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们这年过得好不好,三狗那么软,肯定又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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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腊月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三狗裹着厚厚软软的棉衣,带着一群小伙伴摆平了书院低年级的所有刺头,成为了老大。
小小身体里,已经有了不屈于人下的领袖气度。
大狗和二狗对此有点担心,私教结束后,他们已升了高年级,时常想要去低年级给弟弟撑腰,但每次过去,看到的都是弟弟游刃有余地当着班里的老大,其它的小孩帮他做作业、抄书、扫地,看哥哥来了,还问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大狗二狗哪敢让他帮忙,回头就给兄弟们吐槽,说三狗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一点都没有小时候乖巧。
独孤如愿对此表示反对,说端端明明可爱又聪明,先前如果不是端端把炸掉浮云石的锅抗了,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挨鞭子。
黑濑也反对,说端端最好了,咱们的小金库在他的手上才能公平分配,不用担心亏空,最重要的是端端说话最好听了,不像有的人,狗嘴吐不出象牙。
萧道途瞬间就不高兴了,辩解说上次辩论赛是因为有人知识学得不够,才让独孤如愿那队胜了……
吵了一会,他们又讨论起入军的事情。
他们是已经是可以入军效力的年纪了,因为这个时候,成年有两种认证办法,一个是满十四岁,一个是身高过七尺算成年——如果按书院的新尺度算,差不多就是一百六十公分。
二狗和大狗还在爹爹府上发现一把旧尺子,话说,如果按那个尺子测量的来算,连三狗都离成年没有多远了。
他们这些少年都知道,如今乱世已经快要结束了,说不得过一两年,朝廷就会有大动作,要不是快一点入军,错过建国这波大的,以后想再赚到功劳,可就不容易了。
“咱们还是需要更多的枪械来训练才是。”萧道歌断然道,“书院里每周发十来颗,怎么可能够?”
“老大说的对,”李虎问道,“听说主上给你们寄了新的武器子弹,是真的么?要不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萧道歌目光一凛,立刻看向二狗。
萧道途怒道:“虎子,亏我还给你摸了新东西,你居然不帮我保守秘密!”
居然不给大家一起玩,大狗二狗立刻遭到了小伙伴们的口诛笔伐。
“要不然这样,”独孤如愿幽幽道,“听说端端的礼物让贺将军帮着收起来了,不如让端端想办法拿出来,让我们哥们长长见识?”
大狗二狗欣然应允:“好主意!”
那个子弹可带劲了,威力和射程都比纸壳火药弹强远了去,他们舍不得打太多,还是用弟弟的吧。
于是他们找到萧端端,说出请求后,萧端端也非常义气地同意,不但亲自回家搜刮出贺欢藏起来、属于三狗的弹药,还把贺欢那一份弹药,也一起收刮走了。
拿到弹药,众人都对这精致无比的铜壳弹药惊艳了。
萧道歌傲然道:“这可是我爹爹亲自做的模具,失败无数次,才做好的五百发弹药,不但射程极远,而且准度更高,威力是原本的十倍。”
众小伙伴们眼冒金光,立刻上手,抚摸之后,猴急地开始试验起来。
那手感,那后座力,那威力……堪称百丈之外,取上将性命!
一时间,靶场到处都是大呼小叫。
萧端端不太懂,因为他年纪小,受不了这枪的后座力,但他很喜欢看,还能夸奖哥哥们。
众家贼畅玩数十发后,将剩下的三百发各自分了,打道回府……
于是,在正月时,萧君泽收到飞咕传信,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大狗二狗和三狗,居然都在信里哭诉,三狗更是痛哭流涕地问爹爹,不是说世上只有爹爹敢打他们吗?为什么现在母亲也要打他们的手手了?而且明明是母亲的错,他抢了端端的礼物,还不许端端拿回来,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有爹爹在身边,端端像个草,有你在身边,才像个宝……
同时,贺狗也在信里哭诉,三个狗子拿了君泽给他的礼物,这是他的心肝,长夜漫漫,就靠这些东西睹物思人,这三个狗子居然一颗也没给他留下,亲爱的阿萧啊,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没有你在身边,我要被三个狗子气死了,你也不想守寡吧?他们还挖我的心,我板子都没打到他们手上,他们就一个个抱在一起痛哭,说我平时都不管他们,不爱他们,天可怜见,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萧君泽颇为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于是各去了书信,安慰他们不要为一点小事伤心,礼物没有了,爹爹还在,随后就多给你们新的礼物,不要相互生气,一家人,要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写完这些长篇后,萧君泽感觉手都麻了,不由分外想念后世的视频通话。
相比之下,崔曜明月他们的书信就好很多,都是问如今洛阳已经安定下来,青州也有大量士族愿意投降为内应,你真的不来主持大局之类的小事。
萧君泽一一回复了这些小问题。
然后,青蚨又来通报,说是萧衍与王崔裴等数家家主求见。
“这真是比九九六还忙。”萧君泽抱怨了一句。
随后便接见这几人。
几个家主与萧衍,都十分温柔乖巧,见礼之后,都是一些身体问候之语,且都时不时地看一眼老神在在,品茗沉默的萧衍。
萧君泽知道他们的意思,但也没有开口。
终于,过了许久之后,萧衍淡定地放下茶碗:“陛下既有颠覆社稷之意,我等的退路,也该有了。”
萧君泽微笑道:“自然,这次历阳书院与襄阳的交换名额,有你们一份。”
第304章 玩笑而已
萧君泽的谋划,对于他的这群心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这两百年来,南方改朝换代快得让人目不暇接,所以,萧君泽是要以南朝做正统,还是以襄阳做正统,对他们来说,影响也就是换一层皮罢了。
当然,在本心里,他们更愿意是以南朝做正统,来个一统天下,可是这些年襄阳的势力膨胀之快,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倒也不是没有人想过,杀了陛下,拥立萧衍上位,由南朝一统北方,但一是这些年,萧衍这家伙就像个石头一样,死都不愿意篡位,二是萧君泽大部分时间其实在南朝,襄阳并没有因为少了他,就发展停滞。
相反,如果没有了陛下,他们反而会失去入股襄阳的机会,这对他们来说,损失就大了。
不过事情都是变化的,说来说去,他们效忠于陛下,陛下就该给他们准备好出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次交换生去襄阳书院,会下发凭书,以你们的族中精英之力,应该不难考过,”萧君泽平静地看着他们,指尖在桌面轻点,“当然,如果基础课都过不了,你们便是闹到我面前,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在座诸位都面露微笑,这便是说笑了,既然是将来要撑起门楣的子弟,当然是优中选优,他们要的是机会,不是真的要去争个头名,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好,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居于高位呢?
几人也不客气,当着萧君泽的面,要求分些名额,萧衍就过分了,他没给自家宗族多少名额,却要求把他治下的“五经馆”的优秀子弟送过去。
“五经馆学的儒学,有什么需要去襄阳书院交流的必要?”萧君泽挑眉道,“你这是为难我!”
萧衍恭敬道:“五经馆中,也有喜爱‘世学’子弟,这些年我有不少学生,双院都有涉猎,成绩还算优秀,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考验。”
萧君泽轻嗤一声:“你就是多事,治世要什么全才,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精力充沛么,是不是还要给佛门道家几个名额啊,这些人都被你耽误了。”
萧衍冷声道:“这些年,你又不让历阳书院的士子入仕,他们不走我五经馆的路子,难道要去襄阳么,这么大的摊子,你倒是给我支些人来,我看你家崔曜就很不错,可当我手下度支尚书。”
萧君泽心说这话还好没被阿曜听见,否则不得翻天,于是劝道:“行了行了,你把名单给我,我出个卷子,他们考过了,我就他们去,三十个名额,不能更多了,要是不给历阳书院多留点,我不好和祖家父子交待。”
萧衍这才作罢,萧君泽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没有威严,居然还能被臣子给怼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对了,”萧衍又想起一事,“如今,襄阳的谍报正派人渗透军中诸多将领,你看要给他们支应一声么?”
萧君泽回想了一下,襄阳的谍报是北魏那边逃难过来的人,名叫羊侃,平时效力于崔曜手下,其实这年头,消息传递得十分缓慢,谍报作用不是很大,差不多也就收集一些大概的消息,紧急军情是送不过来的。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已经私下开始接触南朝将领了。
他想了想,笑道:“那我就给他们说一声吧,你们也与属下提前沟通一番,可别真成了襄阳赚军功的踏脚石了。”
崔曜还没给他提这事,估计是事太多,这小事倒说不过来了。
“那如何能行,咱们自己的军功,岂能平白让人赚去。”诸将忍不住笑出声来,空气中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他们是必定要转投襄阳的,到时必然也能领一军,真让打散了,到哪哭去?
这事情说好了,后边便是一些出海之类的小事。
几人还商量着,真的襄阳打过来时,大量士族必受惊吓南渡,还要准备好车船,避免拥挤踩踏。
还有将来天下一统,朝廷新的官员需要从哪边选拔,他们又要如何再继续帮陛下效力等等。
等这些细节说完,天色已是黄昏,萧君泽留下萧衍,让他写完名单就走。
萧衍博闻强记,对自家喜欢的学生属下早就牢记,于是很快写下了一长串的名字,这才心情颇好地告退。
萧君泽拿起名单,轻啧了一声:“果然,是金子,哪里都在发光。”
陈庆之、兰钦、王僧辩……这些可都是历史上十分有名的人物呢,有些甚至是网庙十哲,属于是在后世历史圈封神存在了。
这些人物要过自己考卷,还真是有趣味。
萧君泽决定为难一下他们,出三分之一的常规考题来测量下他们的成绩,再出三分之二的刁钻题目,来搞一下这些年轻人的心态。
那必然是很有趣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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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历阳书院开始进行场交换生的比赛考试。
一时间,整个书院都震动了,历阳书院和襄阳书院是如今的南北“世学”的两大集散地,许多有识之士都在这里潜心学习之余,还组织许多的小团体,讨论着世道,钻研着未来前程。
大家都看出这门新学说的恐怖潜力,觉得它很可能在佛道儒之后,成为新的治世显学,无数人为此殚精竭虑,想要从中著书立传,成为这门新学的第二代传人。
但这门学说实在太庞大了,光是学明白便要漫长时间,更别说学精了,所以目前,大家都还处于钻研阶段。
所以,他们的想法是,等襄阳一统天下后,用自家的学说做为敲门砖,再考虑从此入仕。
万万没想到,两个书院居然牵扯如此之深,这要是能去襄阳拿同样的凭书,是不是就代表他们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又或者,南朝的君主,也准备学襄阳以兴家国了?
光是想想,学子们心中火热,在这次考试准备上花费了无数心力。
很快,考试开始了。
……
陈霸先穿着刚刚新发下来不久的校服,感觉自己有了几分书生气,又有些的怅然地看着考场里那些奋笔疾书的学子,眉宇间都是掩盖不住的羡慕,他虽然自学了许久,但积累不足,祖先生也不建议他去参考,还抱怨着卷子,说什么“伤害学生心神”“万一厌学”“非是正道”之类的让人听不懂的话。
很快,陈霸先便发现考场中的学子们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眉头紧蹙,再到后来的满头大汗,甚至于神情狰狞、目露绝望。
甚至有考生在尖叫出声,怒撕考卷,然后痛哭崩溃,在同学们兔死狐悲的目光中被考官拖出去。
考完之后,更有许多人死死按着卷子,求着让他们再写一会。
一时间,场面之混乱悲哀,宛如生离死别,让人目不忍睹。
陈霸先实在没忍住好奇,拿了一张被人揉成一团丢弃的卷子,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出来。
但随后,他的心灵便遭到了暴击——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自己能作出来,但却耗费了大把时间,却完全做不出来的题目啊!甚至后边那个要他们从一个在树下被苹果打中脑袋的简单故事总结出一个规律是什么题目啊!
陈霸先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些许怀疑,有些恍惚地想他是不是不太适合学习,或许老师说得对,他更适合舞刀弄枪一点?
一时间,书院里哀鸿遍野,萧衍和祖山长两人一起入宫,声讨了陛下对他们学生那惨无人道的虐待,然后让他亲自把这些题目解出来,好治疗他们学生的道心。
萧君泽摸了摸鼻子,也没反对,给他们把那些奥数题目解了出来,并且还炫耀了也不是没有学生做出来,你们别太担心,这在人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他没有为难这些学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