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抱会引起他不好的回忆,休想!
贺欢目光一动,他感觉到,阿萧似乎很抗拒那种会失去反抗力的姿态,就连在床上,哪怕已经合体,他若觉得不够,也会……咳,他立刻揉了揉脸,感觉脸色正常了才放下手。
萧君泽坐回自己桌案边,打了个哈欠:“说吧,什么事,这么急,一回来翻墙都要来寻我。”
贺欢立刻道:“崔曜要宴请乡老们,位置都设在军营,摆好桌碗,晚上就要开宴。”
“那不是挺好的么?”萧君泽托着头,“我看过他的菜单了,都是咱们襄阳特色的炒菜,还有胡辣汤,很丰盛。”
“问题就出在这里!”贺欢急道,“乡老大多都是三十往上,五十、六十的人也不少,身体远不如年轻人健朗,这军中伙食,大多做出来就冷了,炒菜这个时间,更是冷得极快,他们平日少有油腥,如今长途跋涉而来,还未休息,就坐在冷风里,吃冷菜,怕是会风寒腹泻,到了明日,那些老人高低得死上十来个!”
萧君泽顿时清醒过来,摸了摸下巴:“崔曜到底是年轻了一点啊。”
“所以,阿萧,快点取消吧!”贺欢催促道,“若是有人死了,必然麻烦。”
萧君泽摇头:“不能取消,乡老们都等着吃我饭呢……换个办法就是。”
他对青蚨道:“你告诉崔曜,别整什么炒菜了,都改成围炉煮羊。”
贺欢顿时被惊艳道:“妙啊!”
萧君泽微微一笑,托着头看他:“对啊,那么,你要怎么报答我?”
第203章 难者不会
没在君泽那里待多久,贺欢便回到军营之中,这时,乡老们已经纷纷在小马扎上就座。
他们还在讨论吃什么。
襄阳的炒菜,如今已经是一绝,南北物产在这里汇聚,无论是草原粗旷干肉,还是江南的细致茶点,在这里都可以吃到。
还诞生了一个新兴的行业“酒楼”,以前,无论南北,吃食都是合并在住宿的驿站和逆旅中,只管吃喝的小店铺虽然有,但没有大的规模,而在这五年之中,随着工人兴起,巨大的需求催生了市场,一些小的食舍在这样的需求下大浪淘沙,诞生出两座有名的酒楼,甚至内部从一开始设置讲故事的说书人,到有了表演歌舞的瓦舍。
要知道,在这以前,歌舞家伎都是权贵人家的独享,但如今虽然粗陋,却依然普通人大开眼界。
各地乡老们都是当地较有威望的名人,平时主管乡中税收、教化,调解民间纠纷,虽然有一定的威望,但大部分的人,一生都没有踏出乡里半步,这一次来到襄阳,又是朝廷负责路费,虽然颠簸了些,但依然十分振奋。
营中很快设起一个个火堆,结焦的炭火上放着木架,吊着一口口大铁锅,火舌不算大,却十分温暖,羊肉在纯白的汤色中翻滚,透露出让人陶醉的香气。
锅边放着一个竹勺,每个来参加盛会的人,都分到了一个竹筒,打磨的很是光滑,上边烫了一个“襄”字,做为他们过来的纪念。
他们以郡为单位,围坐在火堆边,手里捧着盛有汤的竹筒,一边喝,一边热情地聊着乡中郡里大事。
锅里汤少了时,便会有提着大水壶的军卒前来加汤,还分发了一顶羊毛毡的垂耳厚帽,戴在头上,便是坐在这风里,也不觉得冷了,光是这两件物什,就让他们觉得没有白来。
“你说,这次将咱们唤来襄阳,是有什么大事?”
“我看啊,定是种子,先前的早稻种子,都让扶风、南襄这几个大郡抢去了,今年的早稻也该分给咱们北襄郡了!”
“不错,我连育种的田地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稻种过来了!”
“这次万万不能让其他诸郡抢先了,到时收获了,种子需得都留下来,双季的稻子,试问从前谁能想到有这种神物,有了这东西,又哪里会饿死人呢?”
“那可说不准,若是在洛阳,你便是稻米能种三季,该饿你时,也没奈何!”
“我看不一定,我长子长年在洛阳与襄阳间押运镖物,前些日子,听说洛阳对咱们襄阳十分不满,想要调走刺史大人,还准备调拨大军——依我看啊,说不得要招兵!”一名看起来六十出头的老者幽幽道。
这话一出,不只是周围的本郡乡老们眼睛一亮,就连周围的几个火堆的人也竖起了耳朵,捧着水杯靠近过来。
本郡的乡人们大喜,纷纷追问:“真的么?”
“还有这种好事?”
“对啊!咱们乡准许咱们入军的数量是五十人,这次说不定人要多起来!”一名老人热心道,“我儿五年前就入了军中,谁知才服役三年,就被退了回来,说是体力不够,没能升入军官,你们不知道啊,我儿回乡后,知耻后勇,每日打熬臂力,拉弓射箭,就想再为刺史效力!”
“就是,我一年前就把孩儿送你家去,就等着学得些武艺,被征入军中呢!”
“哪那么容易,如今各家各户,都想入军中……”
如今乱世两百余年,天下的风气是重武轻文,谁但凡有些眼界的,都觉得雍州之主风姿不凡,想要投奔麾下,做马前卒,将来要是南北征战又起,他们雍州必然是征兵的前线,相比那些抽骨吸髓的宗王刺史,雍州那简直是乐土中的乐土。
他们不是傻子,都想早点拥戴刺史自立为王了。
哪怕已经被胡人统治了两百年,汉人心中重夺山河,驱逐胡虏的野望也从未消失过,他们据守坞堡,传承天下,就是相信,天下还有如汉时那般统治的一日。
“你们说,若是朝廷调拨大军,前来要挟,该如何应对?”有忍不住问。
“还能如何应对,当然是大军杀过去!”
“不错,你看看那河阴镇,当年繁华还在襄阳之上,如今呢?襄阳早已经不输洛阳的大城,河阴却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不错,洛阳朝廷的高门大族,对乡人随意鱼肉,视王法于无物,咱们哪是他们的对手。”
“唉,这不忍气吞声的日子过久了,再回去,可真难受。”
“正是如此……”
就在一群人为未来讨论时,那军中高台上,突然出现一名俊美威严的年轻上官,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在心中赞一声“好个俊俏郎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刺史大人,那真是好风姿。
“各位乡老,身体安康,”那年轻人声音清亮,凝视着众人,笑道,“本官崔曜,不才添为襄阳郡守,与大家见礼了……”
乡老们纷纷起身拜见,到处是“不敢不敢”之声。
“无需多礼,”崔曜在台上大声道,“此次邀请诸位,是因为雍州这五年来,变化甚大,诸多情景,无律法可用,诸们皆知,自刺史入雍州以来,肃清吏治,兴工劝农,尝有商人、农人冲突,各据其理,无律可依,是以,刺史大人粗制了,新律十六条,请诸君商讨,或有提议,可上台分讲,年后,采纳诸君之意,推行四方。”
此话一出,台下大哗,众人一番交头接耳后,便有人问道:“不知是哪十六条?”
崔曜微笑道:“大家安心,稍后,便有人宣读诸法,讲解其理。诸位可一边饮汤,一边听。”
诸人还是有些不安,但这时,崔曜已经下去了,再上来的,是一名十分年轻俊美,一身戎装的小将,虽有湛蓝的眼眸,但一口汉话十分清晰,上台后,便令人向他们分发了几百张油印的纸。
台上,开讲之前,贺欢还低声问崔曜和斛律明月:“你们确定吗?这法条真要让我上前宣读?”
斛律明月冷漠道:“确定,这法典我看不懂,还要崔曜给我讲解,我上去被问住了,你负责么?”
崔曜微笑道:“这法条上,有些话,我可真不敢读,这种出头鸟,还是贺校尉去吧。”
贺欢无奈一笑:“那我便去了。”
……
翻开手上笔记,他重新走上高台,高声道:“第一条,自今日起,雍州境内,不以九品之制取士,三老中乡中威望者推举,而小吏,则需要以笔试、面试而上,择优取之。”
顿时,下方一阵大哗,乡老们中大部分激动万分,但也有一些人眉头深皱,对视一眼中,皆从彼此眼中看忧虑。
这岂不是将他们这些世家最大的特权剥夺了?
于是立刻有人反对道:“不可,小吏见识短浅,若无经书传家,如何能治政爱民?”
贺欢微微一笑:“这位乡老,你既有心,不如上此台来,将九品之制的好处讲明,让众人心服,可敢?”
“有何不敢?”那一身华服的乡老面容儒雅,轻捊长须,大步上前,提着衣摆走上高台,站在贺欢身边,贺欢礼貌地退开。
于是便听那乡老大声道:“当年,天下纷乱十六国,是太武帝起用清河崔氏,以书礼治国,得国至今,高门大姓,有书礼传家,知仁、知礼、知义、知智、知信。若无经意,只知数术等物,不过一匠人,如何心怀天下,只会鱼肉乡里……”
他话还没说完,下边就有人大呼:“放屁!”
说着,将手中竹杯用力掷出,那台上老者急忙躲避,却还是被洒了一脸鲜汤。
贺欢神情一严肃:“有异议者,可上台辩驳,若再有行偷袭之事,便要被驱逐出去!”
于是立刻有人上台,那一个看着便威武勇猛,六十许人,胳膊生得如大腿一样粗:“你们这些士人,成天叨念书礼,可有做出什么好事来,你薛家朝中有人,家中有书,也不见你怎么造福乡里,倒是你前些天才娶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妾,十分有礼仪了!”
“粗鄙之物!”那老人面露鄙夷,“我薛家虽是支脉,但主家却是汾阴大族,做的是造福天下之事,哪是你一个乡人能懂?”
两人在台上激烈地吵了起来。
贺欢没有阻止,然而下方很快又上来一人,与他们一起辩驳,不到片刻,台上居然站了三十余人,并且,说到后来,他们已经忘记了先前在说什么,直接在高台上,群殴出手。
贺欢顿时色变,前上阻止,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最后,他不得不唤起同伴,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分开来去。
这时他们群情激愤,肯定没法再讨论了,只能让他们各自吃食,明日下午,再到此地讨论律法之事。
……
等处理完后,贺欢十分狼狈,看得斛律明月都有些无语:“你也真是,让他们打便是,你怎么还不还手!”
“那些老人,哪能挨得住几拳。”贺欢无奈地道,“我要回禀告了,先告辞了。”
两人应是。
于是贺欢便走到高台后边一处屏风后,这里有一个帐篷,小火炉中,萧君泽正听得分明,突然便见帐篷掀开,贺欢委屈道:“阿萧,我好痛啊!”
看贺欢进来,他眼眶乌青,面色红肿,顿时心疼上前查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贺欢却是微微一笑,把上前来的君泽一个抱紧,亲了上去。
第204章 渣还是不渣
心机满满的贺欢在走出帐篷时,嗅觉灵敏的斛律明月看他的神情里充满了杀气。
贺欢只是礼貌地笑笑,便恭敬地退去了。
崔曜则针对晚上的局面,修改了今天之后的参会规则。
第一,开会时,不能带武器——所有茶杯都系上绳子,栓在栏杆上,不能拿来当武器。
第二,每次只允许一个人上台,有意见的等第一人说完,第二人再上台。
第三,禁止打架斗殴。
写完这些改进后,他去帐篷里把自己的意见书给君泽看。
君泽很满意,点头同意了。
但第二天,会议继续开始后,先前的三条便让崔曜和围观的君泽都知道了什么是人类的主观能动性。
只能一个人上台是不是,那我就在台上站着不下来,你们能怎么样?
但剩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不下来是不是,当我们没有茶碗好欺负是不是?
脱下鞋,往里塞点泥土,看我们能不能把你砸下来。
你讲的厉害是不是,我们在下边喊号子,看谁能听见你说什么!
于是第二天晚上,崔曜又紧急补上,台下不能大声喧哗,台上不讲的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同时,还加强了护卫,禁止私下里把人别倒了的拖走之类的物理攻击。
到这,这场大会才总算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