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喜欢的紧沈木鱼这副委屈又傲娇的模样,搓了搓他翘起来的唇瓣,用指腹压平,哑声开口:“真有那一日,哥哥保你。”
沈木鱼耳根一热,下意识想伸舌舔唇,却忘了靖王的手还捏着自己的嘴皮子,舌尖碰到一块粗粝的不属于自己皮肤,他嗖的又把舌尖缩了回去,闹了个大红脸。
唇瓣不好意思的抿起,像被人碰了敏感的缩回贝肉的扇贝,靖王指间一空,只留下了一点湿热的触感。
沈木鱼缩着嘴哼哼唧唧的含糊道:“那我爹呢?”
靖王:“……”
眼看着少年不依不饶,听不到满意的答案不肯罢休,凌砚行无奈,回想起沈木鱼醉酒那日的话,顺着他的话道,“那便流放?”
流放和问斩,结局都是死,只是一个死的痛苦些,一个死的利索些罢了。
他这位岳丈能将沈木鱼拉扯大,当真是十分的不容易。
沈木鱼却高兴了,流放总比砍头强!他可爱死靖王了!
沈木鱼又高高兴兴的贴了过去,哥俩好的将胳膊搭到了靖王的肩上,和他排排坐着,任由对方捏扁搓圆。
两人和好如初,出门前,靖王将能调集州县兵马的王爷腰牌给了沈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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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牢房,暗沉的牢狱内散发着一股常年散不去的霉味和腐臭,叫人闻了几欲作呕。
靖王一出门便被两个衙役绑到了这里,粗糙的麻绳从胸前交叉穿过,双手绑在身后,脊背却依然挺拔,即便是站在稻草堆的牢房里,却依然好似等待臣服负手而立的君主。
靖王嫌恶的扫了一眼地上潮湿的稻草,环顾四周,一目了然——这是关押死囚的死牢。
“我,我是冤枉的,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愿意捐出一半的家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边上那间牢房响起,那人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裤管子空了一只,从那张沾满泥血的脸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正是两日前扬言要告冯平江最后失踪的刘老板。
“兄弟,别嚎了,我们这里哪个不是冤枉的。”
“就是,进了这里啊,就别想着出去了,原先住你那间的还是个秀才嘞,说是什么冯平江那个孬孙看上了他的砚台,他只是不愿卖,就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关进来了,上午那姓冯的和他说他娘不仅把砚台拿来了还把他媳妇卖了还得磕头送钱,直接就气死了,我劝你啊还是省省力气做个饱死鬼算了。”
“禹州石砚!我也是因为禹州石砚进来的啊!我不是本地人!冯老爷,冯老爷你饶了我!”
凌砚行眉心蹙的更紧,在清阳县住了四五日,他也已知道了当地百姓并不知道江州灾情朝廷免了江州三年赋税。
但县中百姓皆忌惮冯郑二人,又防着外地商户,即便他们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
靖王沉沉开口:“既是冤案,原先的死囚去哪了?”
对门的壮年瞧了凌砚行一眼,有些可惜这样俊俏的人马上就得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说道,“原来的被放走了呗,变卖家产,给姓冯的和咱们的父母官大人塞足银子,死罪就变成了无罪,我顶罪的那个人,强占人妻打死人家一家老小,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因为交不起今年的税收,不肯拿出房契地契来抵,就被捉进来当了替死鬼,我妻儿无所依靠,最后只能签了卖身契给人做奴隶,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不。”
凌砚行眉心皱起,拧出一个“川”字。
那人越说越气,指着天骂了起来。
靖王将他的话略加理解,便大致懂了清阳县如今的现状。
原是衙门以加固河堤为由,成倍的向百姓收取各种费用,交不起的便将人赶出去,没收家产田地。
这些流离失所的农户无处可去,只能沦落成乞丐,或是签了卖身契给富商做奴隶。
住过的空屋,便由衙门收回,再以高价卖给商户,商户分给奴隶和佃农,这样一来,只需要赏口饭,所有的收入和粮食便都分文不收的流进了他们的腰包。
也正是如此,县城外才会有那么多的风烛残年的老乞,也正是如此,县内县外简直如两个世界!
清阳县如此,与郑飞贤有往来的县亦是如此!
难怪户部郎中抄家抄出了足足二十万两白银!
袖中的手指蜷起握拳,凌砚行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点,他原先只以为县官贪污了赋税,不曾想灾情当前,他们还敢草菅人命,加重税收!
这一绑本想给郑飞贤定个死罪直接砍了省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郑家今日是能抄了。
“来人!”凌砚行轻而易举解了手上的麻绳,冲走来的衙役拿出腰牌:“叫你们知县滚来见本王。”
那衙役是个识字的,定睛一看,连滚带爬的跑了。
骂娘的壮年哪见过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衙役这般慌张,见状震惊的长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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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后堂,郑飞贤吓得手中的白瓷茶盏都掉了,惊声尖叫:“黜,黜陟使?!你可确定?”
不是说南巡的黜陟使是中书令吗!中书令不是四十多了吗?!把胡须剃了也不该这般年轻才是!
“小人万分确定,那牌子上写的,确实是代天巡狩四字。”
“完了。”
郑飞贤一屁股瘫坐回去,不等他找回自己的魂,门外又有小厮来报:“老爷,门外来了一队军队,自称,自称是靖王爷!”
郑飞贤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吓得坐不稳,从椅上跌下来。
要命!
若说他还有一丁点心思想直接除了黜陟使搏一搏,那听见“靖王”二字便是什么都不想了,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被人搀着去门外迎接要紧。
沈木鱼穿着靖王的团蟒刺绣骑装,从马车上跳下来,黑衣衬得肤色雪白透红,精雕细琢的宛如瓷娃娃般。
郑飞贤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是王,王爷?!”
王爷和黜陟使是一同来的?!冯平江那蠢货,这下可害死他了!
沈木鱼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我当然不是。”
郑飞贤松了口气。
沈木鱼抛了个炸弹给他,“被你抓走顶替死刑犯的才是,老头儿,你死定啦!”
!!
多年前进京面圣的记忆被这惊雷似的话语劈的逐渐清晰了起来,那抹紫色的人影逐渐同林家老大的脸重合……
靖王?!
他道怎么有些面熟!
郑飞贤眼珠子一瞪,一口气喘不过来,翻着白眼,吓的直接晕了。
沈木鱼踢了踢地上软烂的人,咂舌:这也太不经吓了,我还没装比呢。
捉了两个官差带路,沈木鱼被军队将士簇拥着进了死牢,看到了阴暗牢房中那抹分外惹眼的高大背影。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见到靖王时的喜悦和激动难以言喻,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当即张开双手,振臂飞了过去:“王爷,我来救你啦!”
靖王将他接住,含笑夸了一句,“做的不错”,随后冷下脸沉道,“将他们全部带走,搜查衙门和冯府,升堂!”
作者有话说:
沈木鱼:我好帅,从天而降拯救失足靖王!
中书令:敢私奔,你们两个就等死吧(咬牙切齿)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每周二,周五,周日更新~随即掉落加更
忍不住透露一小下下,本文最强助攻即将闪亮登场!
第59章 投其所好
衙门后堂中知县所住的院落,搜出了不少和其他官员往来的书信,其中还有一本花名册,上面全是郑飞贤这些年给上级官员送的礼品明细——第一位就是已经入狱的户部郎中,一级级往下,直到江州多为县官,倒是省了靖王将江州各县一个个查过去。除了受贿牵连的官员,上面,还记录了清阳县当地富商塞给他的“好处”,冯平江就在其中。
除却这些,侍卫还在郑飞贤寝屋中找到了未得及藏好的两本账本,上面种种,写明了郑飞贤几月几日,将公款拿去购置了宅子金银,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土匪”收入。
种种物证,加上死牢里的人证,郑飞贤今日是有九条命都得交代了。
靖王在后堂沐浴更衣,衙门大堂内已经跪满了人,连门外都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可听说了,高高在上的县太爷今日跪在衙门里,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可不能错过!
郑飞贤哪还有出席彩楼招亲的体面,被革了乌纱帽,顶着一头银白的发髻狼狈的匍匐跪在堂下,浑身抖成了筛子。
完了完了完了他这下真的是全完了!
正带着谢礼和请柬的冯平江还未接近县衙,就被官差从马车上拉了下来,满面茫然不解,直到见着了跪着的县太爷,这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托他去处理那个林家老大,怎么瞧着他像把自己给处理了?
“大人,您这是……”
因还未正式升堂,官差只是将人押到衙门侯着,因此冯平江这会即便站着也没人去理会他。
郑飞贤冷着脸,跪自己的。
蠢货,大难临头了还在这大什么人!等着吧一会儿老子要死你们一个都别想独活!
冯平江抬起眉,有些不爽,他每年给这县官那么多钱,可不是光来看他给自己甩脸子的。
沈木鱼等不住靖王,趁着靖王还在更衣,便率先溜了出来,想着好不容易能借着靖王的势,那还不得在这群狗官面前威风一把出出气,一出来便同站的挺直的冯平江四目相对。
冯平江脑中一刹那闪过成千上百一个念头,最终结合了县官表现出来的敬畏和恐惧,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子告到黜陟使那去了。
他昨日就从郑飞贤那得知息黜陟使已经在来江州的路上,也正是怕夜长梦多,这才打算趁南巡黜陟使大人来前做掉林家老大,来个死无对证,千算万算,没想到黜陟使来的这般快,更没想到,郑飞贤办事这么不牢靠,竟然能放任这小子找到黜陟使。
这倒是解释的通为何郑飞贤跪在此地请罪,真是黜陟使驾到,死牢的那些事儿要是抖出去,知县第一个就得被问斩。
不过幸好,死牢里的狱卒都是他们的人。
还得是他高瞻远瞩,叫知县动手前嘱咐他当日就把人给杀了,现在即便这林家老幺告上去,也是死无对证。
冯平江自认为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瞥了一眼沈木鱼,撩起袍子蹲下,低声道:“大人放心。”
郑飞贤吓得一抖,把脸埋进了手掌,跪的死死的:滚呐!!
冯平江愣了愣。
沈木鱼微微一乐,“老头,你也完啦!”
郑飞贤又是一抖。
冯平江脸色一沉,随后扯了扯嘴角,双目如毒蛇般盯住沈木鱼,喑哑的笑道:“小朋友,你兄长早就被死囚害死,幸得知县大人明察秋毫,将杀人死囚捉拿归案,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一会若是识相,便随我回去和灵芝成婚,对你,我可以既往不咎。”
郑飞贤蜷缩起来,跪的像只把头埋进沙堆装死的鸵鸟:天菩萨保佑,王爷明察,骂人的是他,这回可和罪臣没关系。
沈木鱼飞快朝后院的通道看了一眼,瞧见一道黛紫的修长人影款步走来,说话都硬气了三分:“瞧见这把椅子了没,给我坐的。”
顾左右而言他,冯平江皱眉不解,只当他是受了刺激,发昏了。
郑飞贤升堂时连他都只能去后院等着,或是站在通道那里听上几句,黜陟使要升堂,叫一个商户做旁边,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