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人物
《越北星国父身世首度揭秘背后大有隐情》
*********************************************
提英资失联不到两小时, 整个SA局都炸开了锅。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无端端就从警官医院消失了呢？会不会是什么犯罪集团绑架？”接到通知的邢律师疑神疑鬼, “现在还搞不清楚开枪打中洛尚的那个人是谁，对吧？是不是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黑恶势力？”
白警督嘴巴闭上又张开，张开又闭上, 如是反复，憋不出一个字来。
€€€€人是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搞丢的，现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说提公子只是送洛警官去手术室坐了个电梯的功夫, 一去就没有回来。警官医院戒备森严, 几乎没可能被人暴力闯入。从急诊大厅到手术楼层的电梯直上直下，提英资怎么会不见的呢？
警方事后调看监控，提英资身影最后出现的地方, 是医院手术楼层的电梯口。画面中提英资转身张望了一下, 思考片刻，继而走向走廊的另一方向。镜头下的贵公子步伐从容，看不到丝毫遭受胁迫的迹象。而他前去的方向通往医院特需病区, 那边监控于早些时候出了故障, 拖拖拉拉没有修好，此刻误了大事。
光凭清晰度有限的监控录像，白警督实在难以判断, 提英资在电梯口从等待到转身离去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和其他人交谈过。最简单的情况, 是提公子突发奇想，叛逆地制造了一场人间蒸发；但若是另一种情况€€€€真的有人在电梯口对提英资进行了交谈和指引呢？
当时与提英资讲话的那个人, 完美掌握了手术楼层的所有监控死角，将自己藏匿在黑暗之中。那个人若真的存在，那此人的心机之深，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事关重大，邢律师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提礼凤作为年轻一辈里最顶事的兄长，听到消息后屁//股着火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到董事长办公室去拍了桌子：
“€€€€星空发展部！一定是星空发展部的人干的！！”提礼凤气得大叫。
彼时，提家那位草包二哥提威龙，也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呆坐着。他膝头搭一份满是修改记号的企划书，正垂头丧气地聆听父亲教诲。提威龙听到小弟下落不明的消息，声音里居然还生出几分喜出望外来：“咦，不是吧？”
提礼凤鼻子一歪，忤逆地瞪了二哥一眼。
提威龙正色辩解：“我是说……上次阿凰被退婚，不是也闹了大半天失踪来着？现在的年轻人情绪容易波动，动不动就失联€€€€依我看，英资他是不是因为洛警官受伤的事受了刺激，像上次阿凰那样，找个清净地方躲起来散心去了？”
“€€€€这回受伤的洛尚警官，你们都知道的吧？”提威龙一副半桶水的样子，“我听邢律师说，英资应该是暗恋……”
“不是我，我没说过。”邢律师慌忙摆手，撇清与八卦的关系。
“英资怎么可能这么幼稚？我看就是星空部干的。”提礼凤打断关于花边新闻的讨论，“你们还记得英资上次被抓的时候吗？我们保释金准备好了，却不知被哪儿来的一股势力压下来，继续让他在局子里关了一周。”
提威龙：“游轮案事关重大，警方谨慎对待涉案嫌疑人……”
提董事长眼皮抬了一下，打断儿子：“阿凤，你细说一下星空发展部的事情。”
提礼凤点头，于是原原本本，将自己如何从「掮客」那里打听到宗主星大人物对雅南感兴趣的消息，星空发展部如何在新年前夕考察越北星，洛警官中枪的那个Aurora温泉酒店又如何与星空发展部有关系，全盘向父亲认真介绍了一遍。
提董事长垂眉听完，沉默许久。
“……阿凤，你怎么会跟「掮客」群体那么熟稔？”提威龙提出一个思路清奇的疑问。提礼凤不禁哽了一下。
提威龙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平时就喜欢寻花问……”
“瞎说什么。”涉及到兄弟安危，从来圆滑和善的提礼凤难得恼怒，拉下脸呵斥二哥，“英资现在生死未卜，都这个时候了，你会不会说话？阿龙你闭嘴行不行？”
“都闭嘴，不要吵。”董事长不耐烦挥手，“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整天吵什么。”他说完便闭目，沉沉地思考良久。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内，一众人识趣地再不敢发出声音。
良久，年迈的父亲睁开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盯向面前的两个儿子，低声交代：“阿龙，我这几天离开一下，公司的事情，你和阿凰先帮我盯一下€€€€财务方面你自己拿主意，遇到搞不定的，记得找阿凰商量，知道吗？”
提威龙从来以提家下一任话事人身份自居，自然不会对父亲的这一安排感到不满。
董事长转而看向提礼凤：“阿凤，你收拾一下东西，这两天跟我去宗主星一趟。”
“去宗主星吗？”提礼凤疑惑了一下。
“€€€€邢律师，劳烦你，去帮我安排一下出行星舰的事。”提董事长并不回应儿子的疑惑，只抬手，礼貌向邢律师布置了一个并不在对方职务范围之内的工作。
邢律师是在场唯一的外人，他预感到董事长接下来有别的话想单独和儿子们讲，于是默契地点点头，领了任务出去。
办公室大门啪嗒一声在邢律师身后合上，提董事长缓慢陷在自己的老板椅里，摩挲着黑色的皮质扶手，心事重重。
“阿龙，阿凤。”老人开口，“我想，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提礼凤心里嘀咕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气氛搞得有些惶惶。
“是关于……英资真正身份的事情。”
*********************************************
两位黑衣警官乘坐的运输星舰，内饰大面积使用金银两色，那是宗主星塔尔梅朵联邦国旗上的颜色，彰显着星舰的来路。
所以带走自己的，果然是来自宗主星的人。提英资想。
起飞后，星舰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身材纤长瘦高。提英资定睛一看，竟是刚刚在手术室电梯口向自己搭讪的那位「年轻医生」。
提英资大骇：“你也是从宗主星来的人？”
“嗯？你已经猜到我们来自宗主星了？不错嘛，很聪明。”「医生」耸肩，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扬眉道出身份，“联邦司法部，法律监察办公室，莫廷。”
同行的两位黑衣警官也终于亮明身份：
“联邦司法部司法警察，都弘伟。”
“联邦司法部司法警察，沃尔科夫。”
“事发突然，出于提先生的安全考虑，我们不得不采取这种非常规手段。如果他们两个刚刚让你受到了惊吓，我代他们向你道歉。”听上去，莫长官的级别似乎比两位司法警察更高一些。他说完便抬手示意，让两位黑衣警官重新掏出了警徽。
为防止提英资不信，两位警官打开刚才的警徽，让对方尽情核对上面的身份信息。提英资沉默地看完，终于确认这帮人来自联邦司法部，心头一凛。
提英资从小持有越北星的A类国民护照，这在殖民地，已经是了不起的至高荣耀。但在宗主星面前，这样的特权，便多少显得有些可笑了。
出生在殖民地的提英资，此前从未和这么高级别的联邦官员打过交道。
“司法部找我干什么？”提英资问。
“当然是调查爱神号游轮案的事。”莫廷笑笑，“但是别担心，我们找你，并不是因为怀疑你是凶手。”
“我本来就不是凶手。”提英资提醒他。
“好的。”莫廷点头，“更多细节，可以等你见到我们部长之后，亲自和他详谈。”
「我们部长」……他指的是联邦司法部长吗？提英资头皮一紧：怎么会惊动到这个级别？
“我们的星舰，这会儿马上就要离开越北星的近地轨道了。距离我们抵达宗主星，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跃迁时间，提先生可以趁这个空档，好好地休息一下。”莫廷说着便侧头，轻轻往舷窗外看了一眼。
此时，星舰已带着提英资一行人飞出了越北星人工穹顶。被人盛赞为“人间奇迹”的人工穹顶，俯瞰之下，竟也显得微不足道。为殖民地特权阶级创造出完整生态圈的人工穹顶，此际被运输舰甩在脚下，伏在没有天然大气层的光.裸星球上，活像打翻在地上的一只瓷碗。
再离远一点，白色的穹顶孤孤单单，倒扣在黑漆漆的越北星上，好像一颗死掉的鱼眼睛。
来自宗主星的莫廷，显然是首次见到这种人造大气层。他视线新鲜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死鱼眼睛。
提英资循着莫廷的目光看去，却首次意识到，越北星的星球表面积，竟然有那么大，而被人工穹顶覆盖到的地方，却又不合比例地那么小。
“€€€€持A类护照和B类护照的居民加起来有四百万，剩下的两千万人，主要活动区域都在地下城里。而其中又有一千多万人，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到地表。”
他突然想起洛尚的话。
“越北星是殖民地的中央行政星，人工穹顶的质量和地表生态维系最好，居住在地表的特权阶层也最多。如果将行星带里其他的已开垦星球算进去，整个殖民地里，大概有几亿人都过着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δ行星带有三千多万颗小型天体，有数不清的矿产和丰富能源。这些财富，原本足够人们在地表搭建巨大的人工穹顶，容纳更多居民搬到天日之下。
但这些钱最后都流向了宗主星。
提英资眉心一蹙，收回视线，不愿再细想下去。
*********************************************
下集预告：《司法部长贴面轻嗅阔少额发疑似变态》
第66章 赘婿
《司法部长贴面轻嗅阔少额发疑似变态》
*********************************************
莫廷待提英资极为客气, 在十几个小时的跃迁航行时间里，为他提供了全新的恒温棉换洗衣物、当天生产的新鲜食材，每支单价都在5000星币以上的名贵酒饮, 以及一间独立的休息套房€€€€休息间的浴室里，甚至还带了一只全封闭式的漂浮浴缸。
司法部的星舰配置极尽奢华，到了连财阀阔少提英资也有点吃惊的地步。
不过，几乎对提英资毕恭毕敬的莫廷, 却偏偏回绝了提英资想要对外联络的要求。他一言以蔽之，只说是出于「安全考虑」。若想追问更多的理由，莫廷便只有耸肩，告诉提英资：「这超过了我的回答权限范围」。
“€€€€等抵达联邦首府, 你见到我们部长的时候, 可以和他当面讨论这些问题。”莫廷和颜悦色，“如果越级行动，我可是要丢掉公务员饭碗的, 请提先生不要为难我。”
莫廷来自司法部法律监察办公室, 理论上来讲，跑到殖民地纠察一起冤假错案，确实可以划到他的职权之内。但爱神号游轮那个巴掌大一点的案子, 怎么会惊动到联邦司法部长来亲自接见自己呢？提英资想。
“那, 我能使用星舰上的公共网络搜索引擎吗？”提英资问。
“也不可以哦。”
“啧。”
“好吧，你如果有什么常识性的问题想知道，也可以试着问我, 我尽量在职级范围内向你解答。”莫长官听上去还有一点人情味。
“在就任联邦司法部长之前，你们部长的职业履历是什么？”提英资灼灼盯着莫廷, “这是大家都能从公共网络上查到的常识性问题，应该在你的回答权限之内吧？”
莫廷眨眨眼睛, 暂时看不出提英资玩的花样。他思考了一会儿，如实回答：“代德部长毕业于首府州立大学法学院，年轻时，曾是一家私人律所的知识产权律师。他三十二岁那年出任美桥州第五辖区的正式检察官，三十七岁就任美桥州首席检察官。四十七岁，他被现任总统提名进入内阁，就任联邦司法部部长，一直履职至今。”
提英资沉吟片刻：“宗主星的首府州立大学，只是个不太出名的二流学校。你说你们部长毕业后，进了「一家私人律所」当知识产权律师，则说明那间律师事务所名不见经传，放在现任司法部长的履历中时，根本让人想不起来。”
“二流法学院出身，加上并不出彩的小律所工作资历，竟然能支撑他在三十二岁那年，一举登上大片区正式检察官的位置€€€€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不可忽略的一次阶层飞跃。”提英资垂眉摸着下巴，仔细推理。
莫廷眼神闪烁了一下，对提英资强大的头脑感到震惊。
“€€€€他后半段人生平步青云，能在四十七岁就进入总统内阁，显然是有强大的政治力量在背后支撑。能提供这种飞升速度的政治资源，一般都被世代簪缨的政治门阀所垄断。但如果你们部长真的出身在那种显赫家庭，他的毕业院校和第一份工作，又不至于会显得那么寒酸。考虑到他首次实现阶层飞跃的年龄，恰好在风华正茂的三十二岁……”
提英资停顿一下，整理思绪，终于给出他认为最有可能的那个结论：
“所以我猜，代德部长他，应该是宗主星某个政治门阀的赘婿，对不对？”
莫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压住心头的震撼。“……确实是这样。”他缓缓点头，“代德部长的岳父，是已经退休的美桥州副州长。”
“唔，是他发迹的那个州呢，合理。”提英资点头，忍不住继续评价，“不过，你们部长四十七岁就入驻内阁，到如今五十出头，甚至有潜力朝总统宝座进军€€€€现在他手上的能量，已经远远超过他岳父当年了。”
那就是代德部长的家务事了。莫廷抿一抿嘴，没有过多置喙。
“这样看来，你们部长和星空发展部的那位阮部长，都是接受总统提名的内阁成员呢。”
提英资话锋一转，看向莫廷。他眼中透出的光采尖锐，难以掩盖，那是属于未来的「殖民地主脑」、「越北星国父」，任谁都无法移开视线的璀璨光芒。
“€€€€所以，作为最靠近总统的两位幕下之臣，代德部长和阮部长之间，在共事的这些年里，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莫廷一哽，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再轻易回答对方的问题。
“又「超过了我的回答权限范围」，是吗？”提英资小声问。
“是的呢。”莫廷无奈地笑笑。
提英资沉默一会儿，看他：“莫长官，我觉得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