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外面那个不会是岚国公的私生子吧?”
“私生子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
门口的人似乎是跑进来的,柔丽的脸上毫无血色,汗滴直流,当真是柔弱美人、我见犹怜。
他将目光锁定在宋归澜身上, 轻轻喘着气走过来。
邢穆远微微皱眉,将宋归澜拉到身后。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2号无名星球谈判时, 白易州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有个惊喜要送给他。
回帝星之后,他一直在提防对方耍手段, 现在看来……这个惊喜已经出现了。
岚国公显然也是猝不及防,站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即神情紧张的吆喝侍卫:“这是哪里来的人?快带出去!把人带出去!”
侍卫们一时弄不清楚状况。
秦念之所以能畅通无阻的进国公府,正是因为在侍卫们眼中, 他就是自家少爷, 可是此时此刻,宴会上出现的两个少爷把他们给看傻了。
国公在说什么?带谁出去?
无人阻拦, 秦念缓缓走到邢穆远面前, 视线下移,扫过他们交握的手、无名指上光泽莹润的婚戒, 嘴角逐渐牵出一抹冷笑。
“看来你这段时间……代替我把上将夫人的位置坐的不错。”
此话一出,周围冷气连抽。
“代替?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情况,岚国公真的有两个儿子?”
岚国公震怒,大步走上去拽着秦念往外面走:“今天是爱女的生日宴,哪里容得你在这胡说八道捣乱!”
秦歆宴也很快反应过来,提着繁缛的裙摆跑过去挡住宾客们的视线,把门口怔愣的侍卫喊回神,一家人齐心协力想把秦念赶快弄走。
“放开我!我是秦念!我才是上将夫人!你们把我送到白阳星球,想毁了我的一生,你们也别想好过!”
撕心裂肺的喊声夹杂着一声枪响,宋归澜瞳孔微缩,冲上去扶住秦歆宴,看着她雪白礼裙上瞬间溢出一朵红色血花。
“……宴宴!”岚国公扑过来,一把推开他,抱起自己女儿就往外面冲,“飞船!备飞船!联系医院!”
邢穆远皱了皱眉,低声嘱咐:“派一队人过去跟着。”
夏烈立即指使一队士兵护送岚国公前往医院。
几滴鲜红的血淌在光滑的金色大理石地面,昭示着刚才发生过的事,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看着那个和上将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再次举起枪。
宋归澜眼眸一冷,扣住他手腕,还没用什么力度,只是轻轻掰折一下就将对方手里的枪卸了下来。
秦念痛呼一声,柔弱的身体不堪□□,手腕处立即浮现几道触目惊心的指痕,仿佛遭受过莫大的虐待。
他痛恨的瞪着眼前人:“怎么?慌了?我今天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
他说着扫视四周神色各异的人,努力维持贵族风范,深吸一口气,道:“各位,你们面前所见到的这个人,是我的孪生弟弟秦悦,你们可能对他一无所知,他从小生活在白阳星球,直到陛下为我和邢上将赐婚,他就跑回来堂而皇之的取代了我!嫁给了邢上将!”
一时间,四下惊起。
“这这……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啊!”
“这秦少爷也是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瞧瞧他连自己亲妹妹都开枪,还不知道二小姐有没有性命危险。”
“我说呢,之前都说秦念是个病秧子,二十四年没出过国公府大门,结果婚宴上看到,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夸张……没想到居然就不是同一个人!”
“岚国公搞这么一出,让邢上将的脸面往哪儿搁哟……”
显然,邢上将并未觉得自己失了脸面。
他一脸沉静的坐在轮椅上,将宋归澜拉到自己身边,吩咐夏烈:“把人遣散,结束宴会。”
面对秦念疾言厉色的指责,宋归澜和邢穆远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一来他不是秦悦,无法共情,二来这件事秦悦没有错,秦念也没有错,只能怪他们的父亲岚国公急功近利,眼里只有权势没有亲情,现在就连秦歆宴也沦为受害者。
可悲。
宋归澜将枪扔给邢穆远保管,轻轻摇头。
在他看来,秦念虽然可怜,但开枪伤害自己亲妹妹属实是疯狗行为,还好他刚才扶秦歆宴的时候看了眼伤口,子弹距离心脏一指宽,没有性命危险。
见宋归澜没有反驳秦念的话,以为他心虚不敢,先前那名过来邀请他喝酒、却被驳了面子的寒小少爷终于看到可以找回场子的希望曙光,昂首挺胸的站出来,纤纤食指一伸,当即痛骂:“原来是个鸠占鹊巢的,你蒙骗邢上将,又犯下欺君之罪,真是奸猾狡黠!刚刚那一枪就该打在你身上!今天可是秦二小姐的生日宴啊!你把自己妹妹都害得进医院了,你可真是该死!”
他义愤填膺的充当正义人士,一顿说辞说得神情激动、脸红鼻子粗,刚准备喘口气,面前一道人影晃过来,他刚看清楚宋归澜那张冰冷的脸,凌厉的掌风呼过来,他脸颊一辣,紧接着脑袋一懵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纷纷抽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宋归澜收回抽疼的手,清亮的眼眸里覆着层薄冰:“国公府和上将府的事,就不劳烦别人挂心了。”
“……寒、寒小少爷?”有几个贵族小少爷走上前,想把人扶起来。
砰砰两发子弹射在他们脚边,邢穆远表情冷冽:“把人拖走。”
“是是、是!”脚边的地板被射出两个洞,还冒着烟,几个小少爷吓得腿都软了,畏手畏脚的折腾了许久,才抖着身子拽着寒小少爷两只手,拖死狗一样把人给拖了出去。
其他人更是不敢再多言。
这夫夫俩都是一样的狠,一巴掌把人给扇晕过去……这得是有多大的手劲?
宋归澜收拢手指,握了握被震麻的掌心。
他这些天坚持锻炼,体能增强了许多,又一时愤怒,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虽然不是秦悦,可也不想蒙受这种不清不楚的诅骂。要是换作以前的他,刚才那一巴掌过去,人就不是躺在地上,而是躺棺材里了。
在夏烈的努力下,宾客都被遣散离场,岚国公不在,唯一能主持大局的只有邢穆远。
看到邢上将明显在帮衬宋归澜,秦念气的浑身发抖,血冲头顶,柔弱的身子扑倒在地上,居然也晕了过去。
“……”宋归澜看呆了一刹。
原来有人的身体能孱弱到这个地步,说晕就晕……看来二十四年不出门确实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
邢穆远皱紧眉,看着那躺在地上、薄纸般柔弱的人,很不耐烦的开口:“叫医师过来看看,要死别死在今天。”
宋归澜猝不及防,干咳几声。
他忽然想起两个多月前,在2号无名星球,邢穆远对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披上,别病死在我面前。”
由此可见,邢穆远对不熟悉的人,大概都是这副态度。可他嘴上虽冷,却颇有绅士风度,不会真的见事不理。
国公府的侍卫忙不迭把秦念抬去了医务室。
邢穆远将那把劣质枪扔进垃圾箱,嫌脏一般拍了拍手:“白易州这手伸的够长。”
“果然是他。”宋归澜并不意外,贺殊把秦悦秦念的事一一告诉了白易州,以白易州的性格,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赶紧往里面掺一脚。
“秦念那个贴身侍卫不是在军部监狱吗,你让人带上他,去白阳星球的宅院查探一下情况。”能悄无声息的把秦念带到紫恒星球,白易州的手段着实够厉害。
“好。”这次不用邢穆远吩咐,夏烈在旁边听着,自觉着手去办。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好好一个生日宴,给闹出了血光之灾,宋归澜叹了口气,现在不知是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秦歆宴。
如今真相大白,那么多贵族在场,都张着耳朵听了个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相信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你现在就跟我进宫面见陛下。”邢穆远想的很清楚,这件事曝光,被牵连的是一整个国公府,宋归澜也不会例外,他得主动去跟皇帝说明情况,讨个从轻处理。
宋归澜微微点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一阵整齐沉稳的脚步声闯进宴会,穿着皇宫统一制服的侍卫涌进来,瞬间将两人包围。
侍卫长人高马大,棕色的腰带将他的身材分割得比例极佳,此时他站在两人面前,单手背后微微鞠躬:“上将,陛下请您进宫一见。”
……消息传的这么快?
宋归澜和邢穆远对视一眼,后者稳重的颔首:“我正要带夫人去面见陛下。”
“很抱歉。”侍卫长挺直腰杆,用不冷不热的目光看了眼他旁边的宋归澜,“秦少爷得单独跟我们走一趟。”
宋归澜疑惑的看着他。
邢穆远皱起眉:“去哪儿?”
侍卫长语气恭敬,表情却十分的冷肃:“欺君罔上,岚国公如今罪臣之身,他的家眷自然也该押入监牢。”
第33章
宋归澜从来没想过, 自己还有蹲大牢的一天。
要说是蹲大牢也不严谨,他此刻待的应该是监押室,没有过多的摆设, 规矩整洁。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渴了有人送水,饿了还要问他是吃饭还是吃甜点……
说什么家眷得押进监牢, 秦歆宴受伤住院、秦念晕倒了、岚国公应该正在被问罪, 到头来被关押的只有他一个人。
宋归澜叹息着喝了口水,不愧是皇宫特供,称得上甘露。
外面的守卫吵吵嚷嚷,一会儿猴叫一会儿唉声叹气,他走到紧闭的监押室门后, 通过透明的玻璃观察外面。
只见一群守卫站在走廊尽头,围着一张悬浮桌, 正往薄薄的桌面上拍着什么东西,嘴上大叫一声:“大鬼!”
宋归澜认真看了会儿,忽然抬手按响了房铃。
一名守卫快速跑过来, 掀开门上那块透明玻璃板:“什么事?”
“没事,挺无聊的。”宋归澜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这个能借我玩玩吗?”
“……你等一下。”守卫放下玻璃离开,没一会儿再次回来, 将一副崭新的扑克从窗口递给他。
宋归澜接过来, 拆开包装回到沙发上坐下,翻开第一张牌, 按照他刚才听到的说法, 这张应该叫红桃K。
实在没什么意思,把每张牌都翻开看了一遍, 又过了半个钟头,有人打开了监押室的门。
之前那名侍卫长走进来,冷冷瞥着他道:“陛下要见你,跟我走。”
宋归澜扔了手里的扑克,利索的跟了上去。
漫长的宫道,熟悉的白玉宫墙,深秋萧瑟的风拂过来,宋归澜漫步走着,脸上忽然落了几点冰凉。
侍卫长握着佩剑,手腕轻抖,剑柄倏然伸长,黑色的伞骨支撑着伞面撑开,在宋归澜头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微微仰首,说了声谢谢。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