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悬虽说早就在一举一动中表达过他的心意,此刻也终于坦诚了内心。
可许时悬到底是没有正儿八经地表白过,行事一向肆意横行的人此刻竟颇觉生疏青涩。
程愿任何一点反应都能让他应激。
“干什么?你以为我骗你啊?”许时悬倒还理直气壮起来了,“你自己想想,以前我是不是暗示过你很多次,结果你完全没印象;再说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当时在南城怎么可能你一勾我我就跟你走了,还忍气吞声地让你包我!”
“不是,你先别激动。”眼看着许时悬又要跟他翻小本本,程愿连忙回神打断施法,“我、我也没说不信啊,我就是有点惊讶。”
他当然不觉得许时悬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许时悬从不屑于捏造什么。
并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倒确实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许时悬从一开始就对他那么好、容忍度那么高,原来是因为这样。
但前情通顺是通顺,程愿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惊讶什么。”许时悬逐渐沉下气来,理所当然地说,“这该是我命中注定的事。”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时间是久了点,这半年快憋死我了,所以我这不是后悔了么。”
程愿敏感地抬眼:“……后悔什么?”
“后悔那会儿死要面子。”许时悬指腹碰了碰程愿的脸,低声说,“我那天就应该拦住你的去路,问你的名字、要你的联系方式、关心你为什么会哭。”
这是许时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懊恼的事,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往事不可回转重来,他从来也不是会去设想‘如果’的人。
但这次他却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那么自我、可以陪伴程愿,那程愿之后会不会轻松一点?
程愿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而他自然也明白了许时悬的意思。
现在想来,平白错过这么多年,或许是有些遗憾。
可回归当时,程愿想,他并不确定那时的他就算幸运地和许时悬在一起了,又会不会被他的光芒灼伤,最后落得个一地鸡毛的结局。
这次的‘绝症’是他转变的契机,可这么多年的脚步也是他内心逐步的武装。
于是程愿笑了笑,同许时悬说:“大约从前的错过都是为了如今更好的相遇,所以许时悬,别遗憾,现在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许时悬同他额头相抵,也渐渐平复下来。
确实,他从来不是程愿的拯救者,他只是程愿的爱慕者,及至如今,他有幸将人握在手中,一切便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许时悬抱着他,随着冬日斜阳西下,旧日的过往全部坦白,从此皆是未来的序章。
直到夜色降临,两人这才携手离开了J大。
回酒店之前,先去附近一家知名餐厅用了餐。
席间许时悬不再沉溺可惜,反而因为剖白心迹之后,显得颇为得意快活。
程愿表现得也一切正常,好像已经全然消化了这么一件对他来说颇为惊天动地的事。
只有偶尔一个恍神间,程愿会止不住地想,那么耀眼的许时悬,居然会对他一见钟情,好神奇。
上天到底要给他多少惊喜?他运气也太好了吧……
他觉得他估计要花很久很久,才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件事。
“吃饱了吗?”
程愿听许时悬这么问,骤然回神,点头道:“嗯,饱了。”
“那走吧。”
“好。”
两人起身出门时,餐厅还送了小礼品,上面系着漂亮的黑色丝带。
许时悬垂眸接过,牵着程愿一起出了餐厅。
今天已经逛得足够久,许时悬也不再有什么耐心,脚下往酒店方向去。
程愿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直到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先洗完的许时悬没在床上,正靠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欣赏着外面的夜景。
这房间是这家酒店最好的房型,霓虹江景一览无余,点点浮光好似璀璨的银河带,特别漂亮。
程愿想着明天回燕城的事,拿着手机朝许时悬那边走去,边走边说:“我买明天上午的机票了?”
可许时悬却一手把他的手机抽走,随意扔在地毯上,然后将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沙发柔软,许时悬的胸膛却坚硬,程愿抬眸问他:“你想下午回去吗?”
“不急,到时候再说。”许时悬模糊地答完,忽而转了话题,朝落地窗外抬了抬下巴,循循善诱地问,“这儿视野好吗?”
从此望出去简直一览无余,江河、船只、高楼什么都清清楚楚。
程愿配合地回答:“好啊。”
“江对面那家酒店,看见了吗?”许时悬又问。
程愿没戴眼镜,有点模糊,不过那家酒店的logo很大,在夜色中也极其显眼:“嗯,怎么了?”
“只看得到logo,看不到酒店房间的光景,是吧。”
程愿听到此处,突然有点回过了味儿,他偏过头,看了许时悬一眼。
“都是用的单向玻璃,只能从里面看见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许时悬亦是低眸看他,同时手上捏住了他的耳朵,动作间突然带了些不可言说的意味,他说,“我们住的这家酒店、这个房间,也是一样的。”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愿陷落在许时悬怀里的躯体一僵。
……不是,虽然说他们在家里的飘窗上也做过,但家里主卧外面全是林木绿化,极目望去都是遮挡,而且就算那样他们大多也是拉了纱帘的!
此刻程愿再望了望落地窗外灯火连天的繁华夜景,虽然说是单向玻璃,可心理上这关真的很难过啊!
程愿默默收回眼神,咽了咽口水,想装作没有听懂。
但在他起身准备开溜之前,许时悬却扣住了他的腰。
在他耳边似笑非笑地问:“不是答应过我,我说什么你都听?”
程愿当然记得这话,但他以为许时悬就是在家关起门来随便玩。
好吧,这也是关起门来随便玩,可这也还是太超过了吧!
不过……程愿回眸看向许时悬,不知怎的,他突然又想起许时悬说对他一见钟情的事。
他指尖不由自主地碰了碰许时悬英俊疏朗的眉目,心想,或许他又何尝不是,即便过了这么久,他每次见到许时悬,都还是会一眼惊艳心动不止。
这个双向的认知让程愿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
在这个前提下,再想想接下来的事,他周身神经竟也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丝丝颤栗。
但不待他说话,许时悬再一次开了口。
“不能反悔。”许时悬微微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如果害羞,那就不看了。”
程愿原以为许时悬的意思是让他闭上眼睛,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眼不见心不乱,应该也还好。
可下一刻,许时悬却一伸手从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拿出了一条二指宽的黑色长丝带。
许时悬手握两端,温柔又不容抗拒地,将这丝带系到了程愿的眼睛上。
程愿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可再睁开时,眼前一切变得越发暧昧。
这条丝带是纱制,能够阻挡部分视野,却并不能遮挡完全,只是看起来更加模糊,比如近在眼前的许时悬,程愿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得清轮廓。
不过再远一些的,比如窗外夜景,便已尽数消失在视野当中。
看不清的感觉天然让人觉得危险,程愿下意识抬手,攀上了许时悬的肩头,试图寻找支点和安全感。
而许时悬看着怀中人,眸色越发暗沉汹涌,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浪潮,好像终于要找到出口。
程愿真的很白,并且近来养得很好,唇色又泛红,同他脸上的黑色丝带三色辉映,撞击出了叫人痴迷的色彩。
许时悬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室内顿时趋于昏暗朦胧。
他倾身吻下去时,程愿感觉到唇间温热覆压,下意识张开了唇。
并且不知是否由于五感丧失几近一感,程愿的触觉和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让他觉得许时悬的这个吻好/欲,没几秒钟,便已叫他头皮发麻。
而接下来的事,更是叫他敏感到了极致。
“愿愿,你真好看。”
恍然沉浮间,程愿在费力感受之余,只听清了这么一句话。
可看不清的感觉实在太熬人了,并且他总是会忍不住地脑补,落地窗外的夜景是否比得过室内斑斓。
羞耻感和视线失距的慌乱和许时悬的动作一起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所反馈出来的反应最后又很好地带动了两个人。
一环扣一环,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甚至后来,程愿也自愿主动地陷入了这一场荒唐之中。
他也好久没有和许时悬这样亲近了,其实他也很想他。
……
足足一晚,方才云消雨歇。
程愿再醒来的时候,却也不是自主苏醒的。
他总感觉有人在啃他。
睁眼果然发现许时悬炸了毛的脑袋在咬他耳朵,时不时还在耳后亲一下。
程愿下意识碰了碰眼部,这才意识到那个丝带已经被取了下来。
他回过神,赶紧制止许时悬的动作,开口时嗓音哑得吓人:“你干什么?”
“别睡了。”许时悬难得不纵着他,“再来几次。”
“什么——”程愿反应过来,一下子清醒了,“不是才结束吗,你不是吧!”
“什么才结束,你都睡了八小时了,够了。”许时悬往他身上压,不知羞耻地问,“难道你昨晚不舒服吗?”
程愿支支吾吾说不出假话,可这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他撑着许时悬的下巴,拧着眉头,搬出杀手锏:“医生说了要循序渐进,我才刚好呢!”
“少来,你现在已经不虚了,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很过分。”许时悬讨价还价道,“再说我这忍了这么久,你补偿我一下怎么了。”
程愿觉得这是真补偿不起,而且过两天就过年了,万一到时候他又虚了怎么办——
哦对,想到这里,程愿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后天就是除夕了!
他还有事没做呢,可不能再由着许时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