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我好饿……”
“爸爸去给茵茵买个包子，茵茵在这里等着爸爸，好吗？”
面黄肌瘦的女孩怯怯地拉着男人的衣角，不太愿意放开，但她实在是太饿了，听到“包子”这个词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道：“爸爸要快点回来。”
“好。”男人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来，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往远处的包子铺走去。
一阵夜风吹过来，他右臂的地方空空如也，袖子随着风轻飘飘地荡了起来。
男人走到包子铺跟前，看向老板，露出讨好的笑容，还没开口说话，老板就扭头瞥了他一眼，嫌恶地皱起眉：“来要钱的？离远一点！”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想问问可不可以在这里打下手，只要一个包子就行！”
周围的客人纷纷对视，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个个低眉，不愿淌这趟浑水。
“没钱还想吃东西？赶紧滚！”
看他站着不动，老板直接一巴掌推了过去。
然而，在他的巴掌接触到男人之前，他先碰到了一块坚硬得像是铁板的东西。
他用力大，手型又歪，一下子戳到了指头，痛得当即低叫起来。
“什么东——”
西。
老板的话骤然堵在了嗓子里。
没别的原因，只是疑似刚刚戳到了他的手指头的、一看就沉重而又坚硬的石板，正被一个年轻人轻松地颠在手里把玩。
年轻人身形颀长，穿着外型跟雨衣似的黑色连帽大衣，帽檐压得很低，他只能看到对方精巧的下颌，和带着若有若无弧度的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骤然感受到了一种直冲天灵盖的悚然，仿佛被什么大型捕食动物盯上，这种距离死亡极近的感觉，几乎让他呼吸都消弭了。
他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是……猎人？”
石板终于停下了在年轻人手里反复被改换位置，仿佛在考量他脑袋上哪个角度拍起来最响的动作。
老板的心顿时放下了三分之一。
似笑非笑的男声响起：“你觉得呢？”
——放下的三分之一又骤然重新提了起来。
老板脸色几度变换，想问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要猎人证，又怕对方真的是猎人，会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这年头可什么猎人都有。
“不知道您是隶属于哪个公会？”老板陪笑道：“主要是我们这一片开店的，都和排山公会的熟，您看起来有些脸生。”
年轻人微微歪头，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你觉得我这样打扮，是想让人知道我是谁吗？”
老板：“……”
大意了。
“别太紧张，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他收回手，那块石板瞬间消失不见，轻松随意地说道：“只不过我对噪音有些敏感，您明白吧？”
看到他这一手后，老板瞳孔微微一缩，彻底相信了他是觉醒了能力的猎人，讪笑道：“当然，当然。”
年轻人笑了笑，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再次扫了一圈，便没再和他纠缠，径自离开了。
男人沉默地站了片刻，也转过身，回到了他们先前栖身的黑暗角落里。
猎人啊……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猎人。
刚下过雨，角落里很潮湿，没什么人愿意来。一般情况下，只有他们在那里。
然而在看到那个地方的情况后，男人却是一愣。
女儿还是他的女儿，但女儿旁边黑漆漆的人是谁？
他大脑宕机了一瞬，涉及到他的女儿和一个陌生人，危机感和浓重的警觉顿时涌了上来。
这不是先前那个猎……
“晚上好，先生。”戴着兜帽的年轻人笑着挥了挥手，然后用那只手比了个“2”，语气轻松地说道：
“有兴趣用两分钟时间听一下我们即将达成的互惠共赢的伟大交易吗？”
男人：“……啊？”
第5章
或许是为了让他觉得自己更可信，陌生猎人动作随意地拉下了兜帽。
出乎男人意料的是，兜帽下竟然是一张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多了，也乖巧多了的脸。
单看这张脸，都只能让人想到过去学校里安静沉稳、从不惹事的优等生。
但如果加上那双含着笑意的松石绿猫眼，和下面一左一右对应的两颗小痣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轻颤。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可图的，但他女儿不一样。他将女儿护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你不是不愿意暴露身份吗？为什么让我们看到了你的脸？”
少年笑得开朗：“哦，我瞎说的。”
男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包子铺那里很感谢你的帮助……但现在我们没什么可回报的。你想做什么？
黑发少年抬起眼：“都说了，是交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要我做什么，先生。”
男人顿了许久，才出声道：“你是赏金猎人？”
“大概吧。你要给我任务吗？”
“你找错人了，我没钱。”
黑发少年：“真巧，我也没钱。”
他半点也没在意这里的环境和他们破旧的衣服，语气依旧自然又随意：
“其实我是刚从本市第四人民医院康复的与世隔绝的多年病患。”
男人：“……”
男人：“你以为我会信……”
等等。第四人民医院全称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第四人民精神卫生康复医院。
俗称第四精神病院。
男人：“……？？？”
男人一下子被震住了。
“我就直说了。”少年的语调变得平稳下来：“我需要你所知道的所有情报，作为回报，你可以交给我一个［任务］。”
“……任何任务都可以？”
“当然。”他重新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不过还是任务时间短一点的比较好吧？毕竟情报也是有时效性的。”
男人试探性地说道：“一顿饭……可以吗？”
黑发少年：“稍等。”
下一刻，他的身影骤然消失，以男人的动态视力，只能捕捉到一串残影。
虽然有光线条件差的原因，但这样的速度还是让男人惊在了原地。
很快他就回到了这里，手上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饺子甚至还有打包好的豆浆。
男人也不敢问他哪里来的食物，看这些食物也不像是动过手脚的，他拿过来先尝了一口，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后，才给了他女儿。
小女孩一直很乖巧，大人说话的时候就自己摆弄指头玩，有东西吃了就一声不响地狼吞虎咽起来。
男人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对乖巧等待的黑发少年说起了他知道的事情。
黑发少年说自己是刚出院的……病患，应该不只是玩笑——说起来那真的是玩笑吗——他大概是在暗示自己，把关于这个社会最基础的认知也一并告诉他。
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奇怪，但此时此刻男人并没有其他选择。
“……那之后相对平稳地过去了七年，猎人协会发现了传送门出现的规律，也总结了一套攻略的方法，猎人的死亡率逐年下降……”
宿星原一边听着男人的叙述，一边把他嘴里的话和自己看到的游戏背景联系起来。
2025年，红色的、如同门一般的通道出现在了世界各地，随后在门变成黑色的那一天，无数的怪物从其中涌出，在地表进行大肆破坏。那次史无前例的危机开始的一天，被称为“人类灾难日”。
也是在这次灾难之中，觉醒了特殊力量的人崭露头角，力挽狂澜，再加上门开启了五天就关闭了，才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后来，人们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了新的秩序，权力被洗牌，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猎人和普通人也成为泾渭分明的两类。
而猎人又在官方组织猎人协会的管理下活动，在此之下，还有猎人登记过后自行组建的私人公会。
这些私人公会头部势力强大，不断追逐着资源与排名，众多猎人趋之若鹜。
而猎人主要负责在传送门彻底开启之前攻略门中世界，减少其中的能量波动，使门内空间的力量不足以开启传送通道。
当然，他们在攻占门的同时也享受着好处——门内满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甚至还可能有让人一飞冲天的奇遇。
宿星原想到自己新手试炼关卡朴实无华的样子，对游戏的吝啬表示了谴责。
“关于排山公会，你了解多少？”
宿星原问道。
“它是我们市最大的公会，地头蛇一样的存在。J市所有的传送门几乎被他们的人包揽了，就连猎人协会直属的猎人也只能分他们剩下的。”
宿星原眨了眨眼睛。
看来这个猎人协会的掌控力度不是很够。
不过也正常，普通人就很难管控了，更别说是一群拥有各式各样异能的人。恐怕那些龙头公会就够他们忙的了，更别说是新手村小城市。
宿星原看了眼视野右上角的小地图。
上面标注的有名有姓的公会也就排山公会和猎人协会J市分部了，这大概就是新手村全部的势力分布。
他站起身，准备先逛一逛这个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