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和贾银落一块儿来的。”程愿想了想,逻辑严密地说,“只是看你图片好像也在这里,就顺便问你一下。”
许时悬现在没心思去找他话里的漏洞,只是一顺手推开了旁边一个空包间的门,一边把程愿往里拉一边说:“那不管,来都来了,几天不见,你陪我喝几杯?”
程愿推拒道:“不了吧。”
可许时悬说一不二,没一会儿便叫人新上了一批酒。
程愿一开始确实不怎么想喝,他不觉得自己是需要借酒浇愁的,他现在很好,很平静,接下来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他见许时悬喝了几口之后,竟也慢慢地被勾起了心思。
莫名其妙的,程愿端起了第一杯蓝色的酒。
然后接下来是第二杯、第三杯……
不知不觉就喝了六七杯。
可程愿理智尚在,在第八杯刚拿起来时,程愿又放了回去,定力颇强地说道:“我不能再喝了。”
许时悬也不想他喝多了不舒服,这个量差不多了,他坐到程愿身边,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你酒量很好嘛。”
所以第一回在南城那晚,这人到底喝了多少?
程愿忘了躲开,只回道:“没有你好。”
酒精终究还是麻痹神经,程愿现在虽还不至于醉,脑子也尚能清楚转动,但到底还是慢了半拍。
至少现在,他很难再做出安适如常的模样,盯着大理石桌面开始发呆,眼神渐渐恍惚。
任由他出了会儿神,许时悬这才掰过他的肩膀,趁虚而入地问:“谁欺负你了?”
程愿眼睛慢慢地眨啊眨,唇上水光淋漓,看得许时悬都一阵发晕。
但最终程愿却没回他,只是慢吞吞地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手机不小心静音了没看见。”许时悬答完,又咂摸了一下这话,恍然道,“照你这意思,算是我欺负你了?”
这次程愿只看着他,没再说话。
他这模样有点呆,许时悬笑起来,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今晚也有点喝多了,总是控制不住一些小动作。
许时悬刮了刮程愿的鼻尖,哄道:“我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回你,特别提醒,好不好?”
此刻两人距离不远,程愿看着许时悬,眉毛、眼型、鼻梁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噢,原来他今天还戴了那副眼镜,更好看了。
怪不得贾银落喜欢他。
这个煞风景的认知甫一出现,程愿便皱紧了眉,真是阴魂不散。
与此同时,呼吸起伏间,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程愿潜意识里觉得不对不应该,但还是很快便控制不住地泛滥生长。
而许时悬见状,伸出手指,取下程愿脸上的镜框,露出他白皙漂亮的整张脸,又伸手抚平了他的眉毛。
“到底怎——”
话音未落,唇上却忽地传来一阵温软,带着烈酒的芬芳。
程愿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第31章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可程愿退开不及半寸,便立刻被许时悬宽大的手掌按住后脑勺,用力地压了回去。
许时悬不像程愿,他从来肆无忌惮,也就是之前在程愿面前,破天荒地学会了一点收敛。
可如今既然程愿已经自己送上门来,那他断然没有退让的道理。
许时悬从来只会得寸进尺。
大约是多日没有亲近,又喝了酒,此刻许时悬吻下去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程愿的呼吸一并掠夺殆尽一般。
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却莫名让程愿漂浮的心绪停滞了下来。
像风筝线放到了头,线那一端总有人缠绕着,不会再漫无边际地飞往云端。
程愿不由自主抬起手臂,搂住了许时悬的脖颈。
昏暗包厢中,一时间只听得见接吻的声音间断着响起。
一吻结束时,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程愿大口呼吸着,那几杯酒的后劲上来,叫他忽然觉出了一点晕眩。
可未及他反应,许时悬却又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
程愿踉跄了一下,方才跟上许时悬的脚步走出了包厢。
两人一路走到大堂,大堂经理认识许时悬,连忙小跑过来周到地服务着。
许时悬只说:“把孟呈安顿好。”
话刚说到这里,余光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他侧头一看,果然看见前台有个人慌慌张张地收起手机。
许时悬不动声色地挡了挡身侧的程愿,冷冷看了大堂经理一眼。
经理一个激灵,顿时会意,匆匆过去收缴手机删除了照片,并当场做出了警告和处罚。
走出盛世时,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
许时悬亲自替程愿拉开车门,但上车之前,程愿却疑惑地问:“去哪儿?”
许时悬微一挑眉,回头看看程愿泛红的嘴巴,回道:“你说呢?现在才问,晚了吧。”
程愿不是想跑的意思,他眼睛眨了眨,望向隔壁灯火通明的高大建筑,抿了抿唇轻声说:“那儿有酒店。”
许时悬笑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程愿塞进了车厢:“这次不去酒店,别急。”
其实也不是很急,只是程愿垂下眼,任由许时悬安排,没再发表意见了。
上车之后,程愿独自坐在车厢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穿行而过的霓虹。
五颜六色的光线在他眸中倒映出变幻多端的色彩。
而他脸上除了些微酒后的红晕之外,分明安然又干净,没有一滴泪水流下。
可许时悬坐在一侧凝望着他,心脏忽然失去节奏,不平稳地跃动了一下。
许时悬眼中看向程愿,手指按了按蓬勃的心口,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程愿时的想法——流泪的水晶。
至今许时悬才发现,从始至终,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看程愿哭。
车子最终驶向了许时悬居住的白栖园,这是程愿第二次来到他家。
程愿一进门,眼睛便往里面瞧了瞧,只不过却没瞧到某只活蹦乱跳的身影。
“圆……”程愿爷爷小时候也总是喊他圆圆,以至于程愿这会儿莫名有点喊不出口,感觉怪羞耻的,于是他含糊过去,“狗狗呢?”
“冬澜山墅享福去了。”许时悬说到这就忍不住轻哼一声,见程愿疑惑,他才又解释说,“我爸妈家。”
“噢。”程愿应答间显露出一些不明显的失望。
程愿换上上次的拖鞋,进客厅走到沙发坐下。
许时悬去给他倒了杯水,一回身看见程愿坐在落地灯旁,又开始在盯着茶几发起了呆,酒意发酵之下,似乎连粉饰太平都成了困难。
而他刚才提到许圆圆时的那一点兴致也悉数落了回去。
许时悬对此相当不忿,幸好逆子贪图富贵去了,一共不就只见过一面,居然对它比对他的兴趣还大?真是岂有此理。
……但现在不是和逆子勾心斗角的时候。
许时悬走到程愿身边,把水杯递给他。
程愿缓慢回神,抬头时还对许时悬笑了一下,礼貌地说:“谢谢。”
许时悬凑近过去,近距离地看着他。
两厢静默了一会儿,程愿脑子缓慢转动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好像不太正常。
可在他开口之前,许时悬率先启唇,却只是问:“还清醒吗?”
程愿认真地说:“我没醉。”
“行。”许时悬弯眸笑了笑,提醒道,“你刚刚可亲了我,别想抵赖。”
“……没有。”
“那就好。”许时悬手指在程愿脸颊上亲昵地点了点,循循善诱似的问,“所以,你接下来该干什么?”
程愿垂眸,轻声回答:“洗澡。”
“怎么洗?”
程愿沉默片刻,终是答道:“和你一起。”
许时悬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
于是接下来,他便成了步骤的执行者,在无人打扰的夜色下,将程愿拉到了浴室。
水汽氤氲间,热意蒸腾。
程愿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借力靠在了许时悬身上。
而许时悬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怀中抱着程愿,任由花洒源源不断地释放出丛丛热水。
他当然想知道程愿今晚发生了什么,可他既然不愿意说,许时悬自不会逼问。
他可以自己去查,当然他更乐意等程愿亲口告诉他的那一刻。
至于眼下只需要做眼下该做的事就行了。
许时悬将程愿紧紧扣在怀中,嘴唇摩挲着他颈部脆弱的肌肤。
酒后洗澡不能太久,许时悬很快便将人裹进了卧室。
吹头发时,程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睫毛上沾染的水汽好像浸到了骨头里。
许时悬哪儿见过他这样,是以再不能忍。
他放下吹风,可转身时程愿的手指却捏住他的浴袍一角,眼中划过疑问,似乎不想要他此刻离开。
许时悬心中受用无比。
他扣紧程愿的手指将他牵起来,一并迈步去拿过在一旁高柜上放着的细框眼镜,戴在了高挺的鼻梁间。
许时悬凑上去啄吻着程愿的唇角,半笑着说:“上次说的,我戴眼镜,你要从正面看着我,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