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推着他往前走,沈木鱼就像个被抓包的犯人,顺从的向前走。
意识处于清醒和浑浊之间,沈木鱼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靖王让他脱了鞋上床,就按照对方命令,脱了鞋爬上床,滚到里面,扯过一块被褥盖住肚皮,丝毫不管蹭开的衣襟领口透着凉风。
凌砚行站在床头背对着屋内的烛光,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沈木鱼抿了抿嘴,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王爷会砍我的头吗?”
“不会。”
沈木鱼笑了,一个人乐了好一会,又眨着那双水灵灵的黑眸问,“那会砍我爹吗?”
凌砚行不知他怎么扯到砍头这上面,许是喝醉酒的人说话都没逻辑。
只是狐疑了自己应当长得不像刽子手,毕竟他自任职以来,也就只砍了区区二十几名贪官污吏,抄了三位官员的家罢了。
中书令虽然守旧古板,但那颗赤胆忠心是日月可鉴,他亦不是真如坊间传言般喜怒无常暴虐成性,不会无故杀害任何一位忠臣良将。
只是到嘴的话被沈木鱼那张满是期待渴望的殷勤小脸又打散了,压在深处的恶劣又被勾了上来,只想把人欺负一顿。
靖王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未必。”
沈木鱼顿时瘪起小嘴,委屈起来。
沈老头虽然老是误会他搞基,但人还是很好的!沈老头被斩了,他就要变成没有家的乞丐了。
沈木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穿着破布烂衫沿街乞讨的画面,整个人都要碎了,哼哼道:“那改成流放行不行啊。”
靖王太阳穴突突跳了跳。
活菩萨他见多了,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
流放都是极寒极炎之地,九死一生,更别提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动辄打骂,还真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中书令要是在这听到他这番孝子言论,只怕等不到被他斩首的那日,就先气死了。
凌砚行冷笑了一声。
沈木鱼不明所以,心更悬了:流放都不行吗?
没再理会沈木鱼,靖王去熄了烛火,沉默的躺在床榻外侧,闭目入睡。
沈木鱼脑子先如今被酒精侵袭了遍,弯弯绕绕都没了,把靖王的沉默和冷笑误会是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还不够好,才让他还是打算砍他爹的头,小心翼翼的拱了过去加速讨好。
带着酒香的呼吸从靖王的左耳钻进,半张脸都被沈木鱼说话呼出的气熏热,尤其是少年还孜孜不倦的说着一些虽然奇葩但也算是勉强能听的情话。
凌砚行耳根发热,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咬紧后槽牙磨了磨。
忍了一会儿,耳边的小嘴还在叭叭,他骤然将沈木鱼拽了过来,揽着翻身,俯身堵住了那张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嘴。
沈木鱼瞳孔剧烈收缩,脑中的弦随着凌砚行撑起上身,“啪嗒”断开,整个大脑陷入了一脸黑暗。
他茫然的瞪着眼睛,宛如一条上岸的鱼,不知所措,更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只能别扭了扭腰,干瞪着黑暗中的靖王。
凌砚行一手撑在沈木鱼耳边,一手捏住他的腮帮子,狭长的凤眸此刻满是汹涌,低哑的开口:“不砍沈大人。”
沈木鱼眨了眨眼。
靖王半是威胁道:“就把嘴张开。”
沈木鱼此刻心思单纯,信了:“啊——唔!”
沈木鱼双眼惊恐的瞪圆了:他的嘴巴要被吃掉了!
要不是他家还是斩首吧王爷!
……
靖王点了床头的蜡烛,起身去院中冲了凉。
第二日。
沈木鱼醒来,靖王早已经入宫上朝了。
宿醉的不适症状随着清醒接踵而来,沈木鱼难受的倒吸了两口冷气,揉了揉额头,看清屋内的摆设后震惊的忽略了头疼晕眩,拧了把大腿确定自己没做梦。
靖王的寝殿!
他昨天晚上是和靖王一起睡的!
沈木鱼兴奋的回想了一下昨晚,只记得自己和谢观雪互相吹牛,越吹越上头,紧接着就没了意识,但隐隐约约出现过靖王的几个身影,应当不是他擅闯的靖王寝殿。
沈木鱼美得冒泡,心情大好,喜气洋洋的把床头男人临走前给他准备的衣袍穿上,散着头发踱到镜子前,扎起一个精神的高马尾,将玉制的发冠簪上。
大周的镜子虽没有沈木鱼前世的那般清晰,但也能照的清人。
沈木鱼将手放下来时眼尖的发现自己脖子上红了一小块,扒开领子凑近看。
怎么有点像……
沈木鱼被自己的想法吓的灵魂都险些飘走,下意识紧了紧臀,没发现不适,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愣住:不对啊,我穿的是大男主文啊,靖王觊觎什么都不会觊觎我才对啊!
就算是吻痕,也不至于整个脖子就这一颗吧!
大周气候偏暖,十月了有蚊子也是正常的,靖王的寝殿香的和什么似的,招蚊子就更正常了。
噫,我不干净了!竟然误会好兄弟!
沈木鱼赶紧把脑海中对靖王的误会甩出去,心里对靖王忏悔了三秒,随即又高兴起来,哼着歌轻快的飘出了正院。
见他出来,膳厅就开始上菜了,全是沈木鱼爱吃的。
吃完便上了去皇宫的马车,沈木鱼熟门熟路的溜进养心殿,钻进了自己的紫竹轩假装刚起床。
值班和伺候的太监宫女全像是被靖王买通,看见沈木鱼视若无睹,直到对方出现,才配合着行礼。
皇帝还没下朝,沈木鱼闲来无事,自是不可能读书的,悠然的在院子里晒太阳吃瓜果。
脑海中蓦然响起白涂试探的呼唤,沈木鱼翘起二郎腿,心情美美:“怎么啦小白?”
“沈木鱼,你和靖王现在发展到哪一步啦?”
沈木鱼更美了,忍不住吹了个逼:“也就生死之交吧。”
白涂显然不信,只是听宿主的言辞好像没有和靖王搞男男关系的意思,它便担忧道:“沈木鱼,我怀疑靖王是深柜,对你图谋不轨。”
“应该不会吧。”沈木鱼一愣,严肃的表情想到什么瞬间就笑了,“不可能的啦,哪有一边看上我又一边往死里损我的。”
更别说昨天晚上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靖王要是真的图谋不轨,仗着王爷的身份大可以直接把他办了。
靖王可是大男主!要收后宫的大男主!
沈木鱼:“噫,小白你真是黄眼看人基。”
白涂翻了个白眼:多嘴!叫你多嘴!
一人一统绕开靖王这个话题,又断断续续的聊了好一会儿,凌之恒下朝回来了。
靖王并未一同来,而是等下午太傅的课上到一半,如昨日那般出现。
目光对上,沈木鱼脖子上的红痕便露了一点出来,凌砚行无法不联想到昨夜的品尝,眸色暗了暗。
沈家的儿子,确实甜美。
靖王路过沈木鱼身侧顿了顿,宽袖下的手略微抬起,露出手中的东西——是一只巴掌大雕了竹的木盒,上头刻着精致遒劲的“枣东阁”三个字。
沈夫人最喜欢的糕点铺子,因此沈木鱼认得,也知道这店里的东西售价极高。
靖王买的显然是枣东阁最贵的带木盒的那款。
是凌之恒没有,独买给他的!
沈木鱼欣喜若狂,同时又有股做贼的刺激,连忙从靖王手中接过,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到了桌下用袖子挡着拆东西。
对不起啦陛下,我又要背着你和你叔暗通曲款了。
雕刻成牡丹形状的糕点好看极了,沈木鱼回头看了一眼靖王,小心翼翼的掰了片花瓣塞进嘴里,好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靖王:嘴确实甜
预收换了个名和新封面,不要认不出我呀!
第48章 争风吃醋
靖王并未食言,说要请沈木鱼“吃面”,便连着几日日日都入宫,直到休沐。
战胜东瀛的将士恰好也到了,驻扎在京城外。
两日休沐一过,城门大开,以定远将军谢观风为首的将士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整齐的到了宫门外。
凌之恒亲自来到宫门迎接,对底下的将士论功行赏,又对此次战役中表现最为出色的谢观风进行赞许和封赏,吩咐轿辇将他接进宫中。
皇帝和谢观风一到,麟德殿里的悠扬仙乐便逐渐变成了阵阵鼓声。
一锤一击的鼓声铿锵有力,激动鼓舞着人心,随着节拍能将人的思绪引到激烈的战场上,浑身的血液都随之调动。
先是击退了匈奴,又是将一直骚扰东南沿海大周子民的倭寇一举歼灭,连着两场漂亮的胜仗,众人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做不得假,各个眉飞色舞,连齐声行礼的声都嘹亮了不少。
沈木鱼乖乖坐在席位末尾——因是皇帝伴读的原因,他这个八品小官在这种场合也有一席之地。
谢家则沾了大儿子的光,举家皆被接进宫内受赏,不同于沈木鱼在皇帝的右边,他们作为受赏之臣,席位在皇帝的左下首。
谢观风先是向皇帝禀明了此次战役的情况,又将立了重功的将士名字再进行上表,才退回谢高望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自小在寺庙长大的原因,谢观风的外形要比谢观雪硬朗许多,剑眉星目,虽是亲兄弟,那身上的气质却千差万别,谢观雪若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兔子,谢观风便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
谢观雪见了从战场上肃杀回来的大哥,显然没有了平日的懒散,毕竟他爹舍得不下死手揍他,但他哥会。
谢观雪坐的笔直,殷勤的叫了一声:“大哥,好久不见。”
谢观风点了点头,入座。
谢观雪同他并不是很亲近,甚至有些拘谨和敬畏,加上他知道他哥这人三棍子放不出个响屁来,也不太乐意用自己的俊脸去舔他哥的冷屁股,只好眺望远方和缩在角落的沈木鱼眼神示意,聊上一个默契的哑天。
谢观风随着小弟的目光望去,瞧见了日常和他小弟厮混的沈伯父家的儿子。
不同于前几年见过的莽莽撞撞还没有他腰高的小孩,如今少年正是和他弟弟一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生的一张极俊的脸,远远的看去像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是叫……木鱼?
这名字到是取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