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泰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坟地本就比其他地方阴气重,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贾元化也跟着四处照了照,但这里除了一些低矮的坟包外,就只剩半一些低矮的杂草,和一些坟地旁常见的树。
山上夜里的气温本就低,这会儿山风吹来,直吹得卓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使劲搓了搓胳膊,“晏太师叔祖,下次半夜来坟地,你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晏玄用树枝隔开杂草,抽空问道:“怎么?你害怕呀?”
卓宜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害怕,他挺了挺胸,“那怎么可能。我就是有点、有点冷罢了。”
他刚说完,就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只是晏玄在他的前方十几米处,正盯着一块墓碑看。贾元化在他的左前方,正试探着要不要下脚。
“大师兄,人有三把火,你大半夜拍我肩膀干什么?”
“我没拍你。”
张初泰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卓宜的左后方。
这个位置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拍到他的肩膀!
卓宜:“!!!”
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炸直了。一个天师怕鬼,说出去要被人笑死,但是卓宜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带着哭腔喊道:“晏太师叔祖,救命啊!有、有东西碰我!”
卓宜不是怕鬼凶狠害人,而是怕那种悄无声息的感觉,就比如现在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晏玄转头就见卓宜直愣愣站在原地,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就算张初泰是卓宜的大师兄,还离他更近一点,但是卓宜还是选择了向晏玄呼救。
晏玄无奈,“你睁开眼看看,那是什么。”
卓宜这才悄悄睁开眼,慢慢转头看去。只见一棵枝条茂盛的柳树,就在身侧不远,垂下来的柳枝,被风一吹,胡乱甩动,一不小心又打到了卓宜的肩膀。
卓宜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柳枝啊。”
张初泰觉得卓宜这表现,着实有点丢他们龙虎山的脸,“卓师弟回去以后,可得多练练胆子,不然以后独自出门处理事情,可怎么办。”
卓宜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玄门弟子来说,却有点致命,所以也不敢反驳。
抿着唇低低应了一声后,快走两步,蹭到晏玄身边。
晏玄垂眸看了一眼卓宜的右侧肩膀,轻声交代:“回去后,把符€€带在身上睡觉。”
“啊?”
“照做就是。”晏玄没解释太多。
他说完后,又高声对着另外两人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碑。”
张初泰本来在看另一座新坟,听到晏玄的话,抬步就朝两人走了过去。
墓地里的泥土湿润,贾元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进去,现在见另外三人都在里面,也只能忍着满心嫌弃走了过去。
晏玄指着的是座半新不旧的坟。
它与周围几座坟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其他坟的墓碑都是老式的那种墓碑,上面只刻着姓名以及出生、死亡日期。
这座墓碑上方还有一个相片框,只是相片框中的照片却消失了。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叫€€€€水生。
生于戊寅年四月三十,卒于癸卯年七月十五。
晏玄喃喃:“年仅二十五岁。”
第60章
“亦或是, 八十五岁高龄?”
癸为天干,卯为地支,依次配对, 可组成六十对。六十年一轮回, 所以生于戊寅, 死于癸卯, 可能是二十五岁,也可能是八十五岁。
卓宜还是有点怕,他靠近晏玄, 想要蹭点热乎人气驱驱寒意, 同时也不忘看了眼墓碑。
“现在不都是用公历记录出生和死亡日期吗?怎么会有人用干支纪年?而且今年不就是癸卯年吗?七月十五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墓碑看着不像是最近一个月的呀。”
贾元化将脚底踩到的烂泥,在杂草上蹭了蹭。“也可能是六十年前的坟,后来修坟翻新了, 弄了个新款墓碑。”
卓宜点头,“贾师兄说得也有道理。这样的话, 没有照片也能解释了。估计几十年前就没拍过照片, 就算拍过,可能也丢完了。”
不管是坟还是墓碑都不像是新死之人的, 当然了也不像是是六十年前的。几人暂时也只能认同贾元化的话。
晏玄指了指周围的几只墓碑, “除了这只墓碑刻着的是干支纪年法外, 其他墓碑都是常规的公历纪年。”
如果说用干支纪年是这个地方的习俗, 那么坟地就不应该出现两种纪年法,特别还是在一个村里。
其他几人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事实确实如晏玄所说。
“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
“好。”
坟地里, 几人分头开始去找,一个一个地去查看墓碑, 有些墓碑已经有了好些念头,杂草都长了很高,于是还得扒开杂草仔细辨认。
这一找,还真的让他们又发现了不少座相同的坟,这么墓碑上,除了生卒年月日不同外,其他居然一模一样,甚至连死者的名字都一样。
张初泰:“全都是水生的墓。”
卓宜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用气声说道:“一个村怎么会有这么多同名的?不应该会避开同名同姓吗?”
他又数了数,发现他们几人一共找出来二十多座坟。“两三个同名也就算了,二十多个同名怎么想都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问题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晏玄问道:“山水村都姓水吗?”
这里的墓碑,不管是新款的那些,还是老式的那些,都是刻的水某某。
张初泰点头,“本来是叫水家村,后来请人看了看,最后改了名,说是现在这个名风水上更好一点,利于子孙后代发展。”
风水好不好没看出来,名确实好听了点。
几人还想再看看,却听到远处传来了大声的呵斥声,“什么人?跑我们坟地来干什么!”
由于晏玄几人开着手机手电筒,对方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坟地里有亮光。
晏玄几人对视一眼,一起将手电筒给关了。这要是被抓到大晚上跑人家坟地里,就算他们说自己什么也没做,别人也不会信。
为了防止被连夜赶走,几人立刻分散逃窜。
卓宜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晏玄,也幸好晏玄记性好,没一会儿就转回到了住处。
老阿婆正坐在屋里纳鞋底,老阿公躺在躺椅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阿婆见两人从外面回来,笑呵呵问道:“走了一圈累了吧,赶紧坐下来喝口水。”
说着热情地给两人倒了两杯水,卓宜赶紧双手接过,“您不用这么客气。”
阿婆见两人喝完,眯着眼乐呵呵,“小山村比不上外头,没有那么多好玩的。你们喝完水,就早点休息吧。”
大约是今天确实太累了,卓宜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眼皮打架,不停打哈欠。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含糊道:“不行了,我太困了,先去睡了。”
说完就脚步虚浮,晃晃悠悠往自己房间走去。
晏玄又与阿婆聊了几句,见并没有人冲到这里来,要将他们赶走,就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后,也跟阿婆道别,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晏玄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向来是沾枕头即着,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一直睡到约莫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隐隐约约传来歌声,仔细分辨,有点像是玄门的吟唱。
他翻身起床,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卧室门外就是堂屋。
阿婆应该已经回屋睡觉了,然而已经到了后半夜,老阿公仍旧躺在躺椅上,并没有回房间里睡觉。
晏玄也没将人喊醒,而是走到了卓宜的房门前。这边的房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床上果然没了卓宜的身影。
卓宜不可能是自己出去的,他胆子小,就算半夜要出门,也一定会喊上隔壁房间的晏玄一起。
但现在卓宜却不见了。
能让一名天师悄无声息离开,这个小山村,绝对不是它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晏玄径直往屋外走去,只是经过阿公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他盯着阿公,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重新抬步往屋外走去。
出了门的晏玄,从兜里拿出一只纸鹤,轻轻一抛,纸鹤像是活了一般,煽动着翅膀往前飞去。
晏玄紧随其后。
他之前给卓宜卜过一卦,€€€€有惊无险。于是他才会提醒卓宜,将符€€都贴身放着,以防万一,没想到对方还是中了招。
至于晏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对方会有危险,还是因为这是个比试。他如果什么都包办了,别人不见得会感谢自己。
所以他有时候会刻意保持与他人的距离。
寻人的纸鹤一路飞,原先听到的,隐隐约约的吟唱声,也越来越清晰。
直到走到殿外,晏玄才发现,这座小山村里,居然有一座灵官殿。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此刻的灵官殿却跪坐了不少村民,其中就有晏玄见过的几位房主。村民们一改白日里的装扮,穿上了简单的道袍。他们一边敲击着木鱼,一边吟唱着不知名的经文。
在这些村民的最前方,并排跪着两人,一人就是卓宜,而另一人,居然是贾元化。
晏玄见不能悄悄将卓宜带走,索性光明正大地走进了灵官殿内。
他刚一入殿,立即有人转头看了过来。
这人晏玄也认识,正是贾元化和张初泰他们住的地方的房主,同时也是山水村的村长。
今天那位三叔公带着晏玄几人,找了三个房子安排了五个人住下后,就准备带他们到另一边去,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水村长。
水村长听说他们要找住处,立即说自己家有空房间,可以安排两个人。
于是张初泰和贾元化就住到了村长家里。
晏玄不知道卓宜和贾元化现在是什么情形,于是只好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惊讶道:
“我睡着睡着突然听到了念诵经文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没想到是村长带着大家在这里做功课。村长真的是好勤勉,灵官大人一定会感受到村长的诚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