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问:“那……没办法了吗?”
“怎么可能。”许时悬听他这反问,也愈发明白了他丝毫不打算放过贾秀成的态度,这也叫他放下心来,他还担心他们家愿愿心软呢。
许时悬一向睚眦必报,他成竹在胸,缓缓道:“这回算他自取灭亡,自己将把柄递到了我们手上,他和梁家签的那份合同,大有文章可做。”
据许时悬的意思,他已经询问过了,那份合同是在梁氏签的,当时除梁易和贾秀成之外,梁易的助理也在现场,那间会议室里还有监控。
梁易的大哥梁荣已经向许时悬保证,一定会让梁易的助理出面作证,证明这合同上的章正是贾秀成现场加盖的,监控他也会原原本本地拷贝给许时悬。
这样一来,就能证明贾秀成手中确确实实还有一枚蓝成的公章。
可这世上不可能有两枚完全相同的公章。
如果真的那枚当时是在程愿手中,那贾秀成手中那枚自然只能是假的。
程愿意识到这点,眼眸微亮,他说:“我在保险柜上设置的加密程序有开启和关闭的时间记录,可以证明那段时间我的公章没有丢过。”
“乖,这些不用,反正从你进入蓝成起他就已经没有持有公章的资格。”许时悬摸着他细滑的脸,“有人证和监控就够了,多了反而容易被找漏洞,况且这事本来就是真的。”
程愿闻言微垂下眸子,也是,这件事的核心其实并不是他要如何举证,而在于梁氏,梁氏一口咬死,他就毫无办法,如今梁氏却已经在许时悬的威压之下松了口。
倒是许时悬又挠挠他下巴,打了个岔说:“不过这什么加密程序怎么没听你说过?我那儿还有几个保险柜,你给我也用用。”
“好。”程愿笑了笑说,“这个我才做不久,之前没来得及放进百宝箱里,我拷给你?”
“不要。”许时悬心安理得地缠着他,“我不会,你去帮我安装。”
程愿失笑,也不追问他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只应道:“知道了。”
目的达成,许时悬心情越发舒畅,继而言归正传道:“所以我们可以凭借这个,先告他个伪造印章罪或者合同诈骗罪,他这个肯定算情节严重,等公检法介入之后,其他的问题就都好查了。”
许时悬说完,见程愿一时没说话,偏头一看,发现程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许时悬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问道,“终于发现我帅了?”
“我一直都觉得你帅啊。”只不过程愿这句话嘟囔得很小声,像是心里话只说给自己听。
待许时悬再要追问时,程愿却又开了口,只听他由衷地说:“许时悬,你好厉害。”
许时悬可不是个谦虚的人,闻言轻轻咳了咳,范儿还拿捏了起来:“那是当然。”
“既然你这么厉害,以后也一定能把蓝成管理得很好吧?”
“那当……”许时悬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什么意思?”
这件事迟早都要说的,程愿从他怀里起身,去旁边茶几上翻出了一份文件,给许时悬之前,他又再仔细阅读了一遍。
而在此之前,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遍。
接着,他才把这份文件递给了许时悬。
许时悬接过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甲方程愿,乙方许时悬。
程愿居然准备把他在蓝成的全部股份悉数转让给他,并且他已经签字捺印了。
许时悬粗略过了几眼,抬眼间神色已经凝了下来,似乎不明白程愿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这次他帮了他?
而与此同时,程愿已经缓缓开口,述说着他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知道许氏和蓝成没有什么业务交集,但只当个子公司或者一个不相干的其他企业应该不影响什么,也不费你多少心,派个信得过的团队管着就是了,你比我有经验有能力,肯定能管得很好。”
程愿越说越觉得非常值得托付,他笑了笑继续说:“蓝成一直以来盈利也比较稳定,虽然比不上许氏,但还算不错吧,这次的危机也多亏了你及时帮忙,所以还不至于它变成一摊拿不出手的烂摊子。”
说来说去,还真是因为他帮了忙?
许时悬从未想过要他的回报,这人倒好,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全副身家都尽数给了他。
就像上次的‘百宝箱’一样,这回更是毫无保留。
所以说到底,还是把他当外人是吗。
“如果这次帮你的是其他人,”许时悬微凝着眉,“你也这么转让给他吗?”
“可是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帮我啊。”程愿认真地回答,“其他人我当然不给,我又不傻。”
这话不知道哪儿戳到了许时悬的点,他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不傻你还巴巴地把这东西送给我。”许时悬把东西递还给他,“自个儿收着吧。”
程愿见他不要,有些急了,又说:“你也知道蓝成之前的账我清理过了,它没有负债也没有坏账,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评估一下——”
“不是这个问题。”一个公司好不好,许时悬基本多看几眼相关报表就能看出来,今天他看了不少蓝成相关,他看得出来,即便蓝成被贾秀成侵蚀多年,但由于当初江如蓝建立的基础很好,所以蓝成至今仍算一支优质股。
许时悬专注地看着他,言语间却直指问题的核心:“宝贝,你把它给了我,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明白吗?”
程愿闻言,垂眸间心想,就是要什么都没有才好,来来去去才无牵无挂。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他低声道:“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
这话叫许时悬不禁一愣,没想到程愿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翘了翘嘴角,但这事重要,他一时便还是没松口。
见他还不答应,程愿坐到他身边,摇了摇他的手臂又道:“再跟你说一点点实话吧,马伯伯快退休了,帮不了我多久,我力不胜任,也实在不想再去上那个班了,打工好苦啊。”
“所以搁这儿拖我当苦力是吧?”许时悬笑着捏了捏他鼻尖。
但到底是不是全因为这个,他心里也有数。
程愿眼睁睁地看着他。
许时悬很快败下阵来:“……算了,依你吧。”
见程愿心意已决,许时悬拿他也没办法。
程愿闻言,嘴边果然露出一个小小笑容。
连忙又非常积极地给他拿了签字笔,还让许时悬可以把纸垫到他手上签。
许时悬差点没给看笑,潇洒俊逸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之后,许时悬顺手便把这两份原件都放到了自己身侧。
程愿抻着个脖子探望:“你不给我一份原件吗?”
许时悬面不改色地说:“你以为这就完了?之后还要去税务局和工商局进行变更登记,我找人办完了再给你。”
上次变更的事都是马云山他们去办的,程愿只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并不知道具体流程。
此刻闻言他便点了点头:“好。”
许时悬看着这人一会儿三窍七孔一会儿又人畜无害的模样,也是有点无奈。
他也担心程愿回过味来,便赶紧拉着人接了个长长的吻。
直把人亲得晕乎乎之后,他又及时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待会儿回白栖园去住吧?好久没见许圆圆了,明天一早我让人去接它。”
程愿也有一阵没见许圆圆了,同样很想它,闻言便点了点头:“嗯,好。”
这事说定之后,俩人也没多待,吃了点东西,等晚高峰一过便出发回了白栖园。
而他们在有商有量地进行着这些的同时,华御府贾家却是一片乱象横生。
贾秀成中午一从程愿的办公室离开,便快步追上了在前面的梁易,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可梁易当时脸色黑沉似鬼,只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也不顾他手还掌着车门,直接便叫司机驱车离开。
贾秀成顷刻面如土色。
他匆匆回到华御湾,这回却连摔东西骂人的兴致都不再有,仓促叫来裘虹,叫她赶紧收拾东西,所有值钱的紧要的全都带上!
裘虹见他脸色不好,语气也凝重,没敢多问,只能连忙照办。
裘虹上楼后,贾秀成则亲自在看飞往国外最近的航班。
他心中深知,许氏既然有机会让梁家这么快翻脸,那么再多做点什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次不像之前,他没有机会等下去了。
只不过还有一个疑惑在他心中飞快掠过,程愿是怎么搭上许氏的?又搭上了许氏的谁?竟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偏巧此时,一事不知的贾银落从楼上蹦蹦跶跶地下来了。
他的认知还停留在程愿倒了大霉、即将要被赶出蓝成的层面,并且梁易最近对他也言听计从,总之事事都顺,他心情好得很。
他一下楼便见贾秀成坐在沙发上,也不看脸色,过去就高兴地问:“爸爸!你们今天进展怎么样?这下他总不能再翻身——”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贾秀成抬头,眼神吓人地看向了他。
贾银落愣了下:“怎、怎么了?”
贾秀成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下心情,对他说:“去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出境。”
“什么?”听他这么说,一定是出了什么大变故,他蹙了眉,只想到一个可能,冷下脸问,“梁易反水了?”
贾秀成耐着性子:“不是,梁家也没办法。”
不是就好,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发生了连梁家也招架不住的事,但不是梁易为了程愿反水就好。
上次李常非的事就已经足够叫人不甘,梁易绝对不能再为了程愿和他作对。
绝对不可以。
而既然不是这样,贾银落潜意识里也有点不想走,因为他明白,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他想留在燕城,想留在这个至少偶尔能见到许时悬的地方。
贾银落便装了傻,看似无辜地说:“可我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爸爸。”
贾秀成原本就是忍着气,他这一说叫贾秀成也彻底爆发。
“你那个破学位不也是老子给你买进去的?!有什么好读的!”贾秀成一下子拍了桌子,“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就算了!”
贾秀成吼完,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又道:“还在想着许时悬呢?不是早让你别去招惹他?我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许总现在已经和那白眼狼是一个战队的了,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啊?!”
此言一出,贾银落的脸色瞬时惨白,他像是没听懂似的,愕然抬眼,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倒了身后一个立地花瓶。
他反应了两秒后,顿时厉声尖叫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贾秀成被他喊得耳膜疼,他倒也没隐瞒,实话实说道:“是不是许时悬本人我不清楚,反正这回是许氏出手替他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已经没有胜算,而能做到这种程度,许氏也没几个人,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贾银落摇着脑袋,像是蓦然间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不可能,一定不是许时悬,他怎么可能碰得到许时悬一片衣角。”
他话虽这么说,可一时之间,一些曾经被他的高傲所刻意忽略的细节却不由自主地浮了上来。
比如当初许时悬为什么会在程愿的接风宴上替他讲话;
比如他截下那个皇冠之后许时悬为什么会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