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许时悬得到满意的答复,终于弯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顺势向前,在程愿唇上讨了一个吻,直起身时又顺手在程愿头发上揉了揉。
程愿却拿开他的手,认真地说:“以后在外面不用这样营业。”
许时悬:“……”行,我真是多余爱岗敬业了。
许时悬不想再跟他说话,弯腰卷起刚刚包扎止血用过的棉花等物品丢去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结果再一回身,程愿已经不在原地坐着了。
他看着程愿慢悠悠沿着长街往前走的背影,扬声问:“你去哪儿?”
“我回去一趟。”程愿回头说,“你也回去吧。”
“你家在这附近?”许时悬几步跟上去,“不请我上去坐坐?刚不是还谢谢我呢。”
“不是家。”程愿摇摇头,“换个方法吧,我可以请你吃饭,或者加点钱,或者让你早点结束我这边的工作……”
程愿还没说完,许时悬便不想继续听了:“请我吃饭,时间地点我定。”
“好。”
程愿说完便离开了。
许时悬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这才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查个人,何鸣,在ash上班。”许时悬被迫记住了那傻逼的名字,而他记性又很好,记得之前在酒吧见过这人。
同样的,许时悬刚赶到巷子里时,也看见了当时程愿脸上漠然讥诮的神色。
他不认为程愿是个无事生非的人,若非对方欺人太甚,程愿断不会如此。
可程愿连自己真实的名字都不肯告诉他,肯定不会告诉他这事的细节,那么他就自己查。
程愿不知身后许时悬做了什么,他一连拐了几个弯,便到了租住的小区楼下。
不过他这次可不是为了回来住的,而是想趁此时机,一并把余下的事情一起处理了。
这房子是去年他毕业回南城时租的,离公司不近,居住条件说一般都很勉强,但胜在便宜,所以他当时便直接租了一年,正好六月底到期。
房东前几天还在催他交下一年的房租。
如果不是当时查出绝症,他都已经交了,如今倒是正好。
程愿进屋时室友刘江涛不在客厅,但电脑却开着。
程愿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他房间门居然是开着的。
“你在干什么?”程愿站在门口,看着正在自己柜子前翻翻找找的人。
“诶卧槽。”刘江涛没想到有人突然出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清是程愿,他顿时有点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我拿点吃的啊。”
程愿之前为了省钱,偶尔在超市碰到一些打折划算的商品便会买回来,有生活用品也有吃的,有时不想做饭也不舍得点外卖,就这么凑合一顿。
这些东西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里,刘江涛应该见过。
程愿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刘江涛见程愿脸色不怎么好看,试图先发制人:“我不就准备拿你点泡面,反正你工资这么高,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吗!”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刘江涛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想出去,但程愿堵着,他只能说:“你门又没锁!”
“是吗。”
其实锁了,但他们这房门质量,一推就开了。
刘江涛觉得程愿这么当场质问就像是把他当贼似的,他面子上挂不住,想起什么,又赶紧说:“前几天有人来这儿堵你找你麻烦,我还帮你挡了呢,你该感谢我才是!”
说起这个他还真来了兴趣,八卦间也颇有些看好戏的味道:“诶,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他们找你干什么?”
其实这两天来找程愿的一共有两拨人,一波是凶神恶煞的混混打扮,一波则是西装革履的,说话间也很有礼貌。
只不过刘江涛见程愿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自讨没趣,便懒得再跟程愿细说。
并且他也不好再当着程愿的面继续拿他的东西,趁机挤了出去。
出去之后还在小声地骂骂咧咧,觉得程愿过于吝啬了,却丝毫想不起自己过去一年死皮赖脸地蹭了程愿多少顿饭吃。
他在客厅里继续打起了游戏,没一会儿,余光看见程愿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邻居。
刘江涛颇为疑惑地看着他们跟着程愿进了房间,很快又陆续出来。
只是这回各自手上都提着些东西,有刚才他在程愿柜子里看见的那些零食,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衣服和被子等等。
刘江涛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推开鼠标站了起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程愿又把邻居一个大爷带进厨房,把剩下的米面粮油等东西全都装给了他。
刘江涛愣眼看着:“你们在干什么?”
“小程说他要搬走了,一些用不上的东西都给我们。”在客厅的一个大婶回完话又看到刘江涛的电脑椅不错,问道,“你这椅子还要吗?”
刘江涛乍然得知这消息,脸都抽了:“这是我的!”
那大婶翻了个白眼:“不给就不给,这么凶干什么。”
最后刘江涛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迅速把程愿的东西分了个干净,连洗衣液都没有留下。
刘江涛几度阻止,但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程愿冷淡地看着他说‘这是我买的。’
等人散干净之后,房子里除了房东配备的基本家具之外,其余东西基本都没了。
刘江涛这才发现,原来他在这里便利的生活条件,基本都是由程愿给予的。
但刘江涛是属于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类型,他刚才当着其他人不敢说,这会儿才咬着牙道:“那些东西你给外人都不给我。”
程愿只留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准备带走,回房之前淡淡看他一眼:“我是你爹吗?”
“你他妈说什么!”
“耳朵聋了?”
“你——!”刘江涛气得胸膛起伏,可程愿只是偏头瞪过来一眼,他便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程愿回到房间,剩下的东西还没装满一个二十英寸的行李箱。
可这却装完了他这二十五年的人生。
如此说来,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舍弃的。
走出小区时,天色已经擦黑,程愿还没有去配眼镜,既看不太清周围,他便没有过多在意周围的人。
弯腰去检查突然出现了点问题的行李箱拉杆时,程愿便没看见身侧经过了两个衣着妥帖的精英人士,和这处街区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两个人正在交流着什么,也没有注意一旁的行人。
最后这两个人几乎是踏着程愿出来的脚步,一比一地走到了那间在六楼的房子。
上楼时其中一个开口说了话,满满的燕城口音:“我们从他的学籍查到了学校,又从J大的档案去向查到了现在的工作单位,结果来了之后单位说他刚辞职了。”
“是啊,拿到联系方式又打不通电话,幸好又从单位查到现在的住址,但昨天来说人不在。”另一个人也苦笑着说,“该不会又碰巧搬走了吧?”
话音刚落,两人走到房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隔了许久,隔音不好的房门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敲什么敲,吊命啊!”
刘江涛生气地打开门一看,结果发现又是昨天来找程愿的那两个人,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程愿临走前的做法已经很让他有气没处撒,结果刚才房东突然又给他打电话说他这个房子只整租,现在程愿不租了,要么刘江涛一个人租下来,要么他这个月到期之后就搬走。
之前和程愿一起租的时候,即便是他占用了客厅,但还是程愿出的房租大头,还有水电之类的费用,也被他以他不做饭为由推脱了大部分。
刘江涛没有固定工作,就偶尔打游戏赚赚钱,哪儿来这么多钱租整套!而且现在还有几天就月底了,他又去哪儿找房子?!
这会儿刚想发火,但他看着这俩人衣着不菲的模样,顿时动了心思:“问程愿是吧?我知道他在哪儿。”
这俩人也没想到这暴脾气矮青年突然这么好说话,但再一看对方老神在在的模样,也就明白了。
其中一个笑着说:“您给个准确消息,自然可以获得相应报酬。”
刘江涛脸上一喜,立刻就掏出了手机,但他不敢要多了,害怕这俩人直接转身就走,于是说:“……两千?”
“如果您的消息是真,我给您一万。”另一个人也掏出手机准备去扫收款码,同时自然而然地说了句,“但如果是假消息,我当然也可以告您诈骗。”
刘江涛的手机‘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然后便是房门猛然关上的声音。
最后还是路过的邻居大爷好心地告诉他们,程愿刚刚搬走,但不知道去向。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划过绝望。
这小少爷怎么这么难找啊。
另一边程愿却不知这些迂回,到公交站随便上了一辆人少的公交,坐到了车厢最尾端,他没有目的地可去,准备车子开到哪儿就是哪儿。
程愿在车上看着窗外一一闪过的街景,兀自发了会儿呆。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只需要最后再回一趟满星岛,去墓前看看爷爷。
顺便告诉他,自己很快也可以下去陪他啦,六年不见,也不知道爷爷在下面过得好不好。
程愿想到这里,突然便觉得死亡一点都不可怕,甚至还隐隐生出一些期待来。
就在这时,程愿碎屏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前几天总有莫名奇妙的电话打过来,有像之前的许氏集团一样打来招聘的、有卖房的、有银行贷款的……程愿当时烦得不行,干脆自己做了个插件一概屏蔽所有陌生电话和短信。
而微信上的人该删的也删得差不多了,还有谁找他?
程愿忽然想到XU,是他吗?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对方今天突然亲他的那一下。
程愿眨了眨眼,今晚好像有点想找他。
可是滑开手机一看,却发现给他发消息的是一个备注名为[李常非]的人。
程愿脸上淡淡的笑慢慢敛了下去。
他点开对话框,看见对方只发来了简短的两个字。
【李常非:程哥?】
除此之外,再往上滑几页,都基本没有文字,只有转账和转账已接收的记录陈列在上,时间则是每个月的25号。
程愿看了看日期,今天已经26号了。
他这几天心思被其他事情充斥着,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这事,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对方就等不及过来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