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 第90章

  我觉得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伤心过。

  “太过分了!”我大声嚎着,扔掉手机趴到床上闷头痛哭。

  哭了半个多钟头,我都快缺氧了,头昏脑胀地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敲门声把我吵醒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昏暗,我用胳膊撑着身子爬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泪水还没干透,有些粘粘的。

  “谁啊。”

  我开口说话,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抹黑走到走廊上,我打开洗手间的灯,灯光透过磨砂玻璃照射出来,刚好可以看清脚下地毯的纹路。

  我贴着门,又问了一遍:“是谁?你不说我是不会开门的。”

  门外的人开口,语气中似乎带着笑意:“是陆方冶,可以给他开门吗。”

  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拉开门,走廊上的灯光太刺眼了,我刚睡醒没多久,眼睛骤然接触这么亮的灯光,眯着眼往后退了两步。

  陆方冶进门,伸手拥住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房门在他身后闭紧。

  他拍了拍我的背,“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我的眼泪都哭干了。

  我抓着他的衣服,哽咽着问:“你怎么来了,我又没给你发地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陆方冶抬手擦了擦我的脸,把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到一旁去,“我打电话问了叔叔,是他告诉我的。”

  酒店都是用我爸的卡订的,他自然知道我住在哪里。他昨天还打电话骂我了,要不是因为他工作忙,说不定都想飞来首都揍我一顿。

  “我爸是不是很生气,”我哽咽的更厉害了,几乎要说不出完整的来,断断续续地问道:“他知道,跟我,呜,网恋的人,呜呜,是你吗。”

  “本来不知道,”陆方冶说,“我打电话问他你住在哪里的时候,他猜到了。”

  “完了呀,”我想起徐阿姨对我的百般防备,本以为流干的眼泪又从眼眶掉了出来,“他是不是警告你了,是不是再也不让你和我玩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当朋友了?”

  “……”

  陆方冶笑了起来,用拇指抹掉我的眼泪,“说什么傻话,叔叔为什么要警告我。”

  “叔叔只说,你可能会心情不好,要是冲我发脾气的话,希望我能忍耐一下。”

  “真的吗?”我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嗯。”

  陆方冶低头,用他的额头抵住我的,他的鼻梁好高啊,靠得这么近,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鼻梁的轮廓。

  “不能和我做朋友了就这么伤心吗,”他说:“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猪了。”

  作者有话说:

  陆哥:你们听我解释,我想说小花猫来着,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变成猪了

第77章 没有不等你

  为了不让我尴尬,校考结束后,重新回到学校上课时,班上的同学居然没有一个人提起网上的那条热帖。

  就连嘴巴最歹毒的郭磊都没有拿这件事和我开过玩笑。

  这件事情也许会成为陌生人的笑料,但不会成为我的同学拿来攻击我的话题。

  我在这里认识的这些朋友,他们真的很好,很可爱。

  我很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所以校考结束以后我选择继续留在一中学习,周六周日的时候去校外补课。

  我爸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让于助理整理了前几年各所高校的分数线,给我发了过来。

  偶尔得了空闲,他也会来青城看看我。

  虽然还是一副十分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的样子,但他好歹愿意来看我了。

  其实上一个学期他也没有丢下我不管,于助理告诉我,国庆那次,他是特地来学校看我的,想知道我在学校过得好不好。

  于助理说,“先生很重视你,也一直关注着你在学校里的状况,就连你上课偷看小说也知道。”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我们的父子关系,觉得我和我爸之间的相处虽然和其他父子不一样,但也不是无可救药。

  “姥姥,”外婆坐在藤椅上织一副手套,我搬了小板凳坐在她身旁,把下巴放在她的膝盖上:“我妈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外婆笑得很慈祥,她用有些粗糙的手心在我后颈上摩挲了两下,目光透过我,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有些答非所问。

  她说,她这辈子一共离开青城两次,第一次是妈妈结婚的时候,第二次是妈妈的葬礼。

  “那我呢,我出生的时候,姥姥没去看我吗。”

  “你呀,你是在青城出生的,你用的第一块尿布就是我给你洗的,你妈不喜欢你用尿布,觉得尿布太糙,会扎到你的皮肤。为了让你用上纸尿裤,竟然趁我不在家,指使你舅舅把我晾在外面的尿布全都扔了。”

  我大吃一惊,“我是在青城出生的。”

  “是。”

  外婆摸了摸我的头发,拉起我的手,把自己织的手套半成品在我手上比划了一下,又让我把手指伸进去,看看合适不合适。

  “你妈怀你那段时间,孕期反应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换了不少保姆都照顾不好她。等你月份大了些,她更受罪了,天天躲在家里哭。”

  “她说她在锦江住不惯,所以就回来了。”

  外婆说,妈妈是个很能吃苦的人,怀了我之后反而变得格外娇气,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

  “当时左邻右舍都说,不是你妈妈娇气,是肚子里的你太喜欢折腾人。”

  我妈去世的早,大概是不想揭开心里的伤疤,我爸从不在人前说起我妈。

  姑姑他们也格外注意,几乎不会在我面前提到她。

  从小到大,我对我妈知之甚少。

  偶尔有人会说,我和我妈长得很像,除此之外的事情,却不愿意透露更多了。

  妈妈除了是我的妈妈,爸爸的妻子之外,也是外婆的女儿。外婆失去了女儿,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女儿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吧。

  毕竟时间是不会抚平伤痛的,它只能让人们逐渐习惯伤痛的存在。

  “姥姥,对不起。”

  我鼻子酸酸的,伸手抱住外婆的腰,说话已经带上了鼻音。

  是我勾起外婆的伤心事了。

  外婆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后背,笑呵呵地说:“我喜欢跟人说起你妈妈啊,每提起一次,就好像她又回来看了我一眼。可你一直不问,我也不敢说。”

  “眼看着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外婆举起手里织到一半的手套,“这手套织的太晚了,怕是用不了几天了。”

  家里停了暖气的这段时间,有天晚上我跟表哥抱怨我的手和脚到了晚上总是凉凉的,被外婆听到了,她便去外面买了白色和浅蓝色的毛线,准备给我织一副手套。

  “怎么会呢,一直都用得到的。”

  我抱着外婆撒娇:“等我上了大学,放假要回来看姥姥的。每一年的冬天,姥姥织的手套都可以派上用场。”

  没等到天气彻底暖和过来,老城区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天是周一,我们学校对面的技校门口停了几辆警车,几位警察站在门口,同几个老师模样的人客气地对话。

  那几位老师还叫住了几个快要走进校门的学生,让他们过去谈话。

  其中就有宋临安。

  陆百会也在门口,她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眉头微微皱着,大概是在等宋临安结束问话。

  这个时间点正是学生来学校的时候,车流量也很大,警察选择在这个时间跑来学校门口问话,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和裴灿走在一起,刚对上目光,这小子便十分果断地将车把手塞给了我,拜托我帮他停好车子,自己则急匆匆地跑向了陆百会。

  啧,看来他对陆百会还没死心。

  我推着自行车跟着人流往学校里面走,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找个人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第一遍预备铃声响起的时候,樊岩踩着铃声的末尾进了教室,不等我主动开口询问,他先抓着我的胳膊说了起来。

  外面来的警车是抓马浩的。

  因为马浩的爷爷去世了。

  他得了癌症,没钱治病,只能在家里等死,这件事情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平日里外婆她们也会特地去照顾一下马浩家的生意。

  可马爷爷去世,不是疼死的,也不是病死的。

  他被马浩气死了。

  马浩的爷爷有癌症,爸爸又是个残疾人,靠着市场的鱼摊维持生计。

  虽然马爷爷放弃了住院治疗,可马浩的爸爸一直没有放弃,还想着攒钱给他看病。

  去市场买菜的都是老人居多,大多数老人都不会用智能机,都是用现金结账的。

  马叔叔收了这些零零散散的钱,都会按照面值整理好,用橡皮筋扎成一捆一捆的。他把这些钱都存在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钥匙只有他和马爷爷才有。

  今天早上,在外面鬼混了很久都没有回家的马浩突然回来了。

  当时马叔叔已经出去进货了,家里只有马爷爷一个人。

  马浩回家之后,进门就喊饿,骂骂咧咧地要饭吃,马爷爷唉声叹气地去厨房给他热吃的,谁知道马浩趁机跑到他的床铺上胡乱翻找起来。

  他没有在床铺上找到钥匙,又看向了在厨房忙碌的马爷爷。

  “等等,”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他,“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吗,哪来的这么多细节。”

  樊岩耸耸肩,“这不是经过了一点儿艺术加工嘛,干巴巴的听着也没意思啊。”

  我先是无语,而后不得不承认:“不愧是学编导的。”

  樊岩得意地问我:“怎么样,还原吧?”

  我胡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马浩把主意打到了马爷爷身上,直接上手去抢钥匙。

  马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那能阻止得了人高马大的马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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