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拍拍我。”霍深建议。
“你确定?”沈月岛往他的地图后背瞥一眼,“都是伤,这也没地方下手啊。”
“没事,就拍一下。”他低喃的声音中带着渴望。
沈月岛赶紧找了个没有血的位置,试探着拍了拍。
耳边响起一声细小的吸气声,霍深惬意地笑起来,侧过头深深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像开心的大狗贴着自己的小狗朋友。
沈月岛被自己的联想逗笑。
“这样就满足啦?”
“嗯。”
“那以前发病是怎么办的?”
“吃药。”
“只能吃药……就没别的人能帮你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心口下意识悬了起来,似乎知道肯定的答案会让它变得很酸。
但霍深的语气却让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又荒谬。
“哪来的别人,别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沈月岛心头悄悄荡漾起来,但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哎,那我要是不给你怎么办?”
“不给我就去抓你。”
“哈!原形毕露了吧,我以为你多少会装一下说我尽量忍耐之类的。”
“我不想忍了。”
霍深的声音压在他脖颈里,闷闷的,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的手摸到沈月岛脸上,指腹碾过他嘴角。
“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没道理有你在身边了还要委屈自己。”
沈月岛冷哼一声,歪头咬住他手指。
“脏!快撒开!”霍深连忙掰开他的嘴,一副没办法的样子瞪着他:“又是血又是土的,怎么招呼都不打上来就咬。”
“我哪次咬你也没打过招呼啊。”
霍深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突然低下头,很认真地端详他,像是在研究什么。
十秒钟后,他得出答案€€€€
“其实你才是狗吧,处于puppy bite 时期的小狗崽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乱咬主人,我要不要帮你这只puppy 矫正一下坏习惯?”
“滚啊。”
沈月岛脸蛋一红,拽住他的衣领凶狠地把他按回自己肩上。
“警告你,五分钟快到了!你抓紧吧!”
霍深立刻懊恼刚才浪费掉的时间,他轻轻伸出手,扣住沈月岛的后脑,掌心温柔地捋过他的头顶和长发,最后恰到好处地拥住他的肩。
“能不能申请延长半分钟。”
他舍不得放开手了,即便只多半分钟都好。
沈月岛笑了起来,哪会有人一次只敢加半分钟的啊,这是有多怕被拒绝。
“可以再加五分钟的,霍深,你从没有对我吝啬过,我也不会对你小气。”
霍深安心地阖上眼睛,把脸埋进他的肩窝,贪恋地嗅闻抚慰,像两只交颈的天鹅。
沈月岛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
他过去到底遭受过什么,让他这么害怕呢?
即便是今晚这样的险境他都没有一丝畏惧,却被多年前的经历折磨到现在,这么疼,这么恐惧,所以他那天说的被车撞被石头打被火烧都是真的吧。
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睡前故事,就是他的真实遭遇。
那些遭遇让他患上这个奇怪的毛病,除了吃药外就只有自己能帮他缓解一些。
那他前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沈月岛意识昏昏,趴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
恍惚间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这个姿势熟悉。
好像以前每次阿勒伤心或者难过时,就喜欢这样抱自己。
【作者有话说】
现在霍深只是霍深,一个稍微有好感可以亲近可以信任的死对头,所以小岛想到他的遭遇会心疼,会同情,会惋惜,但心疼同情和惋惜过了也就过了。
可等以后霍深变回阿勒,他那些遭遇就会像噩梦一样在小岛的脑海和梦境中重现,电影一样一遍遍播放,加深记忆,最后刻进他脑子里,血肉里,骨头里,深刻到只要小岛看到雨,看到火,看到山崖和溪水,就会想起自己那么深爱着的人觉得让他流泪都罪大恶极的人,居然遭受过这样的对待,痛苦会像海水一样将他淹没,下半辈子都再难挣脱。
第29章 这事完不了
救援到的比陆凛预料得还要快。
大约十五分钟后,八辆枫A拍照的黑色防弹越野车打着双闪一路鸣笛,大张旗鼓地驶上东渡山。
大雾散尽,视野清晰,山间恢复一派安详静谧,隔着百米都能看到越野车的车牌,可山脚和山顶埋伏着的歹徒愣是没一个敢拦。
真应了霍深那句话€€€€现在该怕的是他们。
八辆越野整整齐齐地停在旧址门外,下来数十名装备精良的保镖在旧址门口一字排开。
陆凛开门出来,淬出一口血沫,接过头车司机递过来的望远镜,漫不经心地往山顶和山脚扫过两眼,埋伏着的歹徒立刻缩回了头。
“凛子,深哥没事吧?”
司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圆圆的脑袋剃个寸头,花衬衫黑领带,耳钉眉钉鼻钉一应俱全,明明是个挺乖的长相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疯癫的邪性。
“安生着。”陆凛看看左右无人,握着他的脑袋把人拽到近前,用枫岛话小声叮嘱:“你们来了就别走了,通知岛上准备点灯,哥要掐灯丝(拿人开刀)了。”
小圆寸笑开了,拿舌头在嘴巴里“der”了一声,颠颠儿地下去准备。
陆凛往土里丢了两只掰断的月亮箭尾,拿脚埋上,转身朝门内走去。
“哥,危险解除,可以出€€€€”
“嘘。”
刚一进来霍深就抬手让他噤声,垂眼看着怀里已然睡着的沈月岛,颇有点哭笑不得。
陆凛也笑:“仇家追到后脑勺了都能睡得着,沈公子够沉稳的啊。”
“他身子不好,跟着我们折腾这一出还受了伤,是要累坏了。”
霍深不轻不重地在怀里人腰上拍了一巴掌,想把人叫醒。
沈月岛理都没理,揪紧他衣服,脸又往胸口埋了埋,嘴里嘟囔两句小话儿。
霍深把他箍在怀里,怎么都叫不出来,低头听了好久才听清楚他是在问自己还疼不疼,轻笑了一声说:“不疼了,睡吧。”
“呦呦呦,这给你俩腻歪的。”陆凛拈酸狎醋地把脖子往前一伸,“我伤得不比他重啊,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啊。”
“滚一边去。”
霍深两手一兜把沈月岛考拉抱给抱起来,下床时扯到肩膀的伤还踉跄了一下。
陆凛赶紧伸手:“我来我来。”
“不用。他小狗鼻子,换人就得醒。”
陆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人沈少爷压根就没这么娇气,纯是让你惯得。”
霍深懒得理他,把怀里的宝贝裹紧些慢慢往外走。
晃晃悠悠的沈月岛睡不踏实,老有灯光往眼睛上晃,他就扯着霍深的毛衣领口使劲儿往里钻,几次差点把自己扯下去。
后来霍深干脆把上衣整个掀开,果然,沈月岛自己就凑过来了,埋头在他胸口嗅嗅闻闻挨挨蹭蹭的,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后就心满意足地贴着不动了。
霍深垂眸看着他,就一个圆润的后脑勺都怎么看怎么乖,好笑地念了一句:“会自己找窝的小puppy。”
就这么个有碍观瞻的姿势一路给抱出门外,外面戒严的保镖都是马不停蹄从枫岛赶来的,早就盼着见霍深一面,等食儿的家雀一样仰着脑袋站成一排。
一看到这架势一排脑袋“唰!”地低下来。
小圆寸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深哥,你们这啥造型啊?俩贪吃蛇创架啦?”
霍深没搭理他,弯腰要把沈月岛放进车里。
一句阴阳怪气的中文从身后传来。
“霍会长,我还没招待就急着走吗?”
他停下动作,起身扭头,就看到一队警员从山上慢悠悠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F国男人。
身穿制服,双肩斜塌着,耸立的鹰钩鼻在脸上异常明显,那两道深得几乎要把脸颊给分裂开的法令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觉时都保持微笑。
“这人谁啊?鼻子这么老长,人还没家门鼻尖先上沙发了。”小圆寸没见过他,眯眼往他身上打量。
“约翰,曼约顿警局的助理局长。”陆凛小声告诉他,还不忘补充:“一小时前就是他把赛琳娜交给深哥,妈的这孙子早就算好了要摆我们一道。”
“这是怎么了?”约翰假模假样地看向他们,两手摊开一脸茫然道:“我刚才我听到山下有动静,叫人出来查看,结果就看到霍会长你的人在和一伙伪装的歹徒械斗,我刚把他们救下就急忙忙地赶来,又看到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让我怎么和理事会交代。您怀里是沈少爷吗?他昏迷了?快!”
他连忙招手叫两个人过去,“快把沈少爷接下来!带回去给医生检查!”
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员冲上来就要把沈月岛抢走,陆凛和寸头同时拔枪顶住他们的脑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约翰的笑僵在脸上。
“霍会长,什么意思?”
霍深没动,也没说话,视线平直地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然后把沈月岛放进车内,掏出那片背心剪的小手帕把沾血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擦完抬起眼来。
“这么多年,还没人敢从我手里抢什么。”
“霍会€€€€”
“长”还没出来一声枪响在脚边猛然炸开,小圆寸拿枪射穿了他右腿的裤管,还伸出两根食指在脸上挑衅地晃了两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