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小白狼 第69章

此时,摘下了普塔神像上藏着的王冠之后,他们终究是没有真的把山羊遗弃在这里。

殷弦月让路槐带着这套西装向南飞,随机落在某个地方。在此期间, 殷弦月就在这普塔神像下按着小狐狸,直到路槐飞回来。

来回不过十分钟,但路槐可是天鹰,谁知道五分钟他能飞多远。

殷弦月松开狐狸尾巴, 说:“你向南跑吧, 找到衣服就可以变回人形, 我们先走了。”

“过来。”殷弦月向他伸手,他走过来牵住。

殷弦月决定终止与山羊的合作关系,因为他意识到山羊他没有恋爱脑,他是恋爱和脑都没有。

无论山羊到底能不能真正意识到洛尔其实并不在乎他,他都不能留山羊在身边,山羊已经是一种痴魔且割裂的状态。他能自己骗过自己, 把沃斯手杖双手奉上,也能把路槐召唤过来, 凑齐四件神器然后打包送给洛尔。

“神经病。”殷弦月说,“他就是个神经病,洛尔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顾及到的角色,都自己自顾自地往歪了长。”

路槐把军袍递给他,跟在他旁边走着,没所谓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也不搭话。

因为无论山羊对洛尔是爱是恨,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是,洛尔并不太在乎山羊。

就像一只随时可以替代掉的宠物€€€€你这么乖的,店里多的是。

二人在陌生的城市走着,期间,这扭曲的空间又进行了几次变迁。甚至有一次变到了近代,殷弦月看见了坐着马车的英国人。

他们从孟菲斯城走到尼罗河岸,渡河之后,时空似乎终于稳定了些。

路槐问他们要去哪里,没有了山羊,似乎此时没有什么返回洛尔大陆的办法。

渡过尼罗河后,殷弦月似乎找到了方向。

殷弦月说:“你记得洛尔大陆的童谣吗?”

路槐点头。

他们走的方向迎着风沙,殷弦月不得不用路槐的军袍把自己包着。

但殷弦月这么说话实在是费劲,于是路槐走到了他前面,为他挡风,他把袍子拽下来一些,说:“我当时写这首童谣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但总是这首童谣,在我穷途末路的时候给我指引。”

路槐没回头,就这么走在他前面,问:“现在呢?”

殷弦月伸手,拽住路槐军装的下摆,“走不动了,要么背,要么抱。”

路槐站定,转过身把他抱起来:“亲爱的牧羊人,找到指引的方向了吗?”

“找到了。”殷弦月伏在他肩膀,像个孩子,脸枕着肩头,头发随他走路的动作撩着他脸颊。

路槐被他发梢撩的有点痒,但能忍:“那你告知一下你的坐骑呢?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朝这个方向走。”

殷弦月笑得打哆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起来,第一天去洛尔大陆,你给我两个金币让我去坐狮鹫。”

“……”路槐面无表情。

殷弦月继续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当时,你当时特别无语地看着我,跟我说,捏了我的爪子还想骑我?!”

“你要不就自己下来走。”路槐说。

殷弦月从他肩上直起腰来,撑着他肩膀,拉开一截距离:“就是这个方向,没错的。”

“嗯。”路槐点头。

殷弦月说:“我们不能飞过去,也不能变成狼,只能这样一步步走过去。”

其实路槐也有所察觉了,他会记住殷弦月说过的所有话。路槐说:“出埃及记。”

“嗯。”殷弦月重新伏上去,伏去路槐的肩膀上,说,“先知摩西带着六十万王奴们离开埃及,前往上帝与他们约定的应许之地,迦南,所以我们现在也要走过去,对吧。”

路槐哼笑了声,心道你这双脚悬空的也算一步步走过去?

显然殷弦月立刻懂了他在笑什么,认真地说:“我走不动了,上帝会原谅我的。”

“好好。”路槐拍拍他背,“睡会儿吧。”

“还要走很远。”殷弦月说,“所谓的应许之地,是耶路撒冷,我们要徒步四百公里,要走很久很久。”

路槐说:“我愿意。”

大风吹着军袍猎猎作响,路槐就用手捂着。他愿意抱着他一直这么走下去,这个脆弱又胆小的人类,为了自己,成长成这样勇敢又坚强的样子。

他不止一次地说要保护自己,也不止一次地做到了。

路槐捂在他后背的手又搓了搓他,又说:“睡会儿吧。”

殷弦月其实本来不困的,被哄得困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温声说:“在我的世界里,我的那个时代,有人认为,出埃及记的那个先知,摩西,是法老图坦卡蒙的叔叔。”

殷弦月说:“图坦卡蒙的叔叔,叫托特摩西,在当时多神信仰的埃及里,企图改变民众的信仰,让大家放弃那些神,只信仰一个神,唯一的真神,后来他成了异端,被史籍抹去,再后来,就有了出埃及记。”

路槐听着,问道:“被史籍抹去的人,为什么还能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不是个悖论吗?”

“推测的呀。”殷弦月的脑袋转了个方向,转到路槐肩窝来,“因为图坦卡蒙的面具,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文物,所以很多人都去研究这个法老。”

殷弦月又说:“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摩西真的是图坦卡蒙的叔叔,带着六十万王奴出走,带着他们前往耶路撒冷,去到了与上帝约定的应许之地,那将会颠覆1400万犹太……啊,甚至会影响到24亿的基督徒。”

说完,殷弦月似乎有了些灵感,他这个姿势,环抱着路槐的脖子,无意识地用手指揪起他后脑勺的一撮白毛在手里捻着。

“然后呢?”路槐问。

殷弦月:“古代埃及是多神信仰,先知摩西带着王奴出走埃及去到耶路撒冷,在那里形成了一神信仰,只信仰一个神,而这样的信仰如果是一个法

老的叔叔带来的话,我的世界会疯掉。”

因为信仰是神给予的。“以色列”的意思就是“与神缔结契约”。信仰不能是由谁带来的,信仰只能由某人诉说、解读。

“也可能会发起一场宗教革命。”路槐轻描淡写地说。

殷弦月便笑笑:“那可热闹了。”

“热闹了。”路槐也跟着笑笑。

路槐接受的教育是洛尔大陆雾区军情处的军校,他与殷弦月学习的不是同一套系统,但理论和理解是贯穿的。

路槐又说:“一个神就够了。”

殷弦月停下搓他头发的手,询问:“你是想说‘一个神就够折腾了’是吧?”

“没那回事。”路槐反驳。

“你就是!”殷弦月又把背直起来。

尽管被人单手抱的时候是不该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但路槐的小臂宛如钢筋,相当稳固。而且这样被抱,让殷弦月高出了半个头,他恰好低头审视路槐。

路槐哭笑不得,暂时停下,下颌微抬:“真没那个意思,我不觉得你折腾,我一想到后面还有四百公里的路,就希望它变成四千公里。”

“……”殷弦月哑口无言。

他确实无法正视路槐的感情,他对路槐的感情也很难给予他想要的回应。他甚至做不到拒绝路槐,无法说出一句“我不爱你”。

二人在纷乱的风沙、阳光之中沉静地对视着。

这次殷弦月没有噗嗤地笑出来。

“路……槐。”殷弦月凝视这堪比建模的完美脸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眼神充满怜悯。

然而路槐想要的偏偏不是怜悯,他想要的是平等的,有欲望的,纯粹的爱。

他可以毫不避讳地说他对殷弦月有欲望,他想要永远这么抱着他,无论他是不是神。其实殷弦月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有神性而没有神力,他能做的,都只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

这也是让路槐能够心生爱意的最大的原因,更多的时候,殷弦月给他的形象是脆弱的人类。

“别这样看我。”路槐说,“拜托你了,别再用这样的眼神,不要怜悯我,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不想从你眼神中看见怜悯。”

说完,路槐抬脚继续走。

从孟菲斯徒步走去耶路撒冷,在这个年代,整个西奈半岛也都是埃及领土。他们沿途在村落中购买食物和水,夜晚,路槐幻化成白狼,将他圈在怀中。

狼的体温比人类要高一些,殷弦月像是睡在一个巨大又温暖的毛绒玩具里。

他们走的路径大部分是沙漠,沙漠之中有行脚商人,路槐身上的金币不多了,但还是买了两套干净衣服。古代埃及男子的服饰多是裙装,殷弦月穿了深红色的半裙和披肩,路槐则在行脚商的大力推荐下,买了金色的。

大约是猛兽气息太强烈,路槐穿上去竟像是阿努比斯。

“说起来阿努比斯也是狼头呢。”殷弦月走在他后面,落后了一截,又立刻快步追上来,“你慢一点行吗,又不是赶路。”

路槐回头:“要抱吗?”

殷弦月:“不要,我只是让你走慢点,我跟不上,我是人类。”

路槐:“哦,要抱吗?”

“……”殷弦月懂了,他只是想抱。

狡猾的大白狼。

殷弦月决定争口气:“不用!”

路槐点头,继续向前走。

入夜之后,他们在沙丘上依偎着坐,路槐变成狼,团住他,给他取暖。

星空和沙漠一样,是无垠的。殷弦月给他讲了许多现代世界与星空的故事,旅行者号探测器、哈勃望远镜。

他也对路槐说,这宇宙的奥义和终极,其实就是消亡。小到朝生暮死的蜉蝣,大到照亮万事万物的太阳,都是在向死而生。

所以他告诉过路槐,他躺在病床上,每天与监测仪器作伴的时间里,他在思考的是“意义”。如果泯灭消失,是所有事物的结局,那么这其中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当时在猎手宿舍里,路槐给他的回答是,如果把一切都上升到宇宙层面,那么什么都没有意义。

殷弦月抱膝坐在温暖的狼背上,抬头看着星空,他还是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不过这次他不再提问,他只慢慢在狼背上躺下,往上蹭了蹭,抓住狼耳朵在手里玩了一会儿。

他闭上眼,对沙漠中白色的公狼哼唱着《开普勒的小星星》,然后把狼给哄睡着了。

到这里,他们已经在西奈半岛行进了三天。

按照沙漠里的徒步速度,距离耶路撒冷也只剩下三天的路程。殷弦月也不知道在那“应许之地”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他能够明确知道的是,荷鲁斯四件神器所促成的神,绝对不能是路槐。

他会自己去面对洛尔,对犯下诸多罪行的洛尔降下神罚。

第五天,已经在荒漠中看见人烟之迹,殷弦月知道,应许之地已近在眼前。

他双唇微干,但一路过来,军袍包裹着头脸,皮肤没有多么干枯。殷弦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低头。

路槐俯下身来,他听见风送来耳畔的声音说:“这里是应许之地,我也想给你一个愿望。”

第50章

“这里是应许之地, 我也想给你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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