,可不如楚将军这般身在后方安逸,我倒是不理解了,凭什么我们出生入死的将士物资要由你们这些躲在后面的人来分配?”
周江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邹伟宗你好大胆子,你敢折辱楚将军!”
“那我可不敢,不过我们不敢指望楚将军能看到我们的辛苦,所以李大将军这才让我等自力更生,结果好不容易等来棉衣,周将军这是要跟我抢了?”
“欺人太甚,邹伟宗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难不成是李大将军教的?到底是谁在抢啊?分明是我先来的,也是我先找到老板的!围观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
“哟,你说谁作证?谁,站出来?”
那邹伟宗立马嚣张至极的环顾了一周,他视线所及之人全都后退了几步,没有人敢直视他的视线,更没有人敢上前作证,他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畏畏缩缩的老板身上,“老板你说,到底谁先来的?”
“各位将军们就饶了小的吧,这……这让我怎么说……”
老板左右为难,只差给他们跪下了,这种情况让他开口不是让他死吗?可是邹伟宗一把将他扯了过去,老板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再抬头就对上了邹伟宗阴冷的威胁眼神,老板浑身一颤只能硬着头皮违心道,“是……是这位将军先找到小的。”
“老板!”
周江气得手中长枪一抬就指了过去,“你如何睁眼说瞎话!刚才我与你分明连价钱都说好了!”
那老板只能苦着脸低着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啊,如何能与这些个将军们牵扯。
邹伟宗却啧啧出声,“周将军这是要以势压人啊,难道楚将军平时采买的物资都是这般强买强卖来的吗?啧啧好可怕,不过老板你不要怕,本将军今日可为你做主。”
这显然是在颠倒黑白了,周江本就气得不轻,现在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去就跟邹伟宗打了起来。
“欺人太甚!”
两人使的都是长枪,一时间火光四溅,而两位主将都打起来了,各自士兵也纷纷出手,眨眼功夫现场一片混乱。
孙子柏看得那叫一个眉头紧蹙啊,他实在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孙家军原来只是这样吗?难道是这些年太过安逸的缘故?
然而还没完,就在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另一个年轻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街头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百来个士兵,将领高高骑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眼神倨傲,就连他身后的士兵走路都是高昂着头颅。
整齐的步伐加上将领强烈的气势很快让看热闹的人安静下来,就见他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到打成一片的两帮人身边,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将那位吓得花容失色的老板提到了他马前。
“啪啪啪”
那人冷笑着鼓掌,“精彩啊精彩,两位将军这是在做什么呢?街头杂耍吗?”
那人说完扭头对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给两位将军打赏些银两,这天寒地冻的两位将军如此卖力表演,难道不辛苦吗?”
那小兵心领神会,竟真从怀里掏出些银子来,只是他偏偏掏的是些碎银子,还真就打赏杂耍一般的扔在两位将军身边。
滚落的碎银好巧不巧的滚到了邹伟宗的脚边,一时间扭打的两人顿时黑沉着脸停了下来,此时不仅周江黑着脸看着骑在马上的男子,就连邹伟宗都黑沉沉的一副想要杀人的模样。
“韦将军说话没必要这么难听吧。”
那人却不不管他们,又一副惊喜的模样,“哎呀这不是上好的棉衣吗?看来本将军真是不虚此行啊,想必爷爷知道了定然高兴,有了这些棉衣,将士们今年定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了。”
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邹伟宗两人铁青的脸,肆无忌惮的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就将那几大袋子棉义抢了森*晚*整*理过去,并且眼光柔和的看着瑟瑟发抖的老板,“你就是老板吧,想必这不是你全部的货,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只要老板你的货足够多,质量足够好,价钱不是问题。”
“这位将军,这……这……”
邹伟宗脸色铁青,周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很明显的两人都对这人有些顾忌的样子。
“韦戈,你这样是否有点太过分了?”周江铁青着脸冷声道。
楼上的孙子柏眉头狠狠一跳。
嗯?什么东西?伟……哥?嗯?
孙子柏挑眉看向小二,“这位又是谁,很厉害的样子啊。”
小二也有些避讳,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这位可真了不得了。”
“哦?有多了不得?”孙子柏只注意他刚刚提到的爷爷,可见背后确实靠山了得。
“他是韦老将军的孙子,”小二看着孙子柏迷茫的眼神,料想他肯定也不知道什么韦老将军,于是挤眉弄眼,在曾棠又塞了一块碎银之后才识趣的继续道,“就是韦范韦老将军啊。”
“看公子年纪轻轻想必没有听说过吧,这韦老将军那可是德高望重之人,他是在咱们大帅被封平南侯之前就跟在大帅身边之人,乃是大帅的兄弟,左膀右臂呢,如今在军中也是威名赫赫之辈,听说就是大帅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叫他一声哥呢。”
小二说着朝着下面那位噘了噘嘴,“那位就是老将军最得意的孙子,咱可惹不起啊。”
小二说着又大胆发言,“依小的看啊,下面那两位在他面前都得吃了这哑巴亏。”
“哦,”孙子柏面上带着笑意,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是他身边的曾棠却莫名觉得小世子眼底的光有些€€人,“有点意思。”
果不其然,邹伟宗和周江都面色黑沉的看着马背上之人,但明显都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韦戈面对两人的质问这才不在意的一笑,“哎原来两位将军也想要这棉衣啊,可是不巧了,我们那边风雪渐大,我爷爷也是心疼将士们呐,这才让我提前来看看。”
“怎么周将军,楚将军又不用驻守边疆,天天缩在后方,如今都快入冬了怎的棉衣还没准备好吗?”
“哦还有邹将军啊,你们那边现在不是不冷吗,李大将军这就派你来抢,有点不合适吧?难道李大将军不知道我们那边更需要吗?难道……李大将军是故意针对我爷爷?”
邹伟宗虽然怒,但这件事他确实不占理,况且那老将军向来倚老卖老,他还真不敢得罪,于是最终只能忍着怒火道,“韦将军说笑了,我家大将军敬重老将军还来不及呢,怎会针对?既然是韦老将军想要的,那自然是先紧着老将军。”
马上之人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还是邹将军深明大义啊。”
却不想这个周江是个不会看眼色的,性子也轴得让人担心,他忍着怒火道,“不行!”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周江虽然心里怕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所有物资必须统一购买,再由楚将军分配至各军,这是楚将军的职责,若是都像你们这样岂不是乱了套?就算是……就算是韦老将军也不可以不讲规矩吧。”
“哦?”
他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韦戈眼神阴冷了下来,他冷冷骑着马围着周江转了一圈,居高临下的。
“周江,你这是在质疑韦老将军吗,谁给你的胆,楚湛吗?”
周江明显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尤其他搬出韦老将军,周江顿时就底气不足了,可是,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我,我不敢,可……可是采买物资本就是楚将军的职责范围,这是大帅定的啊,韦将军若是有不满大可以去找大帅说啊。”
然而那姓韦的冷冷一笑,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反而质问起周江来,“你这是搬出大帅来压本将?”
“事实如此。”
“可即便是大帅也要对我爷爷礼让三分呢,况且我爷爷驻军在西边,如今那里气候恶劣,风雪已至,朝廷送来的棉服根本就不够将士们分的,这本就是你家楚大将军失职了吧,怎么现在我们自己想办法却还要给你们将军的失职让路吗?”
“这事儿就算是放到大帅面前本将军也是有理的一方,周江,你敢跟本将军赌吗?”
姓韦的咄咄逼人,他甚至坐在马上微微弯腰嘲讽的对上周江的视线,他身后的士兵也是不客气的嘲笑出声。
周江咬着牙底气越发的不足,他甚至都找不到反驳的话了,而邹伟宗显然已经是放弃了,已经做出了一副看戏的架势。
周江敢怒不敢言。
“都带走!”
韦戈说完就转身带着几大袋子棉衣和那棉衣老板走了,周江握紧拳头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
如今冬日将至,需要棉衣的不仅仅有戍边将士还有老百姓,所以很难买到。今年朝廷发放的物资越发的少了尤其是棉服,说是往年的还可以用,可朝廷哪里知道边疆的冬日有多可怕,况且今年还格外的冷,如今才是深秋就已经冷得战士们难以忍受,因此衣物就越发的缺少了。
这些又岂是楚将军能解决的?
谁都想要棉衣过冬,可是棉衣太少了,楚将军只能让他每天守在这永州城里,一旦发现卖棉衣的老板不论好坏全都第一时间买下,可谁想到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却被邹伟宗不要脸的抢走了,现在又来一个韦戈,周江只能一边自责一边恨。
最气人的是,楚将军负责全军的物资采购与分配,所以这些棉衣本身就是为全军将士们购买的,最终也会分配到各军的,可他们偏偏不守规矩要自己抢。
不顾他人死活,只顾自己,不守规矩,到头来还要把责任推在楚将军身上,怪他失职。
周江是真的恨,楚将军的处境实在是太难了。
就在周江垂头丧气的时候,忽然一个男子叫住了他,“周将军是吧,我家公子有请。”
周江有些疑惑,然后抬头就对上了茶楼上面一个面容俊逸面目白皙的小公子,只见那人对自己露齿一笑,那眼底宛若星辰一般,那笑容更是璀璨又耀眼到仿佛能照耀整片西南的寒冷。
周江呆愣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不过,这人他不认识,找他做什么?
曾棠又道,“我家公子说,有笔生意想跟将军谈。”
生意?周江顿时眼睛一亮,不管是什么生意,如今军中什么都缺,什么都好,只要能买到什么生意都好商量。
于是孙子柏很快就看到了兴致冲冲的周江冲到自己面前,“这位公子有什么生意,不管什么都好商量。”
孙子柏好以整暇的看着他,却并不着急谈生意,而是招呼他坐下来慢慢谈。
孙子柏自称是从苏城来的生意人,不过这次路途遥远并没有带着货,他只是先来探探路,若是谈好了货物自然会送过来,但前提是价钱合适,并且,他表示自家生意做得很大,所以需要与真正能做出之人谈才行,比如说楚将军。
周江自然不能轻易相信他,况且军中乃是要地,并不是人人都能轻易进入的。
孙子柏也不勉强,并且表示他一共就带了两个人,连上他总共也不过三人,就算他们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之类,想来三个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最主要的是,孙子柏拿出了平南侯世子的亲笔推荐信,这是小世子推荐来的人,总不会出错。
于是在一番考虑之后,周江最终决定带孙子柏三人去见楚大将军。
楚湛楚大将军因为主管后勤事务,一般都在驻军镇上,周江在说起楚大将军的时候满满的不愤,明明楚大将军跟其他几位大将军都是平级的,可却因为分管后勤就备受冷眼,现在竟是连小小一个万人小将都不把楚将军放在眼里了,还直呼其名,周江想想就觉得愤怒。
在前往驻军地的一路上,孙子柏有意无意的跟他聊着天,倒也把这边的情况大概做了个了解。
不过不是周江没有防备心,孙子柏所了解的大多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他远在侯府,原著剧情里又没有这些东西所以才不了解,而周江则全当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了解边疆情况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