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师兄’两个字,在苏云琦看不到的角度,宿逸脸色扭曲了一瞬,这种时候!这种话题!这种气氛!
为什么!又能提到他!
被某人心中暗暗问候的竹隐尘听着系统转述整个人都麻了:“老狐狸!”
“还好他快渡劫了。”
再这样让仙尊扒下去,指不定那一天真让他扒出来点要命的东西。
赶紧着劈死,打包送入轮回。
“寒竹,寒竹!”
竹隐尘寻声转头望向墙头,一个蓝衣男子正坐在墙头上,一腿垂落,一腿登在墙头之上。
“怎么不走正门?”
“在幻境里翻皇宫翻习惯了,啧,凡间规矩太多,串个门都得走一堆乱七八糟的程序,还要等宫人通报,烦。”
兰妄生说着从墙头一跃而下,三步并两步走到庭院中,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寒竹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其实在他这里没有过很久。
竹隐尘:“太一玄宗不日重启明心桥,你也来走一走。”
“行啊,那我干脆直接跟你走好了,过会儿给我师尊他老人家送个信。”
兰妄生端看着白发修士的眉眼,沉静如山岳沉渊,孤冷似寒风回雪。
令他想起幻境中民间对国师的诸多传言,可谓是将所有对仙人的幻想都加在一起,神秘又遥远,敬畏又向往。
他们口中的国师是不染尘世的世外高人,是飞升的仙人,唯独不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现在兰妄生突然也有了这样的感觉,寒竹似乎与他们越来越远了,他压下这份异样的感觉,一如既往地随意攀谈着。
“凭什么你在幻境里还是修仙的,我就要给你师妹做牛做马,带兵打仗,还有老梅那家伙,他叛变到了南宫狗贼那头!天天给我找麻烦,和我对着干。”
兰妄生正喋喋不休地抱怨,话音未落就听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破兰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
“说你在幻境里帮南宫对付他。”
竹隐尘抬手拂过桌面,桌子上多出两个酒杯和一壶灵酒。
兰妄生闻见酒香,赞叹道:“呦,这酒可真不错,要是端木雁在这儿能抱着你大腿哭着讨酒喝。”
梅刃秋大步流星地走来,大刀阔斧地坐下:“我对付他?哼,两军对垒,他三番两次偷我粮草,还放火烧我营帐。”
“你还派人偷着在我军粮里放巴豆,害得我足足在茅厕呆了三天!”兰妄生咬牙切齿地开始翻旧账。
“比不得你假扮舞姬去行刺,四肢僵硬地和跳大神一样,要不是我把你刷下去,别说行刺,你一出去就要被。”
“你的伪装又好到哪里去?江洲水灾,我去监督难粮发行,结果在人群里看到一个两米多高,膘肥体壮的‘难民’,你是真对自己的身形没点数啊。”
“我那时候是真难民!还不是你派人养的信鸽污蔑我,害我被削了兵权,发配边陲,我至于在半路偷跑结果遇上洪灾吗!”
“你瞎跑什么!老子都已经劝说好头顶上司准备去捞你过来,结果你给我玩偷跑,害得老子顶着大雨在那破山沟里找了好几天,你还好意思说!”
“我哪里知道你想干嘛!有人追我当然要跑。”
竹隐尘在两人的吵闹声中慢饮酒水:“你们在幻境里过得挺精彩。”
兰妄生双手环胸斜眼瞟向身侧的人:“托他的福。”
梅刃秋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拜他所赐。”
竹隐尘等他们两个吵完,问道:“白梅,你觉得,南宫现在心性如何?”
“你这话问得,口气跟个老头子似的。”梅刃秋吐槽了一句。
“心性,我说不准,但是这小子有股浇不灭的自信,和好胜欲,事事都要争个第一,每年都暗地里收集澜帝的政绩和一年国库收益什么的,非要超过对方才行。”
“还有上官收了多少个男宠,他就要纳多少个妃子,处处都要胜一头,实际上人家压根都不知道,就他自个儿在那里较劲。”
“寒竹,你问这个干嘛?他不是已经和上官断了,按你的性格,应该就当没这个人才对,怎地还主动打听他?”
梅刃秋疑惑着,兰妄生也同样看了过来,两人眼里都写着同一句话:不对劲。
竹隐尘一本正经地开始编。
“宗门大比快到了,我已经步入出窍,不会参与其中,若无意外,太一玄宗此次的领队就是他了,届时,世安也会在队伍里,我正在思索要不要提前去找南宫讨论一下修行心得。”
南宫破天要不是主角,谁管他啊!
多年好友,就算隔了幻境中的几十年,兰妄生依旧一下听出了他的本意,扬了下眉:“你这个讨论心得是用口还是用手?”
竹隐尘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自然是用剑。”
兰妄生嘴角勾起一个险恶的笑容:“我觉得他心性不堪大用,委实应该好好锻炼一下。”
用剑,那不就是去把人打一顿的意思,这必须有!
梅刃秋摸着下巴思索:“宗门大比,我们可都是对手,不过看在我们多年情意上,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觉得他优柔寡断,狂妄自大,建议你们太一玄宗换个领队。”
这话一听就是反话,南宫破天若当真还像进入幻象之前那般,梅刃秋也不会辅佐他那么久,与兰妄生你来我往斗过了整个幻境。
竹隐尘:“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看看现在的他到底够不够格。
梅刃秋与兰妄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寻了个理由离开。
然后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苏云琦的住处。
兰妄生眉头紧锁,抱着头蹲在椅子上嚎:“不行啊,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们真不能直接问吗?”
苏云琦:“我已经问过了,此路不通,师兄不会告诉我们的,有些事他也不能说。”
梅刃秋猜测道:“寒竹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与南宫有关。”
众人的视线定格在被强行拉过来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破天身上。
南宫破天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家族财势养出来的贵气在幻境中被磨砺成了帝王的尊贵。
然而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全是迷茫:“……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梅刃秋和兰妄生突然闯进他的住处,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了这里,然后兰妄生就开始在哪里抱着头嚎叫。
宿逸瞳中紫芒闪过,对苏云琦道:“他身上确实有天命之气。”
苏云琦思索着梅兰两人带回来的消息:“师兄提到了宗门大比,他身上的天命应当与之有关。”
“我想起来了!”
兰妄生突然指着南宫破天喊到:“当初新秀大会寒竹在决战时突然寒毒复发,才让这小子当了魁首,难道他的天命就是要当第一?”
眉眼阴郁的修士恶狠狠瞪了华服男子一眼:“呸!凭什么!”
南宫破天:“……。”
他看向屋中众人,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维持着冷静:“你们的意思是,新秀大会上,他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天命故意输给我的?”
他唯一一次胜利居然是别人刻意相让!那他这么久以来将人视为宿敌,企图超越对方,在那个人眼里是不是就像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你们,叫我过来,就是想羞辱我吗?!”
上官醉:“没人想羞辱你,只是我们所在意的人,现在所做的事,与你有关。”
“不只是你,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瞒着,他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南宫破天冷笑:“对,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我谁也比不上。”
兰妄生挥挥手打断他们:“你们俩的私事私底下慢慢聊去,别打岔。”
苏云琦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静声:“今天在这里的,都是绝对信得过,不会害师兄的人……南宫先除外。”
南宫破天阴阳怪气:“对,我就是个外人,找我来干嘛?”
萧世安客气道:“请先安静,虽然你单方面与寒竹师兄不和,但是你身份明确不是歹人,而且也对师兄构不成威胁。”
南宫破天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都是竹隐尘那头的人,而他孤立无援。
顿时一阵独入敌方大本营的窒息感迎面而来,他就不该在这里!让他走!
……
*
【宿主,宗门大比,南宫破天主线剧情成功率突然增高了。】
竹隐尘还是头一次收到成功率提高的消息,当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他又遇到了什么机缘?”
【玄琴,有礼物要到了。】
系统还未来得及回复,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魔发来贺电,竹隐尘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所谓的礼物原封不动送回去。
“什么东西?”
【两个半魔,这边天道好没用,一次就只能送过去这点人,他们身上的魔种用我的尸体就能操控,等玄琴哪天玩腻了,让他们自我了断就好。】
竹隐尘想起宿离之前撺掇那边的天道往这头送人的事,来了两个……
“白月的身份确定了吗?”
【玄琴没有怀疑的人选?他一定近距离见过你。】
“没有。”
【那就离所有人都远点,或者,把无关紧要的杂鱼都杀了,留下你所需要的,玄琴,你做得到。】
竹隐尘掐断道侣契,屏蔽那只魔充满恶意的诱导,耳畔恢复了安宁。
“杂鱼杀得再多又有何用?祸根不除,便永无宁日。”
……
回到太一玄宗不等竹隐尘去找仙尊索要明心桥,便收到宗主指令,让所有弟子于宗门大殿前集合。
待他们一行人赶到时,大殿之前已经聚集出浩浩荡荡的人海。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意识到,宗门之中,原来有如此多的同门。
大殿内,最前方是元婴期修士以及少数出窍期。
其后是金丹,筑基和练气期只得在殿外听候大能传音。
而大殿阶梯之上,宗主,以及各峰长老齐聚,神情凝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