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边庭勾着嘴角笑笑,看了眼前面的代驾,飞快地凑到贺宣耳边小声说:“你年轻那会儿暗恋你的人得有多少啊。”
别说年轻那会儿了,现在肯定也不少,这点向边庭认得很清。
“你要早生十年,他们就没这烦恼。”贺宣用正常音量跟他说。
向边庭笑出了声,坐回去压低了声音说:“早生十年也不一定能碰到你,这个时间刚刚好。”
贺宣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贺宣都很沉默,沉默得向边庭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向边庭觉得他应该真是喝多了。
路程二十分钟,代驾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上楼出了电梯,向边庭脚还没往自己家门口方向踏,就被贺宣单手圈住腰往怀里一摁,就这么半搂半推地把他往自己家门口带,向边庭踉踉跄跄地被他推着往前走,浑身被他的气味缠绕着。
贺宣下巴越过他的肩膀,呼吸落在他耳旁,微低着头按门锁指纹。向边庭卫衣外面套了件棉袄,外套拉链没拉,贺宣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隔着卫衣按在他的小腹上,停留片刻忽然用力地往下摁了摁,开口时嗓音分外低哑:“晚饭没吃?肚子这么瘪。”
向边庭禁不住闷哼一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不出话了,嗓子有些干涩。
“……吃了。”向边庭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先回去看一下沈泽。”
贺宣动作一顿,又推着他往他家门口走,抓起他的手勾着手指往门锁上刷了一下指纹。“叮”的一声门开了,贺宣侧过头在他耳边说:“三分钟。”
向边庭眨了一下眼睛。
“过了这时间,我就不管他在不在里面了。”贺宣说。
向边庭很轻地嗯了一声。
沈泽从医院回来睡到现在,被尿憋醒了,向边庭进门的时候,听到卫生间传来冲水声,里面灯亮着,沈泽开门眯着眼睛走了出来,睡眼朦胧地看他一眼。
“回来了你。”沈泽咳了一声,白天都快吐虚脱了,现在都没什么力气说话。
“怎么样了你?没再吐吧?”
“没。”沈泽捂着肚子,“我先回去躺着了,站不动。”
“嗯。”
向边庭目送他回屋,随后关上门出去了,贺宣没回家,就在门口等他。他一出来就被贺宣用刚才的姿势束缚住了,这次两条胳膊都用上了。贺宣从身后环抱住他,两个人步伐混乱地走进另一间房子。
贺宣扳过他的脸从身后吻他,脚往门上踢了一下把门关上。
他一手箍着向边庭的下巴,一手摁着他的小腹,在他耳朵上重重咬了一下,呼吸粗重地说:“不用给我打标记,我怎么样都是你的,永远是。”
向边庭闭着眼睛低哼一声。
贺宣在咬的那处舔了一下,哑声道:“你也得是我的。”
第73章
向边庭被贺宣从身后压着抵在门上, 额头抵着冰凉的门板,头低着,嘴里只能发出气音:“宣哥, 你是喝多了么……”
“没有。”贺宣在他侧颈亲了一下, “先去洗个澡, 洗完澡有话跟你说。”
向边庭还没回过神就又被贺宣带进了浴室,贺宣从身后搂着他, 他几乎是被贺宣用身体推着往前走,步子乱得踩了贺宣好几脚。
他俩连鞋都没脱。
向边庭没喝酒都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头晕乎乎的, 被贺宣带到浴室后第一反应是换洗衣服还没拿。
“还没拿衣服。”向边庭晕头转向地说了一句。
贺宣松开他, 转身出去了。他身子晃了一下, 表情怔愣地望着门外。
愣了半分钟向边庭才回过神, 他脱掉了棉袄外套,上前把门关上了,正准备脱卫衣, 门又被推开了,门外灌进一阵风,向边庭一转身, 视线被贺宣的身躯完全挡住。贺宣把拿来的衣服往旁边的衣篓一扔,“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不过眨眼的工夫,向边庭人已经被抵在墙上了。
贺宣劲使得有点大, 一举一动都带着那种熟悉的粗蛮, 向边庭后背直接在淋浴间的瓷砖上撞了一下, 肩胛骨磕到了, 疼得闭了下眼睛。
睁眼时嘴唇已经被堵住了, 贺宣掐着他的下巴,压着他的肩膀,从他的嘴唇吻到脖子。
向边庭微仰着头,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思维也有些模糊。从贺宣把他压在墙上开始到后来,他整个人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不记得自己和贺宣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脱掉的,封闭的空间雾气缭绕,潮湿闷热,身体抵在墙上的触感更觉冰凉。
他被贺宣翻了个身再次桎梏于怀中,身前是冰冷的墙砖,身后是滚烫的躯体。贺宣粗重的呼吸声湮没在水流声中,却还是那么清晰可闻。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出去了,贺宣却没有更进一步。
他把向边庭的手往后拉,拉到两人的身体之间。
有了之前几次经验,向边庭这次竟然鬼迷心窍地自己帮贺宣弄了起来,反手弄有点累,偏偏贺宣又压得他动弹不得,转不了身。不知过了多久,贺宣猛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感觉后背被烫了一下,腰上有东西滑下来。
“我知道你这两天有意避我。”贺宣在向边庭耳边说着话,气息不太稳,嗓音很低很哑。
“这不该是向边庭。”贺宣说,“向边庭也不该是这样。”
他忽然把向边庭翻了个身,蹲下来含住了他。
水流声停止的时候,向边庭的魂也差不多丢了一半,衣服都是贺宣给他穿的,到底是年轻,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刺激。
贺宣把地上的脏衣服,还有他们的鞋子踢到一边,拿了吹风机帮他吹头。
向边庭抬眸瞄了一眼贺宣的嘴唇,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真是要疯了。
吹风机的声音都停了向边庭还在晃神,贺宣把吹风机放回了柜子,向边庭抬了下头,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贺宣的唇上。
他刚才不争气地直接在人家嘴里交代了。
“你……”向边庭望着镜子里的人,手指在水池上扣了扣,“要不要再刷个牙?”
贺宣没接话,捏着他下巴把脸转过来,照着嘴亲了一口,亲完问他:“有味道吗?”
贺宣刚才已经刷过牙了,唇齿清香,向边庭嘴唇一抿,小声说:“没有。”
“有味道也是你的,嫌弃什么。”
向边庭耳朵又是一热。
贺宣拿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对向边庭说:“我吹个头,回房里等我。”
“我给你吹。”向边庭想拿吹风机。
南方没有暖气,虽然家里有地暖,可冬天的浴室还是挺冷,贺宣不让他待这儿,让他去床上躺着。
几分钟后贺宣回了房间,进来后在床边坐着,侧过头看着床上的男孩。
“是因为我没把事跟你说透,心里怨我吗?”贺宣直奔主题,“才躲着我。”
“怨我也当面跟我说,谁叫你躲着我的?”
“没怨你。”向边庭坐起身,想起刚才贺宣跟他说的话。
€€€€这不该是向边庭,向边庭也不该是这样。
是啊,坦坦荡荡敞敞亮亮才是他的风格,逃避那一套,太不是他了。
贺宣这句话有点戳中他的命门,算是把他的心彻底说开了。他现在也愿意跟贺宣坦诚相待,本来想直接揭过这一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现在觉得不该这样。他该让贺宣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粉饰矛盾不能从根上解决问题。
“其实我是在跟自己较劲。”向边庭说。
贺宣沉默不语地看着他,体会他话里的意思。
向边庭正要解释,就听到贺宣说:“你该跟我较劲,不是跟你自己。”
其实一开始贺宣确实没打算把事情的具体缘由跟向边庭说,自己的过去当然要毫无保留地坦白,他之前觉得坦白事实本身就好了,细枝末节说不说不重要。现在明白不掰开了揉碎了把过往跟向边庭讲清楚,那就谈不上毫无保留。
向边庭那句话不用细想他就懂了,躲着他不是怨他,是怨自己。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有很强的同理心,遇到事会优先顾虑别人的感受。
“我跟薛炀闹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宁远。”
向边庭表情一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能跟宁远真正交流上的人很少,你是一个。”贺宣看了眼向边庭,“他的世界里就那么几个人,我,他妈。以前还有个薛炀。”
贺宣顿了一下,他的停顿让向边庭觉得他要把真相说出来似乎是件很艰难的事。向边庭都有点不忍心了,手伸过去拉了一下他的手:“宣哥……”
贺宣回握住他的手,继续说:“以前除了我跟他妈,他就跟薛炀走得近。像跟你那样,喜欢跟他玩,愿意跟他开口说话,甚至有点黏他。直到后来,薛炀跟他上了床。”
向边庭一怔,眼睛猛地睁大了。
贺宣跟薛炀认识很早,那会儿他刚回国,创立了一间个人工作室,薛炀那时还是美院的学生,比贺宣小几岁。工作室成立没多久,他就在国内的一个纹身赛事上拿了金奖,算是在国内的这个圈子刚刚崭露头角。薛炀就是在这场大赛上认识他的,那时他刚上大一。
贺宣第一次见到薛炀是在一场纹身展会上,那是他第二次在国内拿奖,下台后碰到了薛炀。薛炀见他第一面就喊他偶像,笑得很阳光。当时贺宣名气还没那么大,没人像他这样狂热地追随他。
当年贺宣的工作室加上助手就两个人,后来就多了一个他。
贺宣收了第一个徒弟,这个徒弟拿他当目标,当信仰。他也真的倾囊相授,亲手带着他筑起自己的梦。
后来贺宣又拿了个好几个国内大奖,名气就渐渐起来了,工作室的规模也越扩越大。薛炀早有了可以单干的资本,钱有,手艺有,资源也有。但他还跟以前一样,跟着贺宣,崇拜他,敬仰他,从来没想过把自己从贺宣这儿摘出去。
他跟宁远是后来认识的。
宁远19岁的时候被贺宣带到了工作室,他小时候干预得早,日常生活没问题,但很多工作都干不了,只能干些不需要动脑或者重复性的工作,贺宣就把他带到了自己店里,让他干些简单的杂活。此后他跟薛炀有了交集,那时的薛炀阳光又热情,尽管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但在此之前他对宁远的的确确是百分百地真心对待,拿他当亲弟弟疼。
真心换真心,宁远也待见他。
那几年贺宣太忙太忙了,一心扎在事业上,后来他妈病了,他就更忙了,没精力去注意其他,他甚至没发现薛炀对宁远的心思。
在旁人眼中,他们就是整天形影不离的好哥俩,宁远很黏他,他又很宠这个弟弟。
那一年贺宣他妈走了,那一年宁远22岁,他跟薛炀相识三年,也是在那一年,贺宣亲手断了自己跟薛炀有史以来的牵牵连连。
当时贺宣在外面出差,他不知道宁远已经好几天没来店里,回来那天店里正好开年会,一切都是助理筹办的,他下了飞机正往酒店赶的时候接到了宁远他妈的电话。对方哭着让他救救阿远。
贺宣推开宁远房门的时候他还坐在角落里,脑袋靠在膝盖上,右手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脖子,颈侧已经被挠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衣领一圈上都沾了血。
他已经三天没离开过这个房间了,这样的刻板行为小时候也有过,唯一能阻止的方式就是绑住他的手,他妈绑了半天就不忍心了,又给解开了。一解开就挠,像要把自己弄死一样。谁劝都不听,贺宣劝也不听。
后来实在没办法,贺宣还是让他妈把他的手反绑起来了。也是这会儿,薛炀打来了电话,问他到哪了。
“在阿远家。”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很久,忽然问了一句:“他怎么样?”
贺宣转头看了一眼宁远,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沉默。
“说话。”
“你先来酒店吧,大家都在等你。”
贺宣刚进包厢就把人叫出去了,问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