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相反,山崎本来就是警察毕业,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破绽。
“我只是觉得无论慎做什么职业,都不奇怪,然后呢?假如慎是个公安,他又为什么要在那个晚上去往商店,又是谁杀了他?”
“当然是公安的敌人啊。”
“能够让你们口中,比较自我的萩生在晚上出现在商场天台上方,自然是因为公安的任务和工作。”接受了萩生是公安的事实,这个理由瞬间比三角恋情的说辞可信多了。
“天台上的另一个人,都本优,因为这个人身上的资料少得可怜,但是对方投资的公司十分居多,我想应该是在萩生慎探查娱乐公司时,发现了有关都本优的秘密,于是就在这么晚的时间,选择跟了上去,正好遇到了都本优正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萩生妹妹咽了咽口水,在西林低低的叙述声中,她第一次感受到公安这份职业的危险。
西林冲萩生妹妹笑了笑。
“我想应该是爱而不得,胁迫他人,萩生慎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下去了,于是冲上前去帮忙,却没想到……”
虹口一怔,在这种事情上,他的反应最快。
“你是说,那位掉下来的,不明身份的第三人,是都本优的情人,都本优爱而不得,正在做伤害他的事情,所以身为公安的萩生先生才冲上去。”
结合柯南提醒的,萩生先生很有可能喜欢男人,虹口举一反三,很快明白了西林的表达内容。
金十一郎也点头, “确实,很明显后来掉下来的两人是一起的,都本优非常紧张他,我想,那位第三者和都本优的关系更大。”
众人纷纷点头,比较认同这个说辞。
第三者本人唐堂沉默不语,努力缩小存在感。
西林冷笑一声, “关系更大?不过是都本优的强求罢了,我想对方一定不想和都本优产生关系,甚至想永远不见到对方……”
他的话语中明显带着极其浓烈的个人偏见,任何都能听出他对都本优的不喜,然而他的话完没有说还,映照在脸上的灯光啪的一声暗下来,玻璃碎片四溅,众人慢半拍的尖叫出声,吊灯重重砸落下来。
餐厅内,视野彻底暗了下来。
唐堂第一时间站起来,躲开了玻璃,然而他还没有为当前的情况感到惊讶,脚下,原本平稳行驶的轮船摇晃起来。
被固定的餐桌没事,上面的餐盘和花蕊一窝蜂地倾落而下,黑暗中,女人惊声尖叫。
“唐堂,你没事吧?”西林第一时间寻找唐堂的踪迹,他甚至不顾唐堂伪装出来的名字了。
在黑暗中,唐堂只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
“西林?”唐堂疑惑地询问,却被对方从后面捂住嘴巴,向外面拖去。
陷入男人的怀抱,唐堂感受到对方比自己高,周身萦绕淡淡的烟味,身上的衣服很凉,那是海水的味道。
不是西林,在这个时候,能在这种情况下回想着带走自己的只有……
唐堂的眼角略过一丝银色的光芒,皮质的手套覆盖在脸颊上,蕴含的硝烟味骤然变得十分明显。
身后的人是琴酒,并不是西林。
唐堂猛地挣扎起来。
胶底鞋踩到碎裂的玻璃粒,传来刺啦的声音,远处的西林察觉到什么,不断呼唤, “唐堂?”
脚印交错,腿骨碰撞,唐堂勾住男人脚腕,钳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扯,不等唐堂将男人背摔过来。
力与力纠缠间,唐堂感到脖子一痛,紧接着,眼前一花,全身力气散去。
糟了,麻醉剂。
琴酒手臂肌肉绷紧,横过男人的腰,勾住软倒在他怀中的人,中了麻醉剂的男人鼻翼翕动,头一歪,依靠在他怀中。
乖巧得可怕。
黑暗中,唐堂知道他现在应该尽快撤退。
可是在这个不明所以的时刻,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竟然是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氛的味道。
对方大约刚洗过澡不久,这种沐浴香氛是船上常备的,一点也不特殊,但是在唐堂身上,被他的体温沾染过,又似乎染上了奇怪的味道。
而说起沐浴,琴酒却又不自然地想起曾经朦胧梦到过的梦境。
后背如山峦迭起般的男人搂住青年劲白的腰身,轻轻覆盖之上,冷白与粉白相互交映……
思绪电闪间不过一秒。
靴子踩过玻璃渣,传来咔呲咔呲的声音,琴酒呼吸一滞,神色更冷了几分,回过神,拖着唐堂往外餐厅外走去。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并不轻,他搂住唐堂,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隔着衣服和皮肤下的骨头。
很瘦,却沉甸甸的很有重量。
走在黑暗中,琴酒想起数天前,他曾经举起枪,对准这个男人。
他有足够的时间下手,可是最后,他也没有下手。
琴酒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他后来抽烟想了很久,在明灭的烟头中,他一点点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他或许……不想唐堂死亡。
比起杀死唐堂,他更想做都本优曾经做过的事情,把唐堂抓住,禁锢在他身边,让对方那双充满反叛的眼神充满顺从。
这种事情可比单纯地杀死唐堂更让他兴奋。
所以在都本得知唐堂消息时,他提出了帮忙。
他会帮都本得到唐堂。
琴酒抱着唐堂走出餐厅,外面的月光洒在海面,带来银灰色的光线,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男人。
在麻醉的作用下,他睡得很沉,脑袋垂下,略长的黑发遮住他的眼睛,后颈暴露在他眼底,乖顺地让人忍不住心生痒意。
琴酒的牙根有些痒,勒住唐堂要的手臂忍不住收紧,再收紧。
餐厅内传来枪声,远处人在协助他们。
举办这场游行的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在轮船上安排了很多公安,但是没关系,他会把所有老鼠都揪出来。
琴酒走到暗处,把怀中的人交给了等在此处的都本。
他故意的,粗暴的拦着唐堂的腰和胸膛,把他拖过来,遇到都本,把人扔到都本的怀里。
被一百多斤的男人砸中,和他不一样,都本珍惜地接过唐堂,调整了一个令唐堂舒服的姿势,把他拢在怀中。
琴酒冷眼注视,只觉这一幕万分刺眼。
远处传来枪声,隐藏在轮船暗处的警察和公安出乎意料的多,他撇过眼神,故意忽略了都本怀中的唐堂。
“带他离开吧,我去收尾。”
琴酒说完,转身离开。
唐堂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然后闻到了浓烈的大海味,等稍微恢复些许意识后,他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一股清凉从唇齿传来,抱着他的人在给他喂水。
口干舌燥,唐堂不自觉地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两口。
滋润的清水缓解了他喉头的干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望无际的月中云,泛着银灰的天空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上方。
“都本——”
唐堂挣扎着坐起来,环视四周,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不断漂泊的海面一呼一吸地晃动着小船,他就和都本坐在小船上,远处是他原本乘坐的轮船。
发生了什么?
唐堂难耐地揉着额头,陷入回忆,忽然,远处巨大的轮船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溢,不太真切的枪声传来。
唐堂逐渐恢复记忆。
是的,都本带着琴酒袭击轮船,他被麻醉针弄晕了,然后被琴酒带出来……交给了都本。
唐堂把目光放到了都本身上。
都本撕去伪装,已本来面目出现在他面前,他迎接着他的目光,神色淡然温柔,仿佛他们没有分开四年。
唐堂开口询问:“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再次把我带走,重复之前的一切?”
粉饰太平,仿佛他们之间的分歧从不存在。
“唐堂,对不起。”都本的目光落到了唐堂的胸口,那是他曾经打穿的位置。
双手被温热血液浸透的触感再次如跗骨之蛆般蔓延,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之前的一切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唐堂微怔,明白都本在意是的什么。
忽然他的手腕一紧,猝不及防被都本拉入怀中,坐在都本的大腿上。
都本不知是安抚自己还是安抚他,头低下,埋在他的肩膀,紧紧攥住他的肩膀,轻声哄道:“我以后绝对不会伤害你,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如果你很生气,我可以制造同样的伤口,唐堂对不起……”
他被紧紧桎梏在都本怀中,感受到了都本的不安。
他以前确实很在意自身安全,并且对自己的分身也不是很信任,他最讨厌的是背叛,按照自己以前的性格,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伤到他的人,都会被他无情抛弃。
“我不需要你在自己身上制造同样的伤口。”唐堂止住了都本的话,他抓着都本的衣服,仰起头,试图在都本的怀中寻找一丝空隙, “都本,我对古崎颯说的全都是真的。”
都本的神色在夜色下朦胧不清。
唐堂努力去分辨, “我们已经在一个新的世界,我不需要一个黑暗组织的都本,但是我需要你,优,和我一起离开吧。”
都本轻声的诱哄停住了,长久的沉默中,冰凉的海上夜晚,只有海浪沙沙声,以及远处不太真切的枪声。
“都本!”唐堂抓住都本的衣领,攀着他的衣服,试图寻找挣开都本的怀抱,却看他的神色。
都本的晦暗不明的眼神骤然阴沉。
“你在骗我。”都本的声音低低,他撕去再次努力维持的,与唐堂之间心照不宣的和平。
“你在利用我,你只是被我抓住了,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放松警惕,不,或许不止,你想稳住我,想要用我的手打败黑暗组织,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然后摆脱我,要抛弃我,最后再在我面前嘲笑我的愚蠢。”
他一开始还努力维持平稳,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尖锐,说到最后,都本的声音越来越讥讽,甚至带上了几分恨意。
攥固着他肩膀的手也越来越紧。
唐堂感到难受,忍不住推了推都本,却不想刺激了都本,被都本一把抓住脖子,按在了船上。
后背被重重地抵在小船的边缘,都本的脸庞挡住了月光,占据了他所有视线,他们之间距离极近,近到他能看清都本眼白爬上的丝丝红血色。
唐堂被都本掐着脖子,但是他也没有感到疼痛,似乎在生气时,都本也会记得不伤害他。
可是都本眼底的嘲弄和耳边无情的声音,如黑泥般的语气,却让唐堂意识到,都本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样人。
他们之间,就是对之前的自己太过了解,所以不了解现在的自己。
“我……”唐堂想要争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都本相信他。
都本勾唇自嘲,又松开了手,抚摸唐堂的脸颊, “没关系,我不在意。只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