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第30章

但这次,这位使者想是被陈显达叮嘱过,见魏国皇帝没有感情全是拖延,便不得不认真道:“陈都督已经知陛下心思,如今朝廷已经多番催促,陛下若是明日日出,仍不愿从都督之意,则事将变矣。”

拓拔宏微微一笑:“如此大事,多踌躇几日,难道不该么?都督未免太过小气。”

那使者面露苦笑:“回禀陛下,如今已经是春日,诸军思归,这时日,实在是耽误不起。”

拓拔宏神色一怅:“春日……罢了,你便回去告知陈显达,朕想明了,便回遣使回讯。”

那使者低头称是,便礼貌地告退。

拓拔宏不由有些愧疚,南国已经是春耕之日,大魏也到了春耕之时,可因他大军南下,征发的民夫、丁卒,都还在异国,不得归去。

但随即,他神色又坚毅起来,令诸军厉兵秣马,准备守城之战。

次日,南齐军在观望数日,后,终于开始大举攻城。

一时间,城上城下撕杀成片,从清晨到午后,城墙之下,成片尸体绵延,城墙之上,魏军则飞快的收敛尸体,打扫战场,重定防务……

一连三日,魏军最初时,还士气如虹,可毕竟人数太少,死了一个,便少一个,到第三日时,拓拔宏的两千禁卫,已经损伤大半,能战者不足千人。

如此,便是再勇猛,城中也弥漫出一股绝望之意。

拓拔宏心中悔意越发深了,他一边深恨为何大军救援还不过来,一边痛恨自己为何总是一意孤行,不听人劝。

这一路上,无论是劝他退兵,还是劝他不要去长江,又或是劝他不要独自带兵离开主军——无论哪次,他若听了,也会不遇到如今之难!

到第四日时,南齐大军彻夜来攻,这种车轮攻势,让魏军城墙头上战士们疲惫无比,拓拔宏甚至亲自上城激励士气,也无法挽回颓势。

难道真的要死在此地?

拓拔宏心中发狠,决心便是战死,也绝不能落入敌手,否则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当焚城明志,反正他已立太子,朝局有帝师尚在,不惧变动!

就在拓拔宏准备孤注一掷,准备开城与敌军同归于尽时,东方远方山丘之上,突然火光骤起,成片的魏军旗帜竖起,粗粗看去,怕不是有十万大军。

援军来了!

一时间,魏军士气大震!

拓拔宏大喜,清点呼喊着兵马,一鼓做气,便大开东边城门,向着援军所在突围而去!

而攻城的南齐军卒见此情景,立刻围杀而来,同时,东边的大片骑兵,也带着轰轰马蹄,动地而来。

驻守在东边的陈显达神色大变,几乎瞬间就被城中魏军铁骑撕开口子,让那主力冲出了包围……

陈显达立刻派人前去围杀南齐大军,但他的士卒是最少的,诸军畏惧,速度便不免得慢了,竟生生看着北魏皇帝冲出了包围圈,与那股援军汇合,随后,南齐军追击的速度,本能地慢了下来。

一时间,他愤怒无比:“是谁说大军主力还在阴陵东边,至少两日才能前来?”

无人敢应。

陈显达将手中长矛重重扎在地上,他想咆哮着让诸军前去追击,但话到嘴边,终还是吞了下去。

萧鸾虽然让他都督中外诸军事,来指挥这场大战,可萧鸾却不敢给他大军,只敢给他一万禁军,往来于江北,以张声势,就怕这些武将再来照着他来一次。

他这一侧防线,本就是最弱,贸然上前,只会被魏军惨败,到时,必会让他罪上加罪。

“去信,速让崔慧景、萧衍出兵,不能让拓拔小儿逃了!”陈显达咆哮道。

……

另外一边,拓拔宏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国大军,唇角不可控制地咧到最大,爆发出成串的狂喜之声。

果然是天命在我,否则,他怎会轻易脱险?

但下一秒,他神色便严肃起来,准备看看是哪个援军来得这般慢,他必要狠狠斥责几句,再摆出不追究的模样,再回头狠狠地嘉奖于他!

只是,当距离越近,在飘忽的火光中,越加清晰地看到那马上的俊美青年时,拓拔宏的脸险些裂开:“阿诞?”

……

“什么,你这只有一万人不到?”拓拔宏来不及问清细节,就被这消息惊住了。

“我们连夜领军,从东边绕过萧衍部从,赶到那边的山头,然后命士兵将旗帜插遍满山,点火装声势,”冯诞有些受不住,几乎是在看到皇帝的瞬间,便倒在他怀里,“陛下,快些离去,一但齐军发现不对,必然会围剿我等。”

“你的病,他们不是说你的病好了么?”拓拔宏慌忙地抱住他,按住他的额头,发现青年的额头滚烫的惊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大吼起来。

他当时离开,就不是不想看到阿诞死在他眼前,难道,难道他再怎么都要失去他么?

“来得有些急,吹了些冷风。”怀中青年按住他手,低声道,“陛下,快,留下人断后,池水河有渡船等候,您便快些回去。”

“好!”拓拔宏知道自己这一时任性给大军带来多少麻烦,当下不再犹豫,将自己的斗篷裹在他身上,将冯诞抱起,翻身上马。

“阿诞,你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回去了!”他一连策马,一边抱紧了怀中人,眼中,不自觉有泪水落下去。

-

萧君泽并没有等太久,三日不到,冯诞便和皇帝一起回来了。

在确定皇帝已经脱险之后,在南齐腹地被拖住的北魏大军终于没有了包袱,奋力突围,在南岸一夜间筑起一处泥墙,开始一边筑城抵抗南国追兵,一边渡河而退。

南齐军几乎是将魏军“礼送”出境。

萧君泽对此并不意外。

萧鸾刚刚篡位,还未将各军将领换成自己人,南齐人心本就不稳,只是在北魏南下,才勉强团结起来。

这个时候,和北魏大战,一但损失过重,那这些大将们就很难在新朝之中有立足之地,反而会给萧鸾夺得他们权柄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能不打,当然就不打。

而当拓拔宏回军之后,营中便传诵起这次司徒冯诞那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的英勇之举。

以重病之躯,百里长驰,惑敌救主,这种忠义故事,让无数人为之叹服。

从前因为他与陛下的关系不对后,就与冯诞决裂的旧友、御前统领、长水校尉杨津,这次更是直接来到冯诞的病床前,为以前轻慢疏远致歉。

一时间,冯诞的病床前客人络绎不绝,从前自持身份、出生门阀大族的官员们,也纷纷到他面前,感谢他的义举,最后还是拓拔宏看冯诞明明疲惫不堪,还要礼貌接见,顿时怒了,把这些人都挡在门外,才让他有了清静时日。

当然,这些都和萧君泽无关。

他最近几日,都躲在魏知善的医帐里,没事练练字,练习一下搏杀之术,日子过得也算清静。

魏知善平日因为职业问题,身上总是一股可怕的异味,但是和小公子一起住了后,每日主动拿药草洗浴,做为回报。

就这样过了几日,冯诞的热度终于下去,这时当然也没有人提皇帝险些被俘的尴尬之事,最近大家热议的是断后的大将军杨大眼威猛无比,居然将最后残军从南岸带了回来。

一时间,众军士都欢呼不已,似乎打了一场大胜仗。

随后遣使在淮河岸边,大声宣扬萧鸾杀主自立之罪恶,说明他这次南下,真的是看不惯这种欺负孩子的事情才过来的,随后便准备班师回朝。

萧君泽感慨,没想到这拓拔宏还有点控制舆论的本事。

而这时,身体已经缓过来的冯诞,打着出来转转的名义,悄悄来到魏知善的营帐外。

“君泽……”他轻轻唤着。

萧君泽正在帐外看书,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毫不理会。

冯诞从旁边扯来一根马扎,低声道:“还在生气啊……”

萧君泽冷笑一声,把头转开。

冯诞一把揽过少年,恳切道:“阿泽莫气了,阿兄这次也是迫不得已!”

“你是谁阿兄,别乱扯关系!”萧君泽冷漠道,“别叫阿泽,我与你不熟!”

“阿泽,你听为兄解释!”冯诞忍不住笑了,柔声道,“我与陛下一同长大,他心中做何想,我岂会不知?陛下心眼不广,若我坐镇后方,派人救援,便是他平安归来,怕是也会生些嫌隙,而若我冒险去救他,结果便大不相同。”

萧君泽知道冯诞说的有理,但还是没理他。

冯诞知道对方已经心动,便加大力度:“阿泽,你为我出计,不就是想让为兄摆脱恶名,有功于朝堂么,为兄虽未全数照做,却也做不差,对否?”

萧君泽睨他一眼,没回答。

“我知道你这计划才是万全之策,可是若我不去,旁人不一定会全然照做,需得我去执行,方能安心!”

“阿泽真是算无遗策,这次陛下脱险,你为首功!”

“你那愿望,为兄必全力助你,”冯诞握住他手,恳切道:“阿泽,为兄答应你,下次必定与你好好商量,不会一意孤行,你便原谅为兄这一次,一次便可,行么?”

萧君泽终于起身,甩开他的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冯诞笑出声来:“当然,当然!若有下回,便叫我有去无回!”

“哼,我可不信发誓,”萧君泽微微点头:“天凉,少吹风,快回去。”

“君泽,”冯诞半蹲到他面前,“我要与陛下班师回朝,我想认为你义弟,你与我一同回洛阳,可好?如今我污名去了大半,倒也不怕连累于你,你可以托我之名,在京城随意称霸。”

“称什么霸!我是那样的人么!”萧君泽反驳一句。

“君泽当然不是这般人,但那洛阳到处是桀骜之辈,你不傲些,便会被人轻——”冯诞说到这,神色有些古怪,苦口婆心道,“阿泽,在洛阳有不少愚笨之徒,若惹着你了,你大人有大量,略施惩戒便可,莫要取人性命……”

“你这话,合似我要以人为食一般。”萧君泽勉强答应他,然后摆出沉思的表情。

“我见你喜欢百工,已经命人在洛阳准备了五百工匠,供你驱策。”冯诞双手合什,“看我如此心诚,再叫一声阿兄,可好?”

萧君泽看着他期盼的目光,矜持了数息,随口叫了一声。

冯诞喜不自胜,伸手想要抱着少年转一圈。

但是萧君泽眼疾手快,推在他胸口,目光冷漠。

冯诞只能遗憾离去。

可惜了,阿泽抱起来一定会生气又可爱。

萧君泽看他一步三回头,半天才走远,不由得摇头。

魏知善在一边啧了一声,调侃道:“弟弟啊~你如今有哥哥又有姐姐,要不要再来个父母,相亲相爱一家人……”

萧君泽转头看她一眼:“他是好人,能护着些,也能帮我,一家人,却是没有的……阿善!”

“怎么?”魏知善疑惑的应了一声。

“要去洛阳了。”

“对啊,公子很期待吧?”魏知善微笑问。

“当然!”萧君泽沉默了一下,“毕竟,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和后面比起来,以前的,都只是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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