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第225章

对于尔朱家的人来说,尔朱荣如今权倾天下,那么,整个北魏就是他们的牧场,这里的人就是他们的牛羊,领主想怎么对待牛羊,都是合理合情的,再说了,把当初看不起他们这些契胡的世家踩在脚下,是多么让人快乐满足的事情啊!

而尔朱荣,也不懂得名声好坏,对一个统治者来说是有多重要,重要到能决定他的未来生死。

“让你不多读书。”萧君泽感慨了一声,放下文书,陷入了思考。

差不多了,该让北魏吐出最后一口气了。

历史,需要那位胡太后的时间到了……

“爹爹?”就在他沉思时,三狗蹦蹦跳跳地从门外牵来一个俊秀温柔小孩,“这是我的好朋友如愿哥哥,他说很仰慕你,我就带他来见你了。”

独孤如愿小脸上带着好奇,又有点腼腆,但礼数一点不少:“拜见刺史大人。”

“不必多礼,”萧君泽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给我讲讲,今天夫子都教了些什么?”

三狗拉着独孤如愿,坐到了身边爹爹这边:“教了数术,我有点看不懂,如愿也不太明白,我想听爹爹讲……”

……

送走了独孤如愿,萧君泽抱起三狗,凝视着他纯洁的眼睛:“不许欺负这些哥哥们。”

三狗大惊:“我没有!”

“你把他指使的团团转。”萧君泽微笑道,“很好玩吧?”

“没有!那是他们喜欢和端端玩!”三狗坚定地道,“爹爹也说过,端端最可爱了。”

第273章 这是人话

北魏,洛阳。

永宁寺塔已经建好,九层的佛塔庄严恢弘,有大风吹过时,檐下的塔铃声响清脆,能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寺中每日香火缭绕,僧人们做着早课、念着的佛经,庄严肃穆。与那混乱压抑的洛阳城,仿佛是两个世界。

但这深严的佛法,却是如今在洛阳王宫中,仰望永宁寺塔的胡太后无法接触的。

这座她亲自督建的佛塔,与她隔着一座巨大的天堑,她被囚禁在宫墙中,已经好长的时光了。

“母后,”一个七岁的小孩在她怀里疑惑地抬头,“您怎么总是在看这座佛塔呢?”

胡太后幽幽道:“只是在想,为娘积累多年福报,为何会是如此回报……”

小皇帝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不理解。

胡太后看着孩儿无辜的面庞,泪水忍不住流下来,从刘腾与尔朱荣掌权后,她便被幽禁在北宫,宫门的钥匙掌在刘腾手中,平日只有宫娥将饭食从门缝中递来,任何人都不能和她见面。

平日衣食不能果腹,若不是孩儿发烧哭泣着要见她,如今她也见到孩儿。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明明前几年,大魏还蒸蒸日上,万国来朝,怎么突然间就处处烽火,大厦将倾呢?

尔朱荣如今在朝中已经都督诸州军事、位列三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只要再上一步加九锡,便能逼迫皇帝退位,自魏晋以来,但凡退位的皇帝,便必死无疑,以尔朱荣的残忍,她这太后,也必然没有好下场。

胡太后内心充满了恐惧,她需要帮助。

她低下头,凝视着手上的一张纸条,这是她今天吃饭时,从饭底发现的。

元魏之中,终是有人,愿意站出来,与她一起,重新夺回这江山。

而第一件事,便是要取了尔朱荣,还有刘腾的性命!

……

西北,凉州。

数百名北魏的禁军将士正护送着数十名僧人,行走在河西走廊的茫茫荒野之上。

他们是当年建永宁寺塔时,北魏派人去天竺迎接的僧人与佛骨。

这一路艰辛曲折自不必提,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等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凉州时,才收到那北魏已经分崩离析的消息。

好在,虽然耽误了些时日,但不到半年的时间,襄阳大将贺欢便平定了西北,恢复商路,为首的禁军将士们商量一番之后,果断决定抓紧时间返回关中,再观察局势而动——他们的家眷亲人都在洛阳,哪怕局面如此,也希望早日回归。

“于将军,你说,这襄阳军士不是与你们敌对么?”一位温和的老僧用刚刚学习不久的汉语问道,“如今从凉州过去,千里皆在襄阳治下,你们便不担心么?”

于叉罗虽然神情充满忧虑,但对这位大师却十分恭敬地道:“襄阳一系,百无禁忌,只要不扰民伤民,向他们提请文书,便不会阻碍我等归家。”

看这位大师十分好奇,于叉罗沉默了一下,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敷衍道:“达摩大师一路观看,便知道他们的等事了。”

他虽然心里十分钦佩那位的倾天之才,但他的亲爷爷于烈却在孝文帝的灵堂上,被那人一击毙命,爷爷去世后,朝廷虽然极尽嘉奖,却到底少了一位帝王心腹,害得他们家被堂叔一脉排挤,他也领了这远行西域的苦差,四年都未归国。

于是一行人向南而行,这些天竺僧人不由越发惊讶于这沿途的安宁。

完全没有于将军所说的“西北民风彪悍,难以管制,所以盗匪山野横行”的情况。

反倒是沿途商路顺畅,到处都是运送羊毛、粟米的牛马,随处可见。

达摩大师便好奇请教一位商队主事,询问这些货物是从哪里购得。

“这些都是泾州的货!”那带队氐人笑道,“这商路一通啊,襄阳的货直接沿着渭水送到这边,没有沿途征的商税,便宜了不止三成,机会难得,大家当然要多买些!”

不用这位老僧多问,他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收获,什么便宜的毛料他抢到十匹,家里大小子媳妇们都能出一套好的衣服!什么青盐卖出了个好价钱,换到了一口铁锅,回到家里要庆祝上三天!

还有一串碎玻璃,用来镶嵌在窗上,冬天在床头炕上就可以搓线缝衣服,再也不用去冻死人门口借光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儿子进了贺将军的戌卫队?你怎么知道他打败了三个族人?

就算达摩大师听不懂其中的很多名词,但也十分温和地表示了恭喜。

那商人的心情似乎都非常好,走之前,还分了他一小团茶饼,说是今天他开心,也没有什么给大师化缘,便用这茶叶代替了。

达摩大师看着他欢喜的背影,微笑着合什念了一声佛号,便拿着茶叶,笑眯眯地找于将军借一个茶壶。

于叉罗有一套玻璃茶具,是他的宝贝,在天竺靠着这东西煮茶论法,有着不小的名头,天竺僧人也觉得茶的品性与佛法十分契合,以至于如今茶叶如今已经是与丝绸一样的大宗物资了。

“这茶,都已经是杂胡们也喝得起了?”听到大师说起这茶叶的来历,于叉罗瞬间觉得这茶水不香了。

他凝视着茶水,眼中是深深的叹息:“那样神秀的人物,为何偏偏不是生在文帝陛下的子嗣之中,却是……”

如果他是孝文帝的儿子,朝廷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冯司徒、彭城王啊,你们当年就该以文帝的遗诏而行啊……

他们很安稳地见了贺欢手下,达摩大师对这位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平定了西北的将军很感兴趣,但对方忙得根本见不到人,只能遗憾错过。

于叉罗从贺欢军营中出来,从军卒手中拿回自己武器时,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要不然,我便留在这贺欢麾下,反正那位陛下是如今世间最有帝王之资的人物,投奔了他,也算他们万忸于氏未来的出路?

他依然记得那日,那人在文帝的灵堂前,那石破天惊地一声:“我来见证!”

那样惊艳的人物,只需一面,便刻魂刻骨,在脑海之中,便是过近十年的光阴,也未曾有一日褪色。

在他手下,襄阳与南国都越发强盛,而北朝,却是变成了如今的亡国之相,这离孝文皇帝过世,还不到十年啊!

但他在贺欢帐外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这位将军。

于叉罗出生鲜卑八姓,终是有些自尊,微微咬牙后,便转身离开。

他还可以去投奔斛律明月,谁说就非这贺欢不可?

……

“啊嚏!”贺欢猛然打了一个喷嚏,从西北各地文书里抬起头。

是有人在想他么?嗯,肯定是阿萧在想他了。

贺欢托起头,突然就想起那一夜,大狗二狗想赖在阿萧床上,被他赶走。

当时阿萧赤着半身,半支在床头,轻笑道:“你把我儿子赶走了,我可就不暖和了。”

他当时便挤到被窝里,一把抱住阿萧,嘻笑说:“我就是你儿子~”

想到这,他捂着发烫的脸,回味着那幸福日子,又忍不住叹息,继续处理着西北的政务。

他已经忙疯了,连抽空每天给阿萧回信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那个等在帐外鲜卑于氏族人——就先等着吧,投奔他的氏族实在是太多了,得排队才行,若是等不了,那就是他们无缘了。

-

襄阳,萧君泽在窗外远远看着坐在学堂里的三狗,神情若有所思。

这学堂之中,十几个小孩子都学得很认真。

萧君泽在知道这些孩子大名时,还是很惊讶的,毕竟这些孩子的名字拿到后世,那是后世东魏西魏的半壁江山啊。

“主上,小公子礼貌懂事,敬爱亲友,学习又认真,您还在担心什么呢?”青蚨有些疑惑,主上已经在窗外看了小半个时辰了,实在是不理解。

“三狗,他眼光挺不错的,”萧君泽看着课堂里和独孤如愿坐在一起的狗子,幽幽道,“但有时船太多了,我还是会担心他翻啊。”

青蚨听不懂。

萧君泽继续道:“你看,他身边不只有孤独如愿,还有宇文家的黑濑,李虎这些小孩,这是在撬他哥哥们的墙角啊!”

青蚨不觉得有问题,答道:“那又如何,小公子生得可爱懂事,说话又好听,处事又公正,同学们自然喜欢与他玩耍。”

萧君泽摇头:“你不懂,他不是公正,他只是在玩,他喜欢别人听他话的感觉。”

青蚨更不理解了:“那岂不是更好,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御下之能,啊!主上,难道您……”

他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您是担心小公子将来为了大位,与兄长不和?”

这倒是个问题,毕竟为了皇位,世间便没了父子兄弟,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劝诫:“那您不如早立太子,这样,才能全他们兄弟情义……”

萧君泽翻了个白眼:“你这想到哪去了,我从不担心这事。”

青蚨于是问道:“那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把握不住,”萧君泽叹息道,“我觉得黑濑比独孤如愿更合适当第一跟班,三狗眼神还是差了些,只跟着脸走了!”

青蚨脸色一黑,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那还得多教教他您的真传啊。”

萧君泽不悦道:“这什么话啊,我骗过人么?”

青蚨低下头,恭敬地沉默住了。

萧君泽认真道:“青蚨啊,我生平,从不负人的。”

第274章 细心教育

北魏,大宦官刘腾和尔朱荣之间也产生了裂痕。

权力滋长野心,在几乎尽掌北魏以朝廷大权后,尔朱荣已经不满足再把权柄分给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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