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又是幻象，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说道：“可是我……很弱。”
黑发猎人一点都不在意，他说：“你会是宿星原的朋友。”
未来的顶级猎人不会让一个平庸的家伙进入他的列表中，辛云溪知道他的意思。
“你在骗我，你什么都没加。”
黑发猎人：“不。”
他认真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好友。”
……
辛云溪其实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平庸。
是遇到了宿星原的运气？显得有些可笑的野心？还是……
辛云溪睁开眼，成为废墟的家园映在她眼中，惨烈的现实冲击着她的大脑，美好的幻象被她撕裂，她回到地狱之中。
……是勇气，她想。
“方沐剑猎人。”
辛云溪回过头，看向那个僵硬注视着她的猎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抬起手指向高空之中的巨大传送门。
“可以把我送到那里面吗？”
她的声线从颤抖变得平静：“我想我可以关闭传送门。”
方沐剑的理智被这一句话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他失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怎么变成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辛云庭他——”
“哥哥在里面。”辛云溪说道：“他就在传送门里。”
方沐剑顿住了。
“让我去吧，方沐剑猎人。”
她努力呼吸着。
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她想到大脑裂开一样痛，也想不起来。
“对了，要小心一个人……一个男人，”辛云溪伸出手，扯开自己的唇角，让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能够构成一个笑容，“请告诉宿星原猎人，他一定能找到他是谁的。”
方沐剑：“别再说了，这是让你送命。”
“怎么会呢？”辛云溪说道：“它们不会伤害我的，我有分寸，方沐剑猎人。”
她是个普通人，哪怕做了猎人能力觉醒，也没办法在战场中出力，还被人利用，害了这么多人。如果没办法做什么，她会被自己的愧疚折磨到崩溃的。
就让她死于战场吧，这或许是她唯一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像倒在J市的传送门崩溃中的无数猎人那样，作为一个英雄而死去。
方沐剑同意了。
第93章
不同于普通猎人基本都在外围救人、清理残兵, 高等级的猎人大多在战场中心，正面应对直冲而下的怪物群。
宁百泉也在这个位置。
他的能力其实也不长于战斗，而是对他处理信息能力的增幅, 但他知道, 作为猎人协会的副会长, 这个时候他一定得在场撑住, 更何况, 猎人协会所属的猎人需要最具时效性的指挥。
宁百泉能够快速处理战场上的每一个信息，让自己思维的运转速度达到极致, 帮助猎人们规避可能而来的风险。
“傅踱行猎人！”
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是坠川公会的人，宁百泉记忆力很好，哪怕是其他公会的人的声线，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句话，宁百泉抬起头。
红焰开路, 这个曾被称为C国第一猎人的男人出现在战场中央，朝宁百泉点点头：“抱歉, 我来晚了。”
宁百泉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
倒是薛应龙又大力击退了一只两层楼高的牛魔, 抽出空来说道：“不妨事, 大家都知道你负责的地下城多，赶到就好！”
要是平时，惦记着坠川公会国内第一公会名头的薛应龙恐怕就要冷嘲热讽了, 但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J市的S级传送门如果不及时处理, 整个国家都会受到波及！
“轰！”
季天石从半空中砸下来, 手里还提着一颗硕大的怪物头颅。
因为他女儿乔自欣的危险预知能力，他也是在传送门爆发那一刻就带人赶到的一批猎人之一, 也正是因为他来得及时，现在局势才勉强控制住，将怪物困在了J市，短时间内没有再朝外扩散，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平复了一□□内翻腾的魔力，皱着眉说道：“这些魔物太多了，短时间收拾不干净，想要关闭传送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进里面把大家伙给干掉——我们耗不起。”
但是……谈何容易？
如果传送门还没有崩溃，这样的方法倒还可以一试，但现在传送门里的高级怪物们都像是疯了一样从传送口往外冲着，如同拧开了开关的水龙头，本来想要进入就极为困难，更别说它们看到人类就会无差别攻击！
心思电转，宁百泉迅速做出了决定，男人眼镜下方的双目中闪过一抹狠意。
“那就不惜一切，轰开一条路。”
不然的话，让魔力有限的人类猎人又是救人又是迎敌，就算耗尽了里面的魔物，C国的猎人也必定死伤惨重。
到时候，如果再来一个高等级传送门，谁来攻略？只能等死！
不如放手一搏！
这显然是个十分铤而走险的方法，如果保守抵抗的话，在事情结束后，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撑一段时间，撑到新的有能力的猎人出现，哪怕是暂时委屈些，花大价钱请国外猎人来助阵也没什么不可——
总之，存在那么些许的侥幸过渡的可能。
可如果计划失败，全力开路的顶尖猎人们恐怕会直接陨落，到时候战线会极速崩溃。
傅踱行说道：“我认为可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明显有人在针对宿星原猎人，拖住他不让他抵达战场，况且现在这个局势，一个猎人的力量起不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早点作出决定，就能早点减少伤亡。”
随着他的话，铺天盖地的火海连成一片，他对薛应龙和季天石点点头，又回头对宁百泉说道：“坠川公会麾下的猎人全凭宁副长调度，麻烦您了。”
宁百泉刚想点头，余光便注视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在离战场中央有些距离的地方，他最信任的猎人之一，不断游走支援、因为魔力的透支而面如金纸的方沐剑，正在咬牙再度透支魔力，托举起一个和那些高级魔物比起来十分弱小的身影进入传送门。
曾经自许“前辈”，很有一些偶像包袱的A级猎人吐出一口血来，他的手在颤抖，甚至没办法站起身来，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离传送门越来越近的影子，像是最后想要再记住什么。
或许是那道身影也是魔物，它并没有遭受到什么阻拦，顺利地进入了传送门之中。
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让宁百泉在这种时候瞬间反应了过来什么，与此同时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对方沐剑全然的信任让他什么都没看到似的，顺着刚刚的话题，说道：“务必小心。”
下意识的，他又加了一句：“傅踱行猎人。”
傅踱行回过头，看到宁百泉的镜片似乎反光了一瞬。
宁百泉说道：“拜托你了。”
傅踱行顿了顿，没再多言，直接踏了出去，只身进入密密麻麻的魔物之中，开启了攻击性最强、范围也是最广的连天之火！
他没有任何收手，哪怕是高等级的魔物们在面对自然属性的能力时，也不由得显出颓势，止步不前，计划似乎初步顺利。
宁百泉注视着他的后背，大脑的持续性高速运转让他的太阳穴生疼，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比起死去的猎人们，他还能够思考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了。
可曾经能够一天处理几百件公务的猎人协会最强工作狂，此时也有些捏不准了起来。
他的能力说白了就是获取信息，并辅助他更快的处理。可一个人的大脑是有极限的，有些东西他并不能当时就准确地加以判断、分析出来，只是在大脑中最基本地储存着，因此便成为一种隐约的直觉——
让他刚刚本能地叫住了傅踱行，不让他有发现方沐剑正在做的事的可能。
宁百泉闭了闭目，他强行将这些思绪推到了一边，不管傅踱行是否真的有问题，在众人面前他必定得出力，而作为顶级S级猎人，他能够为其他猎人分担压力。
这就够了。
这次灾难，一定得挺过去！
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出了高温，不只是魔物，就连同为队友的猎人也得退避三分。而薛应龙和季天石，却仗着自己强横的□□，直接从火海之中的空隙穿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还有无数远程猎人在宁百泉一声令下后，齐齐对准了传送门的方向，为这三个顶级猎人提供火力掩护！
魔物并不是没有智慧，它们发现人类想要做什么，便冲向那些聚集起来的远程猎人，可还没到身前，就被擅长近战的猎人们用肉身挡了下来。
这些猎人是最容易受伤、死亡的。
七年前那传送门初次出现的浩劫就是如此，C市的土地上埋葬了无数这样的猎人。
生命勘测仪一个个灭掉，在宁百泉这里领过任务的猎人的尸体被他收集信息的能力捕获。
机会只有一次，宁百泉告诉自己。
无心参与战斗，只想吃掉人类新鲜血肉的魔物朝战场外围走去，方沐剑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看向这个方向，平静而信任。有魔物发现了他，距离太远，猎人又正聚集全力开路，支援都来不及。
……机会只有一次。
这位惯常冷静、理性，有时候又显得有些狠心的长官紧紧咬着牙，他站在指挥的位置，看起来依旧沉稳，谁也看不到他镜片后面那双已经湿润了的眼睛。
“轰开了——！！”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叫声传来！
他们轰开了一条暂时真空的、通往传送门的道路！
只是咫尺之遥，两位顶级S级猎人就能够进入门中，甚至第三位S级猎人，傅踱行也能紧随其后！
然而在这种时候，宁百泉心中反而一突，他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大脑几乎快要裂开。
有哪里不对……他忽视了什么？有哪些信息是不对的？！
他疯狂翻找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些画面如同清晰的电影从他眼前滚过，终于，他发现了让他直觉感到危险的源头。
有只魔物、有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魔物，在第一次被火焰掩盖身形后，并没有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被逼退。
它身形鼓胀，气息弱小，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悄无声息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危险的预示，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会长！！”
宁百泉吼道：“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