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迷糊了,伸手拽拽他的衣服,小声说:“冷。”
“冷就对了,”大夫给开了一张单子,撕下来放在桌面上,用手指点了点:“你们可以走了,拿着这个去护士站。”
护士正在吃午饭,听到有人来了,把桌子上的塑料袋往旁边一收,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发烧?”
“嗯。”陆方冶扶着我,摸了摸我的额头。
护士起身去拿外套,笑着说:“今天这场雨下的,我猜过几天又来一堆小病号。”
“姐姐,”我看着她,小声说:“能不能不打针啊。”
陆方冶低头看了我一眼,差点被我气笑了:“不想打针,刚才怎么不说。”
“不是,”我缩了缩脖子,晕乎乎地靠在他肩上:“我不想脱裤子。”
护士一笑:“不用脱到底,露点边儿就行。”
“不想打……”我抓着陆方冶的衣服,哀求地看着他。
陆方冶叹了口气,看向护士:“在那边的床上打吗。”
“都行,”护士已经拿出了消毒棉签,笑呵呵地说:“肌注针而已,很快的,要是遇上不扭捏的同学,坐在凳子就扎完了。”
听了她的话,我乖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陆方冶可能还在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听话,一低头,发现我抬着手背偷偷抹起眼泪。
我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落,我根本控制不住。
脑袋晕乎乎地飘着,我心想,我都说了不想打针,陆方冶还要让我打,一点都不管我愿不愿意。
越想越委屈,眼泪更止不住了。
护士找好了东西,端着小托盘走过来,“同学,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我安静地掉眼泪,半天没出声,护士把脑袋凑过来:“同学?”
陆方冶伸手捂住我的眼睛,他的手很大,我的脸都被他捂住了,鼻子不能呼吸了,只好张开嘴巴。
他似乎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摸着我的后脑勺,看了护士一眼:“你来吧,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护士还有心情开玩笑:“姐扎过的针多多了,是专业的。”
说完把我的裤子往下一扒拉了一小截,凉凉的棉球贴了上来。
我哆嗦了一下,陆方冶扶着我的后脑勺,把我往他身上按了按。
“好了,用这个棉球给他按一会儿。”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只有一小会儿,护士收拾好托盘走了,留下陆方冶帮我按着棉签。
我则继续抽泣着,挣扎着想从凳子上起来。
“老实点儿。”
陆方冶在我屁股上用力打了一下,半边屁股都麻麻的。
我维持着一个要起不起的姿势,僵住了。
陆方冶又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便扔掉棉签,回来帮我提好裤子。
“都多大了,”他用手抹抹我眼睛下面的皮肤,“打针还哭鼻子。”
他的指尖可能有茧子,因为刮得我痒痒的。
我闭了闭被他擦眼泪的那只眼睛,一开口,浓重的鼻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都说了不想打不想打,你还要让她打。”
“你还打我的屁股,我爸都不打了——”
说着说着,我那不值钱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不打了不打了,”害怕护士从外面回来,陆方冶伸手捂住我的嘴巴,轻声说:“不打针了。”
还有呢?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他,因为被他捂住嘴,声音闷闷的:“屁股呢?也不能打。”
陆方冶也低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又气又想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说话呀。”我看着他,还催促了一下。
陆方冶用力在我后脑勺上揉了两把,“乖一点,不然再打一顿。”
第38章 是不是耍流氓了
打完针退烧确实挺快,但是感冒拖拖拉拉,四五天了也不见好。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我穿着一件白色的冲锋衣,双手揣兜,拉链拉到最顶上,鼻子以下的位置都躲在领子底下,遮风,还暖和。
追上前面的陆方冶,我用胳膊撞了他一下,还在纠结:“我真的哭了?因为打针?”
“嗯。”
陆方冶一抬腿,又走到我前面去了。
他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毫不夸张的说,两条腿长到接近黄金比例。
我同桌说他长跑很厉害,我有些不服气地想,要是他那两条腿安在我身上,我跑步也能很厉害。
“陆哥,”我重新追上去,跑到他前面,面向他,倒退着走:“你别走那么快。”
陆方冶伸手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好好走路。”
“哦。”我乖乖绕到他旁边,忽然拽下领子,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陆方冶下意识地把手贴在我额头上。
自从他说我上次在医务室被打针疼哭了,我觉得离谱的同时,还有些臊得慌,他刚把手贴上来就要往旁边躲:“没发烧!”
“过来。”
陆方冶胳膊一捞,把双手揣在兜里的我揽到他身边,“我试试。”
说着又把手贴了上来。
降温,风又大,我的脸被风吹的凉凉的,毫无发烧的迹象。
我不想把手伸出口袋,干脆用肩膀一直顶着他,把他顶的偏离了原先的路线,差点走进绿化带里,又问:“我真的哭了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陆方冶被我烦笑了,用两根手指捏着我的后颈,把我往旁边捎了捎:“滚蛋。”
我低下头从他手底下钻出来,笑着抓住他的袖子扯了扯:“那你跟郭磊说我不去了,是你把我赶走的。”
陆方冶眯了眯眼,抬手在我耳朵上弹了一下。
我们现在正往郭磊家走,今天是他的生日。
走到半路的时候从我身边慢悠悠地开过去一辆小三轮,我歪头看了一眼,念出上面贴的红字。
“酸奶,爆浆,麻花。”
三个词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有点想不通了。
麻花,还是酸奶的,还会爆浆?
现在的麻花都这么花了吗?
我看了陆方冶一眼,他立马明白我的意思了。
“爷爷,”小三轮蹬得慢悠悠的,陆方冶三两步就追上了,“还有麻花卖吗?”
“嘎吱”一声,小三轮停了。
骑三轮的老爷子说话和他蹬车的速度一样,也是慢吞吞的:“要几根?”
陆方冶刚要开口,我抢在他前面说:“十根。”
“猪?”陆方冶兜起手指,转身给我一下。
“郭磊他们不吃吗,”我用手捂住挨打的地方,开始责备他:“都怪你们,郭磊过生日也不提前告诉我,突然跑到我家说要带我去吃蛋糕,烦不烦啊。”
待会儿我就告诉郭磊,生日礼物只有大麻花。
“不是我不告诉你,”老爷子打包麻花的动作也很慢,陆方冶垂着眼睛站在三轮车旁边等他,侧脸的轮廓很立体,他笑了笑:“主要是我也忘了。”
“哦,”我说:“塑料兄弟情。”
郭磊家住小区,拎着一捆麻花走到郭磊家小区门口,陆方冶敲了敲保安亭的窗户:“叔,开门。”
里面的保安不知道跟他说了句什么,拉开窗子,递出来一个生日蛋糕。
“你订了蛋糕?”我走到他身后,踮着脚看了一眼。
“啊,”陆方冶拎起蛋糕,侧过身扫了我一眼,笑着说:“不是,保安亭自己长出来的。”
我:“……”
大概是在等我们,郭磊家留了道门缝,里面传出来的动静闹哄哄的,门口堆着几扎啤酒。
陆方冶走过去推开门,那种闹腾的动静瞬间变得更大了,就连邻居都推开门出来看了一眼。
“磊磊生日啊。”这是大白天,没影响到休息,邻居倒是没说什么,看到陆方冶手里的蛋糕,还顺便问了句。
“姨,”郭磊从门里探了个脑袋出来,“不好意思啊,进来吃块蛋糕?”
“不了,我就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儿,你们玩吧。”邻居阿姨摆了摆手,笑着把门关上。
“磊磊。”我学着邻居阿姨叫他的小名,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他。
单独叫磊磊没问题,单独给红包也没问题,但是叫着“磊磊”拿出红包,问题就大了。
郭磊用手撑着门框,被我气笑了:“姜程,占我便宜啊。”
“拿着吧,”我把红包放进他口袋里:“还有这个。”
说完把手里的一捆麻花递到他面前亮了亮。
郭磊看到麻花,脸上的表现有一瞬间变得很茫然,“这什么?”
“生日礼物。”我拎着麻花从他旁边挤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