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浮拧起眉,冷冷看向魔肆,“我同阿棠的事情无需你多管。”
魔肆冷笑了一声。
最后,结契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的吉日,会在这个大殿举办。
魔肆一直挂在脸上的不屑消失了一些,他定定看向霜棠,问了一句让其他人都不理解的话:“你就这么想拖着我?”
霜棠弯眉:“嗯。”
“真是比你的好师尊信守承诺多了。”
讥讽地丢下这么一句,魔肆回了封印中,再没有任何回应,像是被霜棠给惹怒了。
醉月浮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霜棠那骇人的伤口,最后还是选择先把人抱回了落星峰治疗。
主人公都离开了,洛汶等人终于把注意力分给瘫倒在地上的三人。
大弟子还在昏迷,另外两个弟子知道一切都完了,面色灰败。
他们还想要求饶,朝着洛汶不停磕头,“掌门,我们知错了,求求您......”
“残杀同门,杀害师尊,陷害他人。”洛汶面上没有了一贯的笑意,语气森冷,“关入水牢,上噬魂钉,直至魂消魄散!”
“是!”立刻有人上前,将三人架起,见两个醒着的人挣扎厉害,直接封锁了他们的灵脉,然后朝着水牢拖去。
落星峰。
醉月浮正在替霜棠处理伤口,最里面的衣服已经有一部分同那伤口黏连在了一起,撩开后又有鲜血缓缓渗出。
醉月浮的手在轻颤,上药的时候险些将药粉打翻。
最后霜棠接过了药瓶,自己给自己上好了药。
分明是那般狰狞的伤口,可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除了苍白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
想要去拿绷带,醉月浮连忙拦住,“师尊来吧。”
于是霜棠就乖乖停下手,“好。”
腹部的伤口的处理好,醉月浮又替人细心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开始替人处理掌心的割裂口。
上药的时候,醉月浮突然有些恍惚。
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替阿棠治疗手上的伤了。
时间刚回溯的那一晚,阿棠的手被烫伤。
灶房,阿棠的手被烧伤。
秘境,阿棠的手被割伤。
现在,掌心又被他的剑割得鲜血淋漓。
每一次,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阿棠都会突然显得愉悦。
想到这里,醉月浮立刻抬眸,正好就看清霜棠弯起的粉眸,痴痴地望着血肉模糊的掌心,苍白的面颊都泛起些许红意。
顿时,醉月浮心下咯噔。
第16章
“阿棠......”醉月浮小心翼翼,“你不疼吗?”
霜棠摇头,“不疼。”
随着伤口被顶级灵药治好大半,霜棠的神情又变得平静,像是恢复了空寂的一潭死水。
醉月浮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他突然想起之前,阿棠捧着他的剑说喜欢。
究竟是喜欢那把剑,还是喜欢剑带来的疼痛?
洛汶他们都说霜棠疯了,让他平日里多照看着些。但他这些天下来,一直都没觉得阿棠有哪里不正常,只是话比以前少了许多。
这也正常,毕竟被关在封印里面那么久,性子总归是会有些变化的。
可现在,醉月浮意识到。
看起来正常,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对他来说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以至于总是下意识遗忘,对他来说的一瞬间,对于霜棠来说究竟意味着多么漫长的一段时光。
许下承诺的人一走了之,留下最怕孤单的人独自在人间苦守。
不可能有人在暗无天日看不到尽头的封印里面待了一千多年还能维持正常的模样,就算是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是因为麻木太久,所以开始渴望疼痛吗?
还是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强迫自己表现出正常的样子?
而且阿棠似乎总是很饿,一不留神就会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跟幼时一样,因为饿怕了,所以总是在不停地进食。
醉月浮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的热意,鼻头酸涩。
没有去点破,而是勉强笑着揉了揉霜棠的脑袋,将那有些乱的雪发理顺。
他的嗓音带着沙哑,“阿棠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师尊给你去做。”
掌下的发丝冰凉,与雪无异。
曾几何时,他还夸过小弟子的头发很好看,像是最上好的墨色绸缎。
“弟子不饿。”霜棠摇摇头。
醉月浮手一顿,“可、可是刚才阿棠不是还说肚子饿吗?”
“现在不饿了。”
霜棠倚在床头,揪着醉月浮的衣袖,“师尊,我们明天就结契好不好?”
“可是大典还需要很多准备,衣服也还没有做。”醉月浮牵住霜棠的手,将那冰凉的手裹入掌心,“师尊想给阿棠一场最好的大典。”
“不用那些的。”霜棠轻轻,“只要师尊在就可以了,万一下个月师尊反悔了。”
“师尊不会反悔的。”
“弟子想明天就结契。”霜棠又道。
他望着醉月浮,房间内暖色的烛火落入眼眸,却染不上丝毫的温暖。
分辨不出话中究竟是爱意还是埋怨,抑或什么都没有,霜棠只是再也不想颠沛流离。
最后醉月浮让了步,“三天好吗,给师尊三天时间准备大典。”
“阿棠你相信师尊,师尊真的不会反悔,之后也会一直陪——”
承诺的话语突然顿住,熟悉的感觉让醉月浮发不出声音。
他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对阿棠承诺的。
每一次都让阿棠相信自己,每一次都做不到。
醉月浮攥起手,悔恨在心中蔓延。
“没关系,只要结契的时候师尊来了就好。”
霜棠的声音几乎是温柔的,他认真专注地望着醉月浮,“师尊不用再跟弟子承诺别的,结契就好。”
不需要承诺。
不会再有人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诺言去倾尽所有。
自不量力地将自己同天下苍生作比较。
总归是命如草芥,若是能死在被月光照耀的时候,何尝不算是永不分离。
其实霜棠跟醉月浮很像,两人都不相信对方。
只是,霜棠虽然不相信,却还是能压上一切去赌那一丝可能性。
醉月浮却要顾忌太多。
夜已经深了,醉月浮从后将霜棠抱入怀中,只感受到身躯冰凉。忍不住又将人抱紧了一些,想要把温度传递过去。
他能感觉到霜棠还没有睡着,只是一声不吭。
什么时候开始,他跟阿棠之间变得这么沉默?
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以前,对着自己笑靥如花的小弟子。
发丝被撩动,霜棠转过身来看向醉月浮。
只见醉月浮正将两人的发丝编织在一起。
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咔嚓——”
轻轻的一声,编织在一起的一小缕发丝在尾端被割断,然后用细绳扎起,最后又取出一个红色的小香囊装进去。
醉月浮面色微红,轻声道:“师尊听说,这样的话,就能长长久久。”
他的嗓音温柔,专注对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被那双澄澈的金眸望着,就会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对方的全世界。
尤其是如今,醉月浮想要哄霜棠开心,那青涩却认真的模样,若是以前的霜棠,这会儿估计晕晕乎乎都要分不清是不是在梦里了。
香囊被塞进手中,霜棠才像是回过神来,愣愣地低头看过去。
“谢谢师尊。”
醉月浮笑起来,搂住霜棠,“等到结完契,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好。”
“师尊记得阿棠很喜欢山下那家馒头铺的,到时候我们就先去多买一些,这样玩的路上也能吃。”
“好。”
“还有小玩意儿,阿棠你以前就喜欢买那些古怪的小玩意儿,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师尊都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