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悬眼中笑意更深。
许时悬解释说:“真的没关系,也不可能有关系,以后也不会让他再这么套近乎,否则你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别生气了,行吗?”
听他这么一串解释,程愿眉毛微动:“……我没生气。”
也是此时,程愿方才意识到,他刚刚好像有些咄咄逼人了。
准确说来,其实不管贾银落和对方有什么关系,好像都不关他的事,他也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和干涉对方的交际。
他这么问,似乎手伸得有点太长。
果然今天就不该一时冲动叫他过来,他在干什么?
而许时悬观察着程愿的脸色,经过上次这人闷声不吭干大事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的事,许时悬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已经得到了进阶。
比如眼下,许时悬虽然非常想得寸进尺地问他要不要占有欲这么强,但理智制止了他。
最终许时悬只是主动换回了最开始的话题:“当时我确实是去南城出差,只不过为免麻烦,借用的是孟呈的名义,孟呈是我司项目部负责人,今天确实也来了,待会儿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许时悬三言两语就把先前俩人错位认知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见话题转移,程愿果然松了口气,不过他对社交实在没有兴趣,便拒绝道:“不用了。”
“那更好,你离他远点最好。”许时悬说着又问,“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怎么会知道孟呈,还把我当成他?”
事已至此,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程愿说:“那天我回天锐,在楼下远远看到过你。”
听程愿解释完,许时悬豁然开朗,回忆起了当初那一道未曾被他捕捉到的目光。
“原来是你。”
“什么?”
许时悬半笑着说:“你偷窥我。”
“……”
许时悬原本还想再趁机说点什么。
但这时程愿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发现是马云山打过来的。
程愿看了许时悬一眼,走到了一旁去接。
和谁说什么秘密还要背着他?许时悬眯了眯眼,幸好这时孟呈也发了个消息来问他怎么样,待会儿还会不会再出现。
许时悬回了个‘看情况’。
收起手机时见程愿也打完了电话,眼睛还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下。
许时悬问:“要出去了?”
程愿回答:“嗯。”
“你今晚……”算了,许时悬本来想问他今晚自己一个人要不要紧,可他见程愿神色淡然,完全不像在意那些闲言碎语的人,更何况待会儿自己也一直在,总不会让他吃了亏去。
听他说了一半不说了,程愿问:“今晚怎么?”
许时悬转而说:“待会儿宴会结束等我一下。”
程愿看他一眼,眼中似乎在询问‘你想干嘛’,但出口的话却只是:“噢。”
见他这么乖,许时悬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率先转身往外走去:“我先出去了。”
程愿仍是不习惯这人总是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他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以及这人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他没忍住喊了一声:“诶。”
被‘诶’的人毫不介意地回头:“怎么?”
程愿看着他问:“只要我认为是对的事,去做就可以,就算我做错了,也不会怎么样,对吗?”
许时悬眉目微抬,回视对方,再一次给予了肯定回答:“当然。”
许时悬先行离开之后,程愿又继续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会儿。
他倒没再犹疑什么,只是他看着重新回归空荡的屋子,忽然想起,他刚刚好像忘记了问最重要的一件事——对方既然是许时悬,那为什么还要收他的钱和他办事?
程愿坐在沙发上,盯着桌角陷入了沉思。
而那边许时悬出去之后,刚一走出休息室的长廊,迎面便碰到了正在找他的孟呈。
孟呈直往他身后看:“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许时悬懒得理他,不过此时,宴会厅里有更多的人都注意到了许时悬的出现,大家顿时便蠢蠢欲动起来。
这其中自然包括一直在引颈遥望、四处找寻许时悬身影的贾银落。
别人不清楚,但贾银落身为本次宴会的主人家之一,自然清楚地看见许时悬是从休息室的方向出来的。
他们家就那么几个人,他记得这会儿好像就只有程愿在那边那个休息室吧?
但大约是傲慢和偏见所致,这个念头也就闪过了那么零点一秒,很快便被贾银落抛之脑后,程愿怎么可能认识许时悬。
贾银落整理了一下形象,随即争先恐后地越过众人,笑意盈盈地往许时悬的方向去了。
“时——”
但这回他刚吐出一个字,许时悬锐利的视线便扫了过来,好像他但凡再喊一个字,就能直接把他钉穿在原地。
孟呈来回看了看,他当然知道眼下因为程愿的事,许时悬估计已经把贾家所有人全都记恨上了,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因为不确定程愿的态度。
眼下贾银落再这样不知好歹,那就和上赶着找死没什么差别了。
而今天至少名义上是程愿的接风宴,孟呈估计许时悬不想闹得太难看。
于是他临时充当上了和事佬,走到贾银落身边,语重心长地说:“跟你说了很多遍了,叫你别惹别缠,他最烦的就是这一套,在他那儿根本没有什么水滴石穿。”
贾银落泫然欲泣,说话像是撒娇似的:“可我就只是喜欢他而已啊,这样也不行吗?”
“肖想他的人多了去。”孟呈哪儿看不出他是什么人,用词也十分不客气,“这也是你自己的事。”
贾银落说:“但是他今天都亲自来了……”
“那也不是为你来的。”孟呈直接戳破他的幻想,“贾公子,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孟呈言尽于此,说完便回到了许时悬身边。
只留贾银落在身后看着许时悬的背影,贾银落自知自己模样好,今晚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
只有许时悬,仿佛连看他一眼都懒怠。
贾银落绝不甘心于此。
这会儿他朋友项敬拿着酒杯走到他身边,俨然听到了刚才的话,忍不住劝他说:“银落,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吧,许总好是好,但说真的,跟我们离得确实有点远,我都还挺怵他的,而且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和谁亲近过。”
贾银落高傲倔强地昂起下巴:“我就要他,他现在只是心不在此而已,但只要他一回头,肯定能看见我。”
项敬见他执迷不悟这劲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也不劝了。
很快,应酬交际环节到此为止,到了主人家该上台发言的时候。
贾秀成和裘虹在众目睽睽之下,携手上台,酒店的顶光明亮华丽,映衬得具具皮囊都是那么的体面岸然。
裘虹微笑着站在一边,贾秀成接过话筒,神色又惊又喜,看起来真像一个终觅爱子的老父亲。
贾秀成真情实感地说:“非常感谢大家今天拨冗莅临,真的非常感谢。”
说到这儿他居然还弯腰向现场鞠了一躬。
许时悬皱了眉,不想看,眼睛疼。
他站在角落转开脸,悄然注意着程愿要什么时候才出来。
台上贾秀成抹了把脸:“大家都知道,我和如蓝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是万万没想到……哎,我真是愧对如蓝啊!好在老天待我不薄,把我和如蓝的儿子送了回来,让我还有机会弥补……”
贾秀成这贤夫人设立得妥妥的,都这时候还不忘扒着江如蓝的名声吸附干净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而台下确实也有不少人为此动容。
与此同时,先前一直没出现的马云山却悄然出现在了会场,遥遥望着台上,眸色深沉。
贾秀成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之后,终于步入主题:“今天请大家聚集在这里,就是想正式向大家介绍,我子程愿,正式回归贾家。”
这话一落,大家不免四下张望,想要看看这位当事人本人到底是何模样。
结果大家扫了一圈,却根本没看见相对应的人。
大多数人本来就是想来看乐子,这下没及时看到,自然不太高兴。
纷纷心想,贾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结果这人还这么不识抬举?竟然连面都不露。
当然,也有有心人注意到,这真少爷既然已经回了贾家,但却还没改姓贾,是他自己不愿意,还是说……贾家其实也没有这么重视他?
或许贾家会给他足够优渥的生活,但蓝成呢,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蓝成也没有他的份。
对于普通人而言,金钱自由已是不易,但对他们而言,只有权力和地位才是尊贵的象征。
没有实权,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人群中各自心思浮动,台上贾秀成在粗略地提了一嘴今晚的主角程愿之后,忽而话锋一转,又说:“另外,我子银落,与我贾家的关系一如既往,我养他二十余年,早已视如己出,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我想如蓝在天有灵,应当也是这么想的。”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自然又落到了贾银落身上,心想这一直养在身边的到底还是不一样。
而贾银落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像一只昂首的白天鹅,优雅地走上了台。
只不过走到贾秀成面前时,仍旧没忍住红了眼眶:“爸爸。”
贾秀成拍拍他的肩:“好孩子,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亏待你,爸爸有的东西,肯定都有你一份。”
贾秀成手中有什么东西是最紧要的?自然是蓝成连锁的股权,这话当众一说出来,和承诺没什么两样。
大家听着这话,心中纷纷都有了数。
对亲生儿子都没说什么,反倒是对养子承诺了股权的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贾银落吸了吸鼻子,乖巧地说:“爸爸,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裘虹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动容。
而就在此时,安静的大厅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拍巴掌的声音。
众人循声而望,便见一个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大家立时反应过来,这位当是今晚的正主了!
不过这位倒没想象中那般瑟缩、上不得台面,相反,周身气质竟相当沉稳,还有一种自成一派的独特气场,模样也十分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