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第244章

他本想日夜兼程,但身体实在不允许,加上天气炎热,让他本能地小心起来,放缓了速度。

在会馆里休息了半个时辰后,饭食也端了上来,因着暑气让他食欲不振,几道菜都是凉拌的小菜,将鸡肉煮熟后做成肉丝,与黄瓜、莴笋等拌食,配上一点米饭,也算是勉强能吃些。

萧君泽本来还想寻思一下到了建康城怎么安抚萧衍,但很快就放弃了,到底还是身体最重要,早点休息,早点回去。

只是,才休息到半夜,突然听到院外一阵喧哗。

萧君泽从凉被中起身,就听见了大片枪声。

青蚨匆忙过来,帮着主上穿上外袍,急道:“陛下,有精锐骑兵前来夜袭,定是那萧衍想要谋朝篡位了,咱们需要立刻回到襄阳,再调集大军,围剿叛逆!”

萧君泽有些惊讶地挑眉:“不可能,萧衍不会如此失智,就算要杀我,也不该是在这半程路上,毕竟,他的大军调拨,根本没法隐瞒,而我这里的卫队,没有上万人,是围杀不了的 。”

青蚨怒道:“这是说这些的时候么,快躲起来。”

“躲什么啊,”萧君泽笑了笑,“我进来时,周围都已经布好了交插火力网,若是人多处理不了,许琛早就过来带我逃亡了,而不会是如今这般,什么事都没有。”

他还有点遗憾呢,没法亲自上阵。

看陛下这么镇定,青蚨的慌乱也平息下来:“那,那便先等一下吧。”

说着,青蚨又派人前去探听消息,同时,萧君泽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让他压压惊。

……

半个时辰后,枪声停歇。

许琛带着一身血气回来禀报:“陛下,已经从俘虏口中探查清楚,那领兵来攻的是斛斯椿,他们从青州一路南下,投奔萧丞相,是否为丞相指使,还在审讯中,只可惜乱军之中,没能擒住那斛斯椿,属下已经派人前去追击。”

萧君泽指尖在指桌案上轻点:“既然如此,你先让追杀的人回来,此事不要声张。”

许琛惊讶地瞪大眼睛:“陛下……”

萧君泽摆摆手:“这事无论是不是萧衍指使,他都要负些责任,我们先去石头城,然后让萧衍来见我就是。”

许琛还要再劝:“陛下,这样十分危险,一但萧衍有不臣之心,您这便是羊入虎口。”

萧君泽淡定道:“不是羊入虎口,而是萧衍跟随我那么多年,南国安稳,他功不可没,我必须给他一次机会。”

青蚨眉头皱得特别紧:“那若是有危险……”

萧君泽平静道:“我会做好准备。如果萧衍真的有不臣之心,那肯定会在退路上布下天罗地网,反而是向前而行,才会有活路,实在不行,咱们也能放出热气球,从天上逃走,只是那样,会损失许多禁卫,我不想。”

石头城是建康城外的卫城,他这一次遇到的意外,其实也是他和萧衍之间,最后的一次考验。

但他是相信这事和萧衍没什么关系的。

因为他在镇定下来后,他突然想起一段非常遥远,早已死去的回忆——在“原著故事”的后半段,萧衍因为轻敌,收拢了北方降将,惹得北方名将高欢也追了过来。

降将居然在一长串机缘巧合之中,攻进了建康城,城中大乱,青蚨就是在这次大乱之中,穿走了原主衣服,替他死在乱军里,原主躲藏一阵后,被人寻到,献给了北方降将,又在北方兜兜转转,成了战利品一样的人物,玩了许多花样,把一些海棠特别常见的重口虐身剧情过了二十多个付费大章,花样百出,最后被萧衍的儿子找到,感觉已经已经脏了,与小孩儿玩了一番你是我真爱不嫌弃的剧情,最后感觉这小孩儿对自己最好,回到了南国。

嗯,老实说,这剧情当时看时,萧君泽看得心潮澎湃,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兴致缺缺。

都是浮云,他怀孕时也和贺狗玩过了许多,根本没有书里写得那么爽。

都是假的!

……

次日,建康城。

萧衍收到了萧君泽的手书。

那字十分好认,他家陛下不习惯用毛笔,手书常用竹笔,写的字铁划银勾,刚劲有力,一般人就算仿的了他的笔迹,也仿不了他的语气。

“丞相啊,我先前在当涂遇到了北方降将斛斯椿的袭击,有三名卫士在这次袭击里身亡,十余人受伤,对面留下了一百多尸体,还有一百多俘虏,斛斯椿逃了,如今我在石头城,你看是不是要来给我解释一下。”

萧衍看着信上的文字,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不信邪地重新看了一次!

再看一遍后,确定没有一个字看错后,萧衍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气得他险些当场晕过去。

然后没有一点迟疑,他将自己的弟弟还有几个心腹幕僚叫来,问这事是谁干的。

幕僚和亲弟弟们一脸茫然,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证明自己没有干这事啊。

在认真询问一番后,萧衍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个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去石头城这事,还是被萧衍的亲随们强烈反对。

他的意见都十分一致,降将是萧衍招纳的,事情是降将做的,萧衍在这事上,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如果就这样过去,陛下为了以防万一,就算不要萧衍的性命,也必然会将他囚禁起来。

萧衍不只是一个人,他是一整个庞大的势力,他身边的亲随,幕僚、手下,都是依靠着他讨生活,一旦萧衍不在朝中,他们就没有未来!

而且,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萧衍登基,他们都能更进一步,而且皇帝身边的亲卫也不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这些人一个个抱着萧衍的腿,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叩首不止,有的呼天抢地,直把萧衍看得头皮青筋直跳。

最后只能叹息道:“你们都出去,让我好好想想。”

众人看他没有了过去的意思,这才纷纷松了口气,退出门外。

萧衍坐在榻上,长长一叹。

说不犹豫,是假的。

但是,踌躇许久,他还是拿起一本手扎,缓缓翻开。

若是萧君泽在场,就会发现,那是当初他的建康城时,与萧衍谈起治世时,偶尔随口一说的记录。

这些一字一句,每个前因后果,都写在这本手札上。

当年,萧衍自问学究天人,却被萧君泽的一个“气候论”惊到失语,后来助萧君泽继位,他更是在佛法之外,深深地钻研着君泽传来的学说制度。

在那些冰冷的描述与分析字句中,一个无比清晰的世道轮回便展现在他眼前。

他想用佛儒道三法合一弥合世族与庶民的想法,在他的面前,显得可笑又无知,让他深受打击之余,便是将深研此道作为一生之学。

所以,越是学习,他越是向往陛下的道途,想与他一起见证,见证一个盛世王朝统一天下,而不是如今南朝这样盘踞一隅,得过且过。

“篡位?”萧衍眉目间闪过一缕轻蔑,“陛下,你未免太看不起我萧衍了!”

你都可以视皇位如粪土,我又如何会把这皇位看做真金?

或许我达不到你那通天彻地的能力,但在这大争之世中,也必是领衔之人,又岂会如你的意,只为私欲,而成为你开辟盛世的献祭?

想通之后,萧衍将茶水放下,缓缓起身。

从后门翻窗而出。

-

萧君泽并没有等太久。

萧衍便穿着青衣小帽,一身便装,像个普通老头一样,骑着青驴来了石头城。

看萧君泽时,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了斛斯椿的降书,愤怒地丢到自家陛下面前。

萧君泽微微一笑:“哎呀,丞相啊,这么一点小事,就生气了啊?”

“你不就要老臣亲自过来,证明你看人识人的本事么?”萧衍冷冷道。

“不是我要证明,而是你要给你的手下证明啊,”萧君泽微笑着托着头,“我有点好奇,那些确定了你不会篡位的人,会不会另外找个人,给他披上皇袍呢?”

萧衍道:“若真如此,不用陛下出手,为臣自会清理门户。”

“唉,”萧君泽可惜道,“本来想让你来当这个亡国之君的,如今看来,这锅,还真得我来背了。”

萧衍不由冷笑:“那臣还真要多谢陛下了。”

第299章 拔乱反正

谢是肯定不用谢的,萧君泽只能在心里心疼了自家贺狗三秒钟,于是便接受了萧衍的示好,哪怕这个效忠显得不情不愿仿佛亏了他一个皇位一样。

居于石头城中,萧君泽没有立即回到建康城的皇宫里,而是,和萧衍商量着,把禁军的军头们换防一批出去,用上新挑的乡勇,然后才搬去了历阳书院的行宫之中。

这不是不相信萧衍,而是不想中间有些没眼力见的,弄出麻烦来。

做为回报,萧衍也把身边跳得特别厉害的属下遣散到州郡之中,做完这些,萧君泽这才有空去见自家舅舅。

-

建康城外,一处山明水秀的庄园之中,披着的白色棉袍的魏知善拿起听诊器,摇摇头,对坐在一边的萧君泽道:“这心衰之症,向来无药可医,国舅这病是胎里带来的,这些年也算是不易,差不多,也该去了。”

萧君泽皱眉道:“就真的没办法了么,我当时告诉过你的,硝化甘油,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出来么?”

魏知善幽幽道:“这个,我也试过,但出来的药,完全没有你说的效果,一直没有进展,我便没有更钻研下去了。”

这些年,在魏知善的主导下,医院更多的是提取一些中药里的有效成分,比如那个柴胡露,比如大蒜素,还有臭蒿草里的抗瘴药,这个宝库太大了,以至于医药的成就一年能出好几个,如今各种药剂几乎是价格最高,利润最大的行业,各大世家,还有各个书院,都在投入大量的人力研究,相比之下,萧君泽要求的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甘油,他们哪有心思投入心力呢?

要知道,当初陛下非常看重,提出构想快二十年的蒸汽机到现在还只是个简单模型,离盈利还远着呢。

萧君泽看着一脸理当如此的魏知善,无奈地挥挥手,让她下去。

魏知善于是收拾起东西,带着药箱离开了,她的事情非常多,早就不出诊了,要不是看在陛下的面上,根本不会过来。

萧君泽看着床上的舅舅,后者脸色苍白,脸上却带着一点微笑,看大夫走了,这才缓缓道:“陛下不必为我担心,这些年,能看到你纵横天下,收拾山河,已经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福分,只是这次,您不该回来的。”

“又不只是为你回来,”萧君泽皱眉道,“萧衍不接我招,他要是真的告老还乡,这南国必然生乱,现在还不是时候,要乱,也得是我稳固北方诸地后,再乱不迟。”

谢澜笑道:“陛下啊,萧衍只是吓你罢了,他哪里会告老还乡,他身子可强健着呢,还想给他女儿求嫁您的子嗣,怎么会在这时退让?”

萧君泽一怔:“他如此敢想?”

这老头,居然敢垂涎他的狗狗,回头可得把这事放心上。

谢澜点头:“这是自然,就算是我,也不是没想过将族女嫁给您的孩儿,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萧君泽摇头:“想得太远了,你最近没法做事,族里哪个儿郎能当大任的,告诉我,我让他跟在身边,看能不能培养一番?”

谢澜笑了笑:“陛下不必如此,族里……族里还真没有几个能挑大梁的人物,您在,只要谢氏不做下恶事,便无人会去招惹,至于将来,我不过血肉之躯,又哪能管得到身后之事呢?”

萧君泽看他如此看得开,皱眉道:“行了,你还没死,交代什么后事,说不定还能再撑上些时日呢。”

谢澜看他不喜提这事,便换了话题,说起了他不在时,南朝如今的商贸与庄园主们的争端。

自从纺机大规模装备后,南朝权贵们当然没有放过这样的赚钱机会,但随后发现,因为织机太多,麻布价贱,许多用重金购来机器的工坊反而赔得厉害。

南国各地,士族权贵庄园是税赋大头,他们的庄园里小铁坊、织机、绣娘等等,都因为各地的大坊而亏损严重,很多的工匠私逃,他们基本只能靠着种植桑麻来维持生活,加上南国这些年奢侈成风,越来越入不敷出。

“这些年来,东吴旧地、江州、越州、广州,都有大量的庄园破产出手,”谢澜对这些十分清楚,“太湖之地还好,庄园兼并十分容易,但会稽、江州却是在闽越丘陵群山中,山林田地破碎,那些庄园便极难出手……”

他讲了这些年因为廉价布、农具、油、糖的大量冲击,庄园经济难以维持,大量原本属于士族的奴仆不得不自谋生路,一部分人跟着船队出海,试图在海外开垦,但南洋天气恶劣,许多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奴仆价格又上涨。

总得来说,基本就是破产庄园主们想把奴仆出售给海外开垦的大商们,但这些奴仆可不是死人,时常为了不出海,而反抗主子,于是江州、广越之地的奴变越来越厉害,惹得东吴旧地的士族们为了安抚奴仆,也不敢克扣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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