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银落:“……”让他死,就现在。
而这么一番周转下来,一旁的程愿倒是确认了,林思为没有再给蓝成发另外一张邀请函。
所以方才贾银落在门口出示的就只能是他没有收到的那张。
既然他敢这么做,那就代表着已经默认要承担带来的连环风险。
程愿微眯了眯眼,幽幽开口:“我说呢,怎么我的邀请函不见了。”
话音一落,一阵寂静,舞池中悠扬的音乐越发衬托得此处落针可闻。
而随着最后这一句话,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便已经清清楚楚。
原来还真是冒名顶替混进来的。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围观的人群中刚还有人加了贾银落的微信,见状微蹙着眉看了他一眼,连忙拿出手机删除了。
一时间现场气氛相当微妙。
如若此处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就像上次在蓝成被李常非当众倒戈骂了一通一样,贾银落都完全可以不在乎,事后找人将李常非报复一顿也就完了。
但此刻并不是,现场全都是他试图结交而不得的人。
贾银落顿觉脸都丢尽了,一贯伶牙俐齿的人此刻竟说不出一句狡辩的话,痴愣愣地站在原地。
林思为看似也顿了一下,片刻后笑着说:“没事,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可他虽然这样给了台阶,贾银落却愈发无地自容,匆匆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便狼狈地转身往宴会厅外疾步走去。
只不过在贾银落离去之前,再也控制不住,怨毒地看了程愿最后一眼。
项敬反应过来,连忙叫唤着追了上去;梁易也不想再成为众人的谈资,阴狠地注视着程愿,亦是倒退着走出了宴会厅。
当事人一瞬间走了一半,周围的人也不好再看热闹,纷纷散了,而这些事除了当事人能记恨日久之外,忙碌的看客们恐怕一回头便能忘个干净。
方艾对转回来的林思为竖了竖大拇指:“果然心黑还是你黑。”
林思为没接她的话,只是当真有些抱歉地对程愿说:“邀请函的事是我的过失,应当亲自送上门,不应寄到蓝成。”
这怎么也怪不到林思为头上,程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您言重了。”
眼见林思为还得再说几句,方艾赶紧打断:“行了,别整这么客套,你接着忙吧,我们先走了。”
“合着我就是一工具人是吧?”林思为笑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还是将他们一并送出了门。
出了叠翠山庄之后,方艾叫司机一路把程愿送回了小满居。
临分别之前,方艾想起刚才梁易和那贾银落的神情,有些担心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小心点哦。”
程愿笑了笑:“没事。”
方艾想想也是,有许时悬在,该担心的总不该是程愿,而今晚的事就算她不去添油加醋,也总有人能传到许时悬的耳朵里,以许时悬的脾气,不可能不秋后算账。
方艾念及此便放下心来,跟程愿说了下次再见。
而那边,贾银落跑出宴会厅,颜面扫地的狼狈过后,升腾起来的却是无边怒意。
贾银落在一处花丛边停下,泄愤似的狠狠地踢着眼前鲜妍盛放的花丛,毁了一个稀巴烂,白色的裤脚也染上了泥泞花汁。
项敬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眼下他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可他跟在贾银落身后习惯了,完全没觉得他此举有任何不妥。
他满含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银落,刚我真不是故意的,就你知道我这破嘴吧——”
贾银落脸庞隐在阴影里,开口时语气辨不分明,他轻声开口:“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一个人。”
项敬闻言,领悟了一下,又有些为难地劝他:“啊?银落,但林哥应该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事儿没什么的,大家转头就忘了。”
“……”林哥你大爷啊林哥。
贾银落深呼吸一口气,忍了很久才忍住了没有敲开项敬的脑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也不想多说了。
正此时,身后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贾银落回头,看见了同样满面戾气的梁易。
他微抬起眸,忽然意识到,前一阵梁易一直拖着他们不搭手蓝成的事,不会就是为了程愿吧?
看不出来啊,程愿这么个土鳖竟还有勾引梁易的本事。
待梁易走到近前,贾银落没说话,只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大约方才贾银落真的气狠了,眼下面对梁易时,竟也忘记了做出乖巧讨好又欲拒还迎的姿态。
在路灯下竟显出几分冷感。
梁易一看,蓦然愣了一下。
其实刚才他没胡说,他是真的觉得程愿有些像高中时候的贾银落。
那时贾银落要矜傲高冷些,面对他的追求最多也就是笑一笑,不怎么会给他正脸。
他高中也总是爱穿洁净的白衬衣,便给梁易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们说得没错,贾银落确实是他的白月光,但却仅限于高中时候的贾银落。
后来的贾银落越发圆滑,他和贾银落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近到甚至见了许多次贾银落在他身下辗转的模样。
却都不似从前,连贾银落自己都没法比得上自己。
直到上次偶然见到平静冷淡的程愿。
梁易便动了心思。
只可惜,这人过于不识好歹,他能容忍程愿耍耍小性子,却并不能容忍他踩踏到他头上。
梁易上前,碰了碰贾银落骤然间神情肖似从前的脸庞,低声开口:“我刚叫人查过,程愿和林思为方艾他们关系尚浅,只是上次查你们公司的账时有过交集。”
所以,不足为惧。
贾银落闻言仰头,去碰了碰梁易的嘴角:“动作要快。”
“等着。”梁易掌住贾银落的后脑勺,“不出三天,我要他来求我。”
而这边程愿回家之后,他刚刚虽然和方艾说了没事,但也知道,不可能真的没事。
经此一晚,先前摇摇欲坠的平衡,算是彻底裂开。
不过本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如今是进是退是生是死,总算要有一个结果了。
第48章
程愿回去之后打开电脑,不再投鼠忌器,立刻出具了一份罢免贾秀成股东职务的文件。
公章在他手里,文件即刻生效。
他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周一,直接便发出了通知。
马云山一收到消息,也马上做出了反应。
他们早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彻底撕破脸的这一天,所以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并没有什么始料未及的感觉。
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去做就好了。
梁家这条产线注定保不住,看梁家人早就站好队的这态度,也没有什么要保的必要。
所以他们只能狠下心来断尾求生。
还好这一批次的货物还能供应一段时间,他们可以打这个时间差,再去寻求新的进出口贸易合作方。
之前他们也早已经开始在做这件事了,马云山说已经有了眉目。
除此之外,程愿也给新添加微信的林思为发了消息,希望他能帮忙介绍一下相关单位办案人员,让官方介入稽查。
林思为虽然在忙,但回消息很快,也没犹豫考量,直接便答应说他明天就去单位走流程。
程愿十分感激。
此外他又再和马云山以及职业经理团队连夜商量,将之前所做的所有预案全部启动,包括线上舆论监测和线下口碑控制以及其他货物渠道管控等等。
总而言之,能做的基本都做完了,他们已经尽全力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准备抵抗风险,以便于能在这动荡之中寻求一丝稳固,而不被这股汹涌的浪潮冲击致坍塌。
人事已尽,程愿放下电脑和手机,他坐在地毯上,往后一靠,头搁在了沙发上,他就着这个姿势,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今夜暂时已无事可做,只能等待着风雨欲来,不知风停雨歇之后,最终是谁会迎来灿烂朝阳。
程愿此刻神色看似思绪芜杂,但实际上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想,也没有过分的心烦意乱和焦虑不安。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也没一会儿,程愿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看明晃晃的灯看久了眼前也出现了一团团模糊的、黑白交织的光影,直叫人眼晕。
程愿赶紧闭上眼睛,试图伸手揉按一下时才突然感觉有哪里太对劲。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今天又带的是隐形,就说刚刚怎么推眼镜推了个空。
那这下岂不完了。
上回他戴隐形的时候,许时悬费劲巴拉地给他抠了半天才抠出来,明明就也是无从下手,却偏偏还要在他面前装得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程愿想想他那时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笑完之后,程愿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走了一周了啊。
原本按照说好的,他这周末应该去白栖园,但现在许时悬不在,许圆圆也不在。
片刻后,程愿眨了眨眼,摒去这些已经无法发生的事。
他站起身,先去浴室取了一下隐形。
虽然确实也费了点时间,但怎么感觉好像……比许时悬帮他轻松一些?
出去的时候,又正好听见聊天视频在响,走过去一看,不正是刚才想到的人又是谁?
程愿滑下接听,许时悬的脸即刻浮现在手中的小屏幕上。
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相处时间就没多久,眼下程愿忽而定定地看着,竟一时觉得像是好久没见了似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许时悬在那端亦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程愿。
原本他是想熬到回来再说的。
可今天方艾发的那张照片叫他实在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