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不会了。
贺宣:来了还得走。
贺宣:折腾我。
向边庭懂贺宣的意思, 其实他也觉得挺熬人, 心都被勾起来了, 又落不下来。
两人达成共识,不“会”了。
向边庭八点多到家,他爸妈没跟他一起回来,他俩向来应酬多,家庭家业两头顾,一刻不得闲。
贺宣也刚吃完饭,李厉明知道他今天晚上跟男朋友没安排,就没让他走。老朋友很久没聚了,难得来一趟,还是有挺多话要聊的。贺宣之前在里边待过一年多,他知道是因为伤了人,但不知道他贺宣是为了什么伤人,没谁知道原因,他问过白钦,连白钦都说不知道。
他也问过贺宣,没问出来什么,贺宣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没打算说。之后李厉明就没再提过这茬了,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是过去了,人得朝前看。
他跟贺宣说开春香港那边有个展会,他是主办方,要他这次带上作品参展,别跟之前国庆似的,就来参观一趟。
贺宣咬着烟说:“再说吧。”
“再说什么啊再说,现在就说。”李厉明本来还有意向让贺宣去展会上当个评委,自知贺宣答应的可能性不大,就直接没提,对他企盼不高,带作品参展就行,贺宣太久没现身了,他这样的,就不该隐着,手里的作品也应该通过更大的平台让更多人知道。
年轻的贺宣太耀眼了,李厉明见不得他现在这样自敛光芒。他也知道贺宣不是身上没劲头了,只是不在乎那些虚的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淡漠。以前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是彻底目空一切了。
贺宣看他一眼。
李厉明一脸严肃。
贺宣往烟缸里抖了抖烟灰,冲他点了下头。
两个人现在在派对上,李厉明朋友组的一个新年派对,在一座大别墅里。贺宣跟李厉明聊着天喝着酒,转眼已经来了两个人跟贺宣搭话,繁华城市的大环境氛围确实是更开放些,人也开放,来搭讪的两个都是男的,眼下又来一个,还是李厉明的老熟人。
这人跟李厉明打了声招呼,视线就转向贺宣,直勾勾的,来意很明显,李厉明跟老朋友没什么客气的,摆摆手,直言道:“退了吧,你没戏。”
那人端着酒杯笑了声:“我没戏你有戏啊,人家还没发话呢你瞎发什么言。”
李厉明哼笑道:“那你问问人家你有没有戏。”
他大大方方的,眼底带着点笑意,直接问贺宣:“有戏么?”
贺宣摇头。
他问:“直的?”
他比之前那两个直白多了,之前那两个好歹知道先试探一下,顶多就是问贺宣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有人了。”李厉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提醒他。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贺宣,笑道:“唐突了,抱歉。”
“你还知道什么叫‘唐突’呢。”李厉明挖苦他。
贺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向边庭刚跟他发了个消息,已经到家了。向边庭问他在干嘛,他回复:喝酒。
向边庭:还是那个朋友?
贺宣:嗯。
向边庭:哪个朋友啊?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朋友还能是哪个朋友,就朋友呗,贺宣在这边的朋友,说了他也不认识。
当然,除此之外,这个问题还问得有点像查岗。
贺宣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跟他说:“你见过的一个朋友。”
“我见过?”
“之前国庆纹身展上,你跟他见过。”
向边庭回忆了一番,有点印象了。
“不放心我?”贺宣突然问。
向边庭愣了一下,他刚洗完澡这会儿正趴床上,怀里抱了个抱枕,他脸往抱枕上一埋,闷闷地笑:“哪不放心呢,就是有点酸。你这一趟来,跟那朋友呆的时间比跟我都多。”
“你要是真酸那还好了。”贺宣说。
向边庭这话,三分真七分逗,很大成分上是在开玩笑,贺宣知道。
他有时候就是太不像个小孩儿了,“懂事”过头。
向边庭笑了一声:“我真的酸。”
贺宣打电话的时候,李厉明和他朋友都还在旁边,李厉明喝着酒看了贺宣一眼,给他朋友使了个眼神过去,脸上带着点看了好戏的笑模样,压低声音说:“就跟你说有人了吧。”
那人笑着喝了口酒,转身走了。
贺宣重新点了根烟,拿着手机往阳台走去。
今天两人讲好了晚上不会面,向边庭这话一说,贺宣现在就觉得有点熬人了。
向边庭抱着抱枕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跟贺宣说:“明天我们去看个电影?”
贺宣吸了口烟,说:“好。”
向边庭把通话开到免提,退出通话界面上网搜了一下最近上映的电影。选完要看的片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正聊着,屋外有人敲门,夏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小庭,陈晔弟弟来找你。”
陈晔弟弟?
向边庭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电话那头的贺宣说:“宣哥你等会儿。”
“嗯。”
向边庭没挂电话,拿着手机下了楼,陈煜站在门口那儿,手里拎了个纸袋,低着头在看手机。
向边庭跟陈晔熟,一块长大的交情,他以前都去陈晔家帮陈煜辅导过作业,陈煜自然也跟着他哥来过他家。
几分钟前沈泽才刚给向边庭发了泡温泉的照片,按理说这个点陈煜应该还在温泉馆,怎么来这儿了?
听到脚步声陈煜抬了下头,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喊了声“庭哥”。
“小煜,你怎么……你没跟你哥他们去泡温泉?”
“没。”陈煜吸了吸鼻子。
“你……”向边庭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找我有事?”
“围巾。”陈煜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你的,白天那会儿你走了,没来得及还你。”
向边庭接过纸袋笑了一声:“就为这个你还跑我家一趟啊。”
其实他有点奇怪,陈煜虽然来过他家,但来的次数不多,怎么还大晚上的为了还他围巾专程过来跑了一趟。
陈煜揉了揉鼻子,眼睛微微垂了下去,耳朵尖有点红。向边庭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瞥到他泛红的耳朵,愣了一下,陈煜抬了下眸,两人视线相碰,陈煜又很快垂下眼去。
向边庭心头一跳,心里的疑惑立马得到了解答。
他有点懵,看着陈煜竟然卡壳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至于吧?
不可能吧?
向边庭张了张嘴,真的卡壳了。
陈煜抬眸看了眼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庭哥。”
现在这个表现是真的有点明显了,再加上这声“庭哥”……向边庭还是很懵,心情有点复杂,但没表现在面儿上,他问陈煜:“你怎么过来的?”
“司机送我来的。”
向边庭嗯了声:“走吧,送你去门口。”
“嗯。”
两个人一块往院门口走,谁也没说话,向边庭已经不敢随便说话了。
“庭哥。”
“……嗯,怎么了?”
“你喷香水?”
这问题听得向边庭一愣,他回答说:“不喷。”
陈煜“哦”了一声,沉默了会儿,说:“你围巾有股香味儿,我以为你喷香水。”
向边庭不想说话,又不能不说:“应该是香薰的味道。”
终于到了门口,向边庭松了口气,陈煜家的司机下车开了后门,陈煜坐进车里,隔着窗户看了眼向边庭。
“再见庭哥。”他坐在车里说。
向边庭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汽车扬长而去,向边庭转身往家走,心情依旧复杂,刚才是真的蒙圈了,都忘了自己跟贺宣的电话一直没挂。贺宣在电话那头也一直没说话,抽着烟沉默地听完了这两个人所有的对话。
向边庭不是傻子,他更不是。
向边庭回过神,手机举到耳边喊了声:“宣哥。”
被陈煜这一通弄得,向边庭都不知道要跟贺宣说什么了。
“同学弟弟?”贺宣问。
向边庭往楼上走,蹭了下鼻子说:“你认得他的声音啊。”
“围巾你给他戴的。”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这话都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反问。
向边庭进房间关上门,往床上一趴,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给的,不是我戴的。风大,他没口罩,我就把围巾借他了。”
“以后不借了。”向边庭这句话既是说给贺宣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向边庭意识到的,他以为贺宣隔着电话听不出来,其实贺宣白天在咖啡厅就觉得那小孩看向边庭的眼神不对。
“他喜欢你。”贺宣突然说。
向边庭一愣。
“没感觉到?”
沉默几秒,向边庭把脸抬起来,翻了个身揉着额头说:“感觉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也可能不是呢。”
“是不是都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