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郭磊好像并不担心叫家长过来会挨骂,他伸手把我往后拨了拨,“我教你怎么干。”
“嗯?这个还用教吗,我知道,就是用扫把把卡在网格里的叶子抠出来,然后扫到塑料铲里。”
“啧。”
郭磊摇了摇头,他可不是这么干的。
他拿走了我手里的塑料铲,放在手里调了个头,把手柄的位置伸进网格里,直接把叶子从网格里捣了下去。
“你傻啊,这样多快。”
我:“……”
“不行!”我蹲在地上往下水道里看了看,说,“这样弄的话,下雨的时候会堵住的。”
“你管它呢,这些叶子会自己烂掉的。”郭磊把塑料铲立到一旁,从陆方冶手里接过一个扫把。
陆方冶拎着手里的扫把,耷拉着眼皮儿看着我们,影子被路灯拖的长长的,笼罩在我们身上。
我皱了皱眉,还是觉得郭磊的办法不靠谱。
跟我一组的男生也蹲下,用手里的扫把认真地抠起网格里的落叶:“没事儿,我们这样也很快。姜妮儿,把斗儿往前靠一靠。”
我依言递过手里的塑料铲。
郭磊挠了挠头,看了陆方冶一眼,试探道:“陆哥,我们去打扫对面那个?”
“嗯。”
过了好半晌,陆方冶才答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塑胶跑道对面的那个下水口走过去。
他一离开,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黑影也没了。
跟我一组的男生见他们去了斜对面,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也不住的抱怨道:“都怪他们两个,本来咱们挨顿骂也就过去了,这下好了,一起跟着出来受苦受累。”
“好啦,没关系的,”我安慰道:“来都来了,就当锻炼身体了。”
同组的男生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高兴。
打扫到一半的时候下课铃响了,裴灿和我同桌一前一后从教学楼里飞奔出来,就连季晨曦也来了。
我和我们班的这个男生挑了离操场入口最近的一个下水口,他们一过来就能看到我们。
“姜程,”季晨曦蹲过来,塞给我一盒暖宝宝:“给你,拿去分一分。”
说着还四处打量了一下。
“他在那边。”我用手指了指陆方冶的位置,拆开盒子拿出两个暖宝宝,递给和我同组的男生一个,“谢了。”
我同桌撸起袖子要帮我一起干,袖子撸到一半,被冷风吹起一层鸡皮疙瘩,又呲牙咧嘴地把袖子放了下来:“我操,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天天喊冷了,没了你挡在窗户那里,还真的有点儿冷。”
我撕开暖宝宝贴到手背上,叹了口气。
贴了暖宝宝,冻僵的手指稍微灵活了些,我抻了抻手指,把剩下的暖宝宝丢还给季晨曦:“你自己拿去分吧,我们快点打扫完就能回去了。”
季晨曦犹豫了一下,估计也想去找陆方冶,便拉了拉裴灿的袖子,让他跟自己一起过去。
陆方冶和郭磊那边围满了三班跑过来看热闹的男生,季晨曦一过去,那边开始起哄,听起来挺热闹的。
眼下我心里只有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趁着同桌在,便抓紧时间去不远处的垃圾桶扔掉暖宝宝的外包装。
有了同桌帮忙,我们这组的速度快了不少,但是上课铃很快就响了,我同桌匆匆起身:“我还得去洗个手,先走了姜程,我待会儿找个矿泉水瓶给你灌点儿热水啊。”
“OK。”
我冲他比了三根手指。
上课铃响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臧主任过来检查我们的工作情况。
我和同组的男生已经打扫完一个下水口,正在清理第二个。
郭磊干到一半又跑了,说是要去外面的便利店看看有没有热饮料。
“他完了。”
看着不远处的臧主任,同组的男生摇了摇头。
我眯了眯眼,看向臧主任的方向——隔着老远一段距离,臧主任抬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蹲在操场上的同学。
我都能猜想到他嘴中一定念念有词:“一对儿,两对儿,三对儿,四……”
数到陆方冶那里,只剩下半对儿。
发现人数不对,臧主任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郭磊去哪儿了?”
把我们集合到一起,臧主任双手背在身后,快速绕着我们走了一圈。
作为级部赫赫有名的刺头学生,臧主任当然知道他的名字。
没人说话,我想了想,说:“老师,他去厕所了。”
“哦?”
臧主任停住脚步,恰好站在我面前,镜片上映着不远处的灯光。
我乖巧地跟他对视了一眼。
我是这么想的,只要郭磊不是傻子,看到臧主任在操场站着,一定不会跑过来自投罗网。
但我低估了郭磊的智商,也低估了臧主任的身高。
是的,臧主任个子太矮,被同学们挡住了。
所以翻墙出去买完饮料回来的郭磊兴冲冲地跑过来,边跑边说:“你们打扫完了?怎么这么——”
“快”字还没说出口,臧主任从我旁边冒了个头,郭磊极速刹车,徒劳地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很迷茫,也很无助。
他去超市之前问我要喝什么了,袋子里还有我要喝的热可可呢。爱莫能助地看了郭磊一眼,我在心里为他、还有我的热可可点了两根蜡烛。
愿天堂没有臧主任,阿门。
“臧猪真是有病。”放学的时候郭磊特地等我和裴灿出来,跟我们一起往外走。
陆方冶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困困的,不难猜到,最后一节晚自习被他拿来睡觉了。
裴灿推着车子,有些担心地看了郭磊一眼:“怎么样了。”
郭磊很大声的“操”了一声:“他给我爸打电话了!”
我喝着手里已经凉透气的可可,看了他一眼。
还好臧主任没没收郭磊买的饮料。
凉透气的可可被我喝了一节课,此时已经剩了个底,我一吸,杯子里发出窣窣的空气声。
郭磊露出受不了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喝得下去吗!”
“不喝了不喝了。”
郭磊现在十分脆弱,为了照顾脆弱的磊子,我立马把手里的纸杯捏扁,准备拿到学校外面的垃圾桶里扔掉。
郭磊唉声叹气,一边骂臧主任,一边扭过头看了陆方冶一眼:“陆哥,我怎么办啊。”
听完郭磊的抱怨,我大概总结出来他为什么不高兴了,原来郭磊他爸脾气不好,但他妈很温柔,郭磊的手机被收走,他本想找他妈来学校领手机的,谁知道臧主任直接给他爸打了电话。
郭磊看着他爸就发怵。
“完了,今晚回去我爸肯定捶死我。”
我四处寻找垃圾桶,闻言接了一句:“今晚不回家不就行了吗,你爸总不可能明天来学校揍你吧。”
“昂。”
郭磊挠了挠头,看了陆方冶一眼,又看看裴灿,忽然把目光投向我。
“姜程,”他凑过来,把胳膊压到我肩上,舔着脸问:“我今晚去你家睡一晚行不行?”
我有些犹豫,郭磊解释说,他爸知道裴灿家在哪儿,陆方冶家就更不用说了。
陆叔叔退伍之前跟他爸是战友,他和陆方冶从小在一个泥巴坑里打滚儿,他要是去了陆方冶家,他爸能直接在他们家解下皮带抽他一顿。
“啊,”我说:“那么严重啊。”
郭磊点了点头:“我爸贼凶,谁都拉不住他。”
我们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郭磊说:“求你了姜程,让我打地铺也行。”
他真的好可怜,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只能含糊地答应了。
郭磊兴高采烈,让我在校门口等他,说他第一次去我家过夜,要去小吃街买点儿吃的拿到我家去吃。
本来我只答应了郭磊到我家借宿,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我们四个都来了外婆家。
好像是因为郭磊买吃的买太多了。
“姥姥。”
陆方冶他们进门的时候挨个给外婆打招呼,我跟在最后面,把大门关好。
我们四个进门的时候把外婆吓了一跳,外婆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倒是没有怪我带这么多同学回来,还说,幸好舅舅昨晚回来的时候把房间打扫了,家里有足够的地方睡。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舅舅的车不在门口,他应该是留在医院给表哥陪床了,不知道他找了什么借口糊弄外婆。
我拉上客厅的门,警告郭磊:“不许把东西拿到我房间去吃。”
“行行行,”郭磊把东西搁在饭桌上,笑嘻嘻地说:“姥姥,跟我们一起吃点儿吧。”
外婆笑着摇了摇头,让我们自己玩,但是不要玩到太晚:“冰箱里有喝的,你们自己拿,就当在自己家。”
说完还带走了珍珠,把外面的空间留给我们。
“来。”
外婆房间的门一关,郭磊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倒出来一堆绿色的易拉罐。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居然是啤酒,他到底什么时候去买的?
不是来我家避难的吗,怎么变成狂欢了?
彻底对郭磊无语,我去冰箱里拿了几盒果汁,整齐地摆在桌子上。
“你们先吃吧,”我解开棒球服的扣子,指了指楼上,“我上去换衣服。”
顺便冲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