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银落面色相当难看,因为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那岂不意味着在别人眼中他就要变成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那他就更别想进蓝成董事会了,这灾星挑着这个时间回来果然是故意的。
“你管我?”程愿说完,同时疑惑地问,“你到底凭什么认为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是真的不明白,分明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活的炸/弹,他们居然还这么不可一世?
程愿想了想,忽然说:“该不会是六年多前你见到我那一次——”
贾银落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打断道:“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你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程愿懒得搭理他,面对马云山听及此言的疑惑目光也没有多说什么,轻笑一声,转身钻回了车厢。
不想就在此时,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对他们说:“马先生,先生请你们进去。”
马云山蹙了蹙眉,但分明他才是长辈,此刻却询问似的看向了车里的程愿。
程愿坐在车边单座上,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道:“让他出来。”
管家一时面露难色。
贾银落阴着脸说:“你别得寸进尺,都让你进去了还想怎么样?还要出来迎接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程愿无视他,对车下三人笑了笑说:“那走吧,谁稀罕。”
“吵什么!闹闹哄哄的,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伴随着这么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一个眉心皱成川字的男人走了出来。
大约是面相不好,看起来竟比差不多年龄的马云山老了一截。
程愿闻声侧眸,跨过许多年的时光同台阶上的贾秀成对上了目光。
程愿知道贾秀成也怕他把这事捅出去,只不过和贾银落的担忧不一样,贾秀成担心的是他的形象和他在蓝成的地位。
因为当初贾秀成虽然在家里蛮横无理,但对外却一直是一副好好先生的人设。
外面一向都说,蓝成连锁两位创始人一路携手伉俪情深,即便后来江如蓝去世、贾秀成再娶,但因着再娶的夫人没有再生,贾秀成又时不时会在媒体面前悼念亡妻,依旧一副深情厚谊的模样。
而当初江如蓝对蓝成的影响要远比贾秀成深得多,她去世时若非贾秀成扮演的贤夫角色过于深入人心,贾秀成恐怕也早被蓝成踢出局了。
所以如今程愿如果真的要去曝光他和亡妻的独子另有其人,再牵扯出其他腌臜事的话,他多年经营的形象便将毁于一旦。
这对他的影响不能说灭顶,却绝不可小觑。
此刻程愿遥望着他,心中竟然生不出丝毫恻隐。
他脸部肌肉微动,无声地冷笑须臾。
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真是老男人自大又自私的一生,没有一点惊喜。
贾秀成远远感受到对方的嘲讽,眉心跳了跳,竟还试图先发制人:“当年你既然义无反顾地走了,这么狠心地不认我这个老子,那你现在还回来干什么?这么多年,我早当没你这个人了!”
贾银落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程愿张了张嘴,可他还没开口,又被贾秀成一挥手打断:“你别叫我!我没你这么个不孝子!”
“这位老叔叔,你想多了。”程愿坐在车上,动都不想动,“我没想叫你。”
“老、老——”贾秀成被打断施法,顿时哽住,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咬牙道,“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愿忽而冷眼看向他,周身难得透露出锐利的气质:“你说呢?”
贾秀成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青年,迎上对方像是恨不得将他撕咬殆尽的眼神,心口猛跳了一下。
程愿靠上椅背,眼皮微垂:“当然是要你寤寐不宁。”
这话过于恶意刺耳,贾秀成面露狰狞,条件反射般欲再发难,身旁的老管家及时拉了他一把:“先生。”
贾秀成胸口不住起伏,几度深呼吸方才冷静些许,权衡利弊之后,深知眼下不是撕破脸面的好时机。
最终他勉强控制住情绪,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程愿车前,好像就这么几步已经忍受了巨大的耻辱。
他闭了闭眼,艰涩开口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咱们父子这么多年没见,何必这么针锋相对,不如进去坐坐,好好聊聊吧。”
程愿还没回话,倒是贾银落一听这话,立刻跺了跺脚:“爸爸!”
“你闭嘴。”贾秀成侧脸吼了一声,“这没你的事,少说话!”
贾银落从小就没怎么被吼过,愤怒又委屈,恶狠狠地瞪了程愿一眼,拔腿就跑了出去。
身后的司机立马跟上。
贾银落一直跑出华御湾,心里那口气仍然没散,气急败坏地踢了好几脚路边的盆栽,踢得一片东倒西歪。
他一定不会让程愿好过的。
正此时,狐朋狗友传来消息,贾银落点开一看,这才发现他居然把许时悬的事给忘了。
想到许时悬,贾银落心里好受了一点。
于是坐上司机的车直奔许氏而去,抵达许氏楼下时,贾银落径直就想进去。
可这回电梯口的保安却拦住了他,大厅的前台也赶了过来:“贾先生,许总回来了,您这回真的不能再上去了。”
“我就是来找你们许总的,让开。”
“不行啊贾先生。”前台小姐骇然失色,“许总今天心情特别不好,明令禁止闲杂人等上楼,您行行好吧。”
以前贾银落都是趁他们不注意溜上去,这回纠缠了半天却实在没办法。
贾银落烦得不行,好在此时他朋友给他打了个电话,听说情况之后劝了他两句,贾银落这才惊觉,他今天状态本就一般,确实也不能撞了许时悬的枪口。
贾银落勉强冷静了下来,决定且等下一次机会,转身往大楼外走的时候,想起什么,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你帮我查个人,越详细越好,最好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把柄。”
贾银落恶意满满地开口:“程度的程,事与愿违的愿,程愿。”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有周遭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以及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
紧接着,皮鞋接触地面的动静蓦然停下,一道冷厉无比的声音随之响起,像淬了道道扎人心肺的寒冰,满含愠怒的气势压得人头皮发麻。
许时悬冷眸凝煞,沉面质问:“你说要谁事与愿违?”
第19章
许时悬的突然出现,好像在大厅里凭空按下了暂停。
贾银落吓了一跳,回头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脸上顿时挂起练了十万遍的盈盈笑容。
贾银落惊喜地喊:“时悬哥哥!”
长相清纯可人、声音清脆甜美,任谁听了不得怜香惜玉、心软迷糊一阵。
可落后半步的孟呈悄然打量片刻许时悬的脸色,默默为贾银落点了蜡,这回算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许时悬站在原地,心中记恨着他方才的话,居高临下地问:“你是什么东西,和我很熟?”
听他居然这么毫不客气,贾银落脸上有点挂不住,他飞快看了眼四周围观的人群,往前走了两步,柔弱可怜地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贾银落,蓝成贾家的……”
“不认识。”许时悬既不等他说完,也不等他靠近,“滚远点。”
贾银落脚步猛顿,脸色也白了下来,眼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时悬哥、呃、许许总,您以前帮过我,我、我还托孟总给您送过礼物。”
孟呈笑容一紧,赶紧撇清关系:“诶你别乱说啊,我可没收!”
许时悬斜睨他一眼,微侧了侧脸。
身后的一众安保会意,不敢再耽搁,立刻上前要把贾银落‘请’出去。
贾银落自小众星捧月,从未遭过这种对待,先前在家的委屈一并翻涌上来。
可他到底没忘了眼前的人是许时悬,他并不敢大吵大闹,只能哭得梨花带雨地说:“时悬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见见你——”
直等被请出了许氏大楼上了车,贾银落这才一抹眼泪,脸上现出浓浓的不甘心。
手机上他朋友的电话还没挂,刚刚听了个全程,这时候才敢出声问:“你怎么得罪他了啊?”
贾银落烦躁地说:“我怎么知道!”
其实以前他能见到许时悬的时候也不多,但许时悬从来没有哪次像这回一样这么不给面子的。
那边的朋友猜测着说:“是不是因为你刚刚在许氏说什么事与愿违?他们做生意的不都蛮信这些的,像我爸跟你爸他们。”
当然以前也没听过许时悬也信玄学就是了。
可不管是不是,贾银落都接受了这个理由,真是沾上某人就倒霉。
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刚交代你的事,你记得帮我查。”
“知道了,这人谁啊?”
贾银落说:“一个不自量力的灾星。”
与此同时,真煞神许时悬本人坐在迈巴赫中,似乎在闭目等待着什么。
坐在旁边的孟呈也暂时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两分钟后,他终于接到回电,听对面说完之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挂断。
孟呈即刻转述:“他确实来燕城了,乘坐的是你后面一架航班。”
许时悬微睁开眼,眸色深沉地看着前座挡板,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倒是孟呈把‘程愿’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两遍,忽地灵光一闪道:“这是不是就是之前天锐那个很牛的算法工程师,周淼说许氏南城子公司想挖他,结果人家鸟都不鸟的那个!”
“你也认识他?”孟呈满脑子风月,前后一串嗅觉相当敏锐地问,“握草你刚该不是为了他才发的脾气吧?什么情况,这什么妙人,你铁树开花了?”
许时悬侧眸冷冷看他:“刚才的账我可还没跟你算。”
“冤枉啊老板。”孟呈举指发誓,“我最多逢场作戏看看乐子,可从来没出卖过你的任何信息,我很有原则的好不好。”
许时悬轻嗤一声。
孟呈赶紧跳过这个话题,疑惑着摸下巴:“不过话说回来,贾银落这厮怎么会认识你们家程愿?”
许时悬蹙了蹙眉:“鬼知道。”
孟呈见他居然没有反驳‘你们家’这话,再看许时悬眼下虽然还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躁郁神色,但比起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先前那氛围,连孟呈都觉得十分要命。
孟呈新奇地挑了挑眉,心里大约有了数。
他及时问:“要不再让人查查?”
他原以为许时悬会同意,不料许时悬沉思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
“不。”许时悬说,“也不准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查他。”
“知道,我会叫人挡着的。”孟呈明白他说的是贾银落那边,应完之后忍不住又问,“但我们为什么不能查一下,你不好奇他们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