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整个京城都弥漫在厮杀与马蹄声中,混乱的厮杀让人胆战心惊,没有间断的马蹄声充斥着整个京城的夜空,直到天亮才逐渐停歇。
终于,天亮了。
皇上晕倒第七天,然而结果却不是大家所料,惊天反转直接让所有人陷入了呆滞。
皇上醒了。
五皇子意图弑君谋反,被皇上下令当场诛杀,涉事官员一律处斩。
温家伙同五皇子谋反弑君,其罪当诛,事情败露之后,温家家主率领三千温家军试图逼宫造反,直接杀入了皇宫,却不想刚杀入皇宫便被埋伏好的萧家军和两千皇帝亲卫团团围住,两方人马顿时展开了一场血腥厮杀。
那一夜,皇宫厮杀一片,血流成和,尸体堆积如山。
最终温家家主温缙被萧家一位猛将斩杀在百官面前,其余闯入的温家军都被斩杀或者抓捕,画面血腥又震慑。
当夜,温家继承人温北姜带领另外的温家军杀入萧府,企图拿下萧元赫的人头与温缙里应外合,却不想萧元赫及萧家重要子弟根本就不在萧府,而那两千皇帝亲卫却突然临阵倒戈,温北姜大急,混乱间竟被皇帝亲卫统领直接砍掉了头颅。
一时间温家军大乱,最后在温家军主将温赦的带领下,不少温家军拼死逃出了京城,却不想出城又遇埋伏,可谓前有埋伏后有追兵,逃出去的那几千温家军也是生死未卜。
一夜之间,温家家主及继承人都已人头落地,温家造反失败,皇上暴怒,下旨温家剩余的人全部押入死牢,择日问斩,而其他所有温家人全部下狱,不论男女。
沁妃和兰妃被剥夺妃位,一同打入冷宫,永不得踏出一步。
温家完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五皇子即将登位,温家即将一手遮天的第二日,温家彻彻底底的完了。
一场暴雨来得快,去的竟然更快,快到不少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闻相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他看着寂静无声的京城久久没有说话,前日还繁荣热闹的京城街道,此时看不到一个百姓,满城都是混乱,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干涸的,亦或者还新鲜的,目之所及都是暴风雨过后的残骸,让人不寒而栗。
“外公,宫里现在如何了?”
孙子柏的声音很平静,闻淮卿扭头看着他眼底露出了极复杂的神情,无论是温家的出手,还是温家的灭亡,情况都跟孙子柏先前预料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也就是说他早就料到了温家的下场,料到了那么多人会死在这场变动中,也料到了萧家的后手,甚至料到了皇上会醒来,可别的还好说,皇上这里又是如何料定的呢?
闻淮卿不敢深想,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外孙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对他的能力更是远远的低估了,他一时间就那么望着孙子柏,面色复杂,好半晌都没能开口说话。
孙子柏也不催他,直到闻淮卿缓过神来开始讲述昨夜宫里发生的一切。
五皇子以下毒谋害皇上的罪名,昨日,将二皇子和萧皇后控制了起来,紧接着用一千亲卫军控制了皇宫,而后又用两千皇帝亲卫和温家的三千私兵控制了萧府,他们目标很清楚,只要能控制萧元赫基本就等于控制了萧家和二皇子一脉。
至于其他两家不足为惧,且只要他们能控制皇宫以及皇帝,五皇子就将名正言顺。
且皇上一直未醒,只要闻相和富相左右两位丞相表态,文武百官必定跟随。
萧家被控制,那么剩下的白家和苏家但凡有点脑子就该清楚他们的处境,选择支持五皇子将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于是到时候,只要再加上苏白两家的表态,五皇子基本就稳了,皇上醒不醒过来已经不重要,而那赵稷就算赶来也无济于事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发生了这样的动乱,朝廷需要有人坐镇,那么一个储君就理所应当。
只要五皇子成了储君,那么皇上当场断气他便可登基。
然而就在五皇子逼迫闻相等人表态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皇上忽然就醒了,他怒目圆睁的瞪着五皇子大骂逆子,皇上苍老又愤怒的声音一声声质问着五皇子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弑君,是不是要弑父。
“弑君”,“弑父”,“逆子”,“反贼”,“大逆不道”……
一声声的质问让五皇子心神大乱,也让在场的五皇子党们惊恐万分。
皇上忽然醒来指着五皇子大骂,将在场所有人都惊得不轻,而被吓得最严重的自然要数五皇子,他完全没料到这样的情况,更何况做这种事本来就是顶着很大压力的,于是他被骂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惊骇慌乱之余,竟是没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不少皇帝暗卫。
五皇子从小就被宠坏了,他急功近利是真,但他一直仰仗着温家也是真,没有谁不怕死,他下意识就想冲过去跟皇上解释,却不想皇上大怒,以为他要当众弑君,皇上疯了一般指着五皇子嘶吼。
“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闻淮卿此时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幕,皇上狰狞的面容,他瞪大的眼球死死盯着五皇子,他的眼睛里是那样的愤怒和怨毒,他嘶声力竭的指着他说的儿子说杀了他。
五皇子被当场诛杀。
他死时眼里还不敢置信,透着慌乱,他朝皇上伸着手似乎想解释什么,可鲜血已经从脖颈喷出,喷到了他的手上。
他张大嘴巴似乎是叫父皇,皇上却见了鬼一般愤怒的指着他不断地咆哮。
“杀了他!杀了这个逆贼!”
“拖出去!逆子!逆子!”
皇上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刺目的鲜血也深深的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中,一众文武百官被吓得肝胆欲裂,而后就见萧元赫带着温缙父子的头颅来复命,接着是二皇子和皇后被解救出,皇帝身边的亲卫都变成了萧家的人,而先前控制皇宫的所有温家兵却全都被诛杀或者抓获。
不少五皇子党被当场诛杀,不管他们是如何的跪地求饶,萧元赫一个眼神他们就全都人头落地,整个过程皇上都冷冷的看着,也不制止,萧元赫之流则是一副忠君的模样恭敬的站在皇帝身边,与倒在地上的五皇子和满地的鲜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一幕竟是那样的讽刺。
闻相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恶心反胃,他说不出的难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外公是不是觉得我过于残忍了?”
孙子柏终究叹了一口气问道。
闻相却只是摇了摇头,“与你无关,这本就是他们的选择。”
孙子柏确实推动了一切,也给温家制造了造反的条件和错觉,然而造反是温家选的,这一刻他们筹谋多年,更何况不是现在也会是不久的将来,皇上活不了太久,更何况这一次萧家没有趁机动手,必有隐情。
所以啊,还没完。
孙子柏却道,“但那些被牵连的温家子弟和他们的家眷们却着实无辜。”
温家传承百年,除了掌家的嫡支之外,还有不少旁支,然而他们也必受牵连,这种谋反大罪别说是温家子弟,但凡稍微有关联的都必将受到牵连,而那些女眷森*晚*整*理们,孩童们,也全都在内。
按照以往的惯例,是杀头亦或者流放,亦或者充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不过老皇帝将死,正值政权混乱的时候,所以这些人很可能都没法活着走出大牢,毕竟以其麻烦安置,倒不如死了干脆,相信任何新的掌权者都乐见其成。
闻相面色更颓然了,孙子柏心里却有了计较,空青那里的消息,温家事变前一晚兰妃悄悄离宫回了一趟温家,不知道那兄妹俩说了什么,但孙子柏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这位神秘的兰妃。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也是时候进宫一趟了。
第一百零二章 真该死啊
“赵稷绝对不能入京。”
缓过神之后闻相决绝道, 若非孙子柏告诉他闻相根本就不知道,作为二十万大军统帅的赵稷竟然早已投效萧家,而萧元赫竟然早就在调兵。
“萧元赫这个混账!乱臣贼子, 他将大尧的安危置于何地!”
赵稷与另一位驻守西北的薛方乃是大尧北方的守护神,大尧以北不少游牧民族体质彪悍, 他们不知道觊觎大尧土地多少年了,萧元赫倒好, 竟然将赵稷调回来, 倘若北方邻国趁机对大尧出手, 那么大尧将面临另一场更大的浩劫。
萧元赫之流当真是可恨,该诛。
闻相咬牙切齿, 孙子柏连忙安抚道, “外公放心, 我早有安排, 他们过不了嘉林关。”
早在入京之前孙子柏就想到了这一茬,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他有剧情啊, 所以他早知道萧家手里有那赵稷的二十万大军, 否则他们当初对西南又怎么可能那般高傲, 他们萧家从始至终就没打算通过孙子柏来掌控孙岐山。
孙子柏作为一个穿越者的优势,他不仅可以提前掌握一些剧情, 更能很好的利用古代沟通困难这一点, 信息差在任何时代都是最能致命的。
于是在出发之前孙子柏已经让孙岐山那边做着准备, 算算这个时间, 那边的人该是已经守在赵稷的必经之路嘉林关上。
那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防御之地, 只需万余兵力轻松堵住数十万人不成问题, 更何况赵稷绝对不敢将所有人都带回来,顶多三分之一, 否则大尧北边失守他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如今萧元赫必然是在等着赵稷入京,不过他应该是等不到了。
这几天,孙子柏的那三千精锐亲卫军也趁乱陆续入了京城,如今正潜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空青掌控着他们的动向。
另一方面,经过温家的事,白家终于下定了决心加入孙子柏的阵营,原著里白家能举家支持萧亦焱,其实力也不容小觑,白家有足足三万的私兵,当孙子柏从白子玉口中知道的时候也着实惊了一下,可见百年世家隐在背后的实力绝非常人能想象的。
而四大世家之中萧家最强,不难猜测萧家手里会有多少人,更何况还有几万正在赶来的正规军,因此赵稷等人更加不能入京了。
如今,三万白家军一半正在秘密前往京城,另外一半则是前往嘉林关与孙家军汇合,如此可保赵稷绝对过不了嘉林关。
再者,孙子柏对付萧家可不仅仅是对付赵稷啊。
再说圣子和萧亦焱等人,他们小心追着萧元赫的贴身护卫萧进离开京城之后又跟着他转往沧州,萧进似乎很着急一路都赶得很急,入了沧州之后竟是直接进了沧州一个最有名的风月楼。
相比于京城的乌云笼罩,这里依旧人声鼎沸,明明是半夜可风月楼里依旧笙箫不断,不知多少权贵公子们在这里醉生梦死,仿佛外面的天变成什么样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可萧亦焱很快发现,这风月楼看似喧嚣热闹,但每一处关卡都射有专门的守卫,这显然不正常,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木雪蛊术卓绝,想要进去倒是不难,可其他人想进去就难了,关键是绝对不能引人注意,于是最终经过商量,由萧亦焱扮演京城来的权贵公子带着巴淳这个随从混进去,至于其他人则是守在外面随时接应。
巴淳本身就是护卫,又总是板着一张脸,身形高大身手也了得,他做护卫都不需要演。
而萧亦焱身形笔挺气质非凡,长相也出众,倒是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只是萧进进入风月楼之后很快便没了踪影,萧亦焱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观察着,却发现这风月楼越看越诡异,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风月楼,可老鸨却有着一身不凡的武功,就连里面随便一个打杂的伙计都是隐藏的高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亦焱他们只能更加小心,否则他们不仅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别到时候出都出不去。
与此同时,木雪悄无声息的飞身到风月楼上方,他脚尖轻点,闲庭信步一般快速在风月楼楼顶移动,脚下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很快在风月楼外围转了一圈,却发现没什么异常,除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之外没有别的,而这些声音对木雪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厌恶至极,风云楼对他而言无疑就是个污秽之地。
蛊师天生对声音敏感,这些声音更是令他恶心,也令他烦躁。
但就在木雪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些细微的动静。
木雪是一个蛊师,而且是一个超强蛊师,所以他能听到细微到常人听觉范围之外的声音,尤其对虫子的声音格外敏感,蛊师必备技能之一便是从蛊虫的响动中分辨出蛊虫的行为和种类,而这些声音正常人是听不到的,甚至有些细微的响动就算是武功强大的高手也听不到。
木雪在那些嘈杂的污言秽语中捕捉到的,正是蛊虫的声音。
这风月楼里有蛊师。
然而他刚刚已经将风月楼外围都查了个遍,并未发现异常,所以难道是在风月楼内部?
它们被这些醉生梦死,放浪形骸的声音掩盖住了。
可如今正是半夜风月楼最热闹的时候,若是强行闯入无疑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对方人多情况又不明,提前暴露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就在木雪纠结的时候,伪装公子哥的萧亦焱已经被灌得“醉醺醺”,他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一面将一个失意憋屈的形象立了起来。
两个打扮妖艳,长相也一副娇弱样子的小倌将他左右环绕,这风月楼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里面男女都有,小倌或是妓子任客人挑选,他们甚至也接女客,总之只要出得起钱,谁都能来这里享受。
“公子这是不开心吗?”
“公子这般板着脸喝闷酒,是因为我们伺候的不够好吗?”
“唉,是我们入不得公子的眼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萧亦焱还能面不改色,他身后的巴淳却是快绷不住了。
他嘴角抽搐,面色紧绷,于是脸上那道疤痕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恐怖吓人,原本还有几个还想往他身上贴的,结果被他冷声呵斥,甚至直接动手推开,现在见他这个样子更是不敢靠近了,只远远的在一旁看着他指指点点。
萧亦焱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很快他看起来便有些迷糊了,紧闭的唇齿也开始松动,他说他家境贫寒但志向远大,本来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去京城闯荡,可不曾想刚到京城就被一权贵公子看上了,那公子家里有权有势,行事霸道,于是直接招他上门为婿。
而他迫于压力就答应了,况且人家许了他大好前程,只是他没想到上门儿婿不好当,他处处受人白眼,谨小慎微依然被人看不起,那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的,夫郎更是对他没有一点尊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因此,他在外面受尽嘲笑和奚落,活得毫无尊严。
“我好后悔。”
虽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却并不开心,如今更是一天比一天憋闷压抑,好不容易偷偷来到这沧州,进这风月楼也是偷偷摸摸的,他因此越想越憋屈。
两个小倌听得连连附和,津津有味,对那不存在的夫郎也是各种阴阳怪气,只看得身后的巴淳叹为观止,只觉得萧亦焱这编瞎话的本事都快赶上他家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