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曜听着王二狗三个字就觉得别扭,这样的名字,各处不少,但放在沈泽兰身上,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着实拗口。
唇齿之间,滚了几圈王二狗三个字,方才勉强接纳。“详细说说。”
刘邕道:“我告知了对方衣服是用的雪绸做的,瞧着对方神色就不太对劲,显然不太高兴,只是不清楚对方为何不太高兴,按常理来说,有人给贴心的好东西,应当十分高兴。”
谢阳曜听此,当即猜出沈泽兰为何不高兴,按了按眉心,道:
“你闲着没事干?同他说那衣服是雪绸的做什么?”
刘邕道:“我想着给少主……”瞧见少主脸色不好,他住嘴了,道,“我错了,这就下去领罚。”
谢阳曜微微颔首,站起身,朝沈泽兰住处走去,走到门口,又不知来此做什么。
之前惹着对方不高兴了,现在还去对方面前晃,定然要惹得对方更加不高兴。
孕期本就不宜生气。
他犹豫一瞬,转身便想走。
走了几步,忽听一声沉闷的响声。
因是部下所据之处,所以房间未设隔音阵,倘若里面声响过大,站在房外,便可听到。谢阳曜顿住脚步,转身来到窗户前。
窗户紧闭,瞧不见里面的景象。
谢阳曜放出神识,朝里探去,借助神识,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原是沈泽兰在丢灵果发脾气。
自己竟惹得对方如此不高兴?
他心下沉了沉,收回神识,靠在墙壁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谢阳曜设下隔音阵,唤来几个驻扎在院内的侍女,朝她们低语几句。
几个护女闻言,笑着离开。片刻,她们提着一个食盒,来到房前,抬手敲门。
沈泽兰听到声响,拾起地上灵果,穿鞋下榻,打开房门,道:“各位有什么事?送易容丹的?”
打开房门的刹那间,谢阳曜施展了隐身术,隐去了身形。
几个侍女道:“什么易容丹?不是。我们要上街采购东西,你可要同我们一起,出门逛逛?”
沈泽兰身体不适,不想出去,以修炼为由,婉拒了几人好意。
为首侍女笑道:“既是如此,便不讨扰了,这个你收着。”
“什么东西?”
“吃食。”为首侍女答道,“这不少主来了吗?我们便命厨房做了些新鲜吃食,但不知味道如何,分于大家尝尝味道。”
她们走入外间,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一摆放到桌面。份量不多,但种类繁多,皆不油腻,荤菜素菜,点心水果,应有尽有。
“记得告诉我们味道如何。”几个侍女离开前,如此道。
沈泽兰应下,他净了手,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挑了点离自己最近的清炒裕兽肉。
裕兽肉炒出来跟兔肉挺像,口感细嫩。
沈泽兰觉得很好吃,又吃了一点,吃罢,捡酸酸甜甜的松鼠桂鱼。
每样东西都好吃,吃着吃着,火气就消散了,胸部胀痛似乎也消散了。
沈泽兰心情愉悦地喝完血银羹,将残羹剩饭倒入废桶,掐诀清洗掉盘子,坐在书桌前,铺纸提笔,将每一样东西都认真夸了一通。
谢阳曜站在窗前,用神识观察到这一幕,抿着嘴角笑。谢春来的办法果然奏效。
他再一看,对方写好夸赞,放到一边,拿出一本小册子。
谢阳曜用神识一探,发觉这本小册子的内容同自己所看的那本小册子的内容十分相似。
沈泽兰翻动书页,最后停在如何缓解胸部胀痛的那页。
胸部胀痛?谢阳曜耳朵发烫,神识落在沈泽兰身上,方才对方生气不是为衣服的缘故,而是身体不适的缘故?
“孕前患有乳腺疾病,可用药物缓解胀痛……”
沈泽兰琢磨着这句话。
这句话在热敷按摩等缓解方式后面,他之前生气,便没有接着看这一方面的内容,现下心情愉悦,便起了心思,接着看。
不过上面说得是孕前患有乳腺疾病,可用药物缓解胀痛,他这种孕前没有患乳腺疾病可不可以用药物缓解胀痛?
沈泽兰如此想着,拿出联络符,联系张大夫询问此事。
张大夫道:“不建议服用药物,热敷和按摩已经可以缓解不适。胀痛只会持续两三个月。”
“我不想热敷和按摩。”
张大夫道:“之前已经给你开了压制渴望亲密的药丸。”
“这是两码事,大夫你给我开药,我给钱。”
张大夫道:“我当然知道你会给钱,你不给钱,我都不接你联络符了。我的意思是前面开的药和后面开的药有些属性会相克,倘若你非要吃缓解胀痛的药,就把前面的药停了。”
“可停了……”指不定又要做那种梦。
沈泽兰现在隔三差五便要服用一枚克制渴望亲密的药丸,以防做那种梦,他纠结一下,道,“算了,不用开药了。”
张大夫道:“看诊费,二十枚下品灵石。”
沈泽兰:“……”
“问了问题也算看诊。”
沈泽兰道:“记账上,以后可能还要看诊,到时候一起结。”
“行。”
张大夫说罢,就要掐断联系。
“等等,还有一事想问。”
“你说。”
“如何转变理念,不再将孕期身体变化视为耻辱,见不得光?”
张大夫摸了摸鼻尖,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把将孕期身体变化视为耻辱,见不得光?这是很正常的变化啊。你会觉得女人怀孕,身体有了这些变化便是耻辱与见不得光?”
“不会,可我是男人……”
“男人又怎么了?还不都是人。你难道是怕别人的异样眼光?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你无需在意,只要做好自己,无愧于心。修行亦是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是……”
“自己想不开?我方才就说了,这是很正常的变化。倘若你依然想不开,便将身体变化当做修行上的磨砺,渡过磨砺,修为便会精进,如此,总该想得开了。”
沈泽兰沉思良久,道:“受教了。”
“这算不算开药了?我觉得应该加钱!”
沈泽兰笑道:“加,记账上。”
张大夫道:“小子,上道。”
沈泽兰掐断联系,看向小册子上的热敷按摩法。虽说经过张大夫开导,现下能够接受孕期身体变化,但他还是羞于敞开衣服,热敷按摩。
思前想后,沈泽兰决定试试热敷,他打了热水,褪下上衣,拿了柔软浴巾浸入热水,拧干水,覆在胸部。
谢阳曜早在沈泽兰打热水时,便收回神识,他靠在窗户前,听着房内水声。水声像是钩子,一下下勾着他的心神,神识不受控制,再次探入房间。
他看到沈泽兰因为身孕有变化的上半身。
上半身一如既往好看,但从侧面看,对方的腹部有些许凸起,另外,对方胸部对比以前,有了不小的变化,此时,由于浴巾热敷,胸部肌肤泛出了淡淡的红。
谢阳曜心下躁动,忽觉一股热流从鼻腔内淌了出来,抬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谢阳曜:“……”他难道是畜生?
谢阳曜浑身发烫,几乎要燃起来,狼狈收回神识,掐诀止血。
“谁在外面?”沈泽兰敏锐地嗅到血腥味,他放下毛巾,披上外衣,召出苍穹剑,刺破窗户,驱使苍穹剑直去血腥味的源头。
第63章
谢阳曜侧身避开苍穹剑,掐诀解除隐身,抹去鼻血,凝出一道刀锋,落于自己手臂。倘若叫对方知晓了自己偷看,虽然是出于本能,并非刻意,依照现在的关系,恐怕也得……倒不如不叫对方知晓。
刀锋割破衣袖内包裹的手臂,鲜血顺势滴落于地面。
此刻,那未击中他的苍穹剑打了个旋,顺着窗户,没入房间。
沈泽兰握住苍穹剑剑柄,正要再击,同时引来刘邕等人,听到窗户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道友,是我。”
沈泽兰挽了个剑花,收起苍穹剑,不动声色打量前者,道:
“你来此有事?怎得有血腥味。”
前者站在窗户左侧,从他的视角看去,正好能看到前者右上半身体。
谢阳曜撕开伤处的衣服,从乾坤戒拿出伤药,倒在伤口之上。他出发前,另带了乾坤戒,往乾坤戒里放了伤药等。
“修炼心法时,杂念忽起,刀气溢出,不甚划伤手臂。来找你是想看看你在此处住得可习惯,不曾想你有事要忙。”
他说着,抬起眼睑,朝沈泽兰看来。
玄黑外衣严密无缝地遮住了青年身躯,为方便热敷而束成一拢的头发搭在单薄背部,几乎与外衣融为一体。青年的脸颊抛去了苍白,比初见时,少了好些病弱,泛出淡淡的,活力的色泽。
沈泽兰注意到他的视线,瞥见一侧盛着热水,边缘搭着毛巾的藤花蜂鸟纹木盆,手指微僵,道:
“稍等,我整理一下衣服。”
谢阳曜做贼心虚,应下了,他收回视线,潦草包好伤口,朝破碎的窗户布下障眼法。此法能将目标遮挡,防止他人进入与窥视。
沈泽兰穿好外衣,倒掉热水,掐诀烘干木盆与毛巾,左右一扫,打开一个壁柜,把东西塞了进去,严严实实藏起。
作罢,他方才像得到宽恕的人,长舒一口气,定了心神。
说实话,胸部热敷后,微暖,胀痛少了许多,感觉还不错。如果不被人打断,想来会更不错。
他打开房门,走出房间,来到谢阳曜面前,行礼道:“多谢少主关切,我在这里住得习惯。”
谢阳曜从乾坤戒拿出一个白玉瓶,道:“既然过来了,那便顺便给你易容丹,以免下面的人再跑一趟。”
“多谢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