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男友安抚指南 第88章

但事已至此,觅罗不得不朝着事态最坏的发展方向考虑。

她复原了商酉的嗓音,又用傀儡在他身旁埋下眼线。连续追踪了对方几日,都一无所获,直到今日,她的意识在一具新生的傀儡体内苏醒,而这具傀儡被时穆斩于刀下。

商酉虽然不是傀儡,而是一具活物,但在秘术的作用下,他应当只保留了生物最基础的本能,但不会有自我意识。

手中棋子有脱离掌控的趋势,这让觅罗气急败坏。她的力量还不足以使她窥探傀儡的记忆,甚至由于她要同时将意识切割成无数份耗费了太多精力,她的本体较为虚弱。因此,她俯身于傀儡刺探商酉,想要让其露出破绽。

很显然,商酉并没有轻易上钩。

“你以为你能满天过海?”

觅罗眼神阴骛:

“你现在已经没用了,我可以把你制成傀儡,读取你所有的记忆,找出那个人。”

商酉一双眼睛古井无波,似乎已经一眼看穿了觅罗的虚张声势。

“或者我暂时留你一命,在祭神大典将你极刑示众,让你尝尝比千刀万剐更加痛苦的滋味。”

觅罗怒极反笑,她凑近商酉的耳边,勾唇道:

“不知到了那个时候,你千方百计保护的那个人会不会现身。”

商酉仍然不为所动,冰冷的银色面具原本没有任何表情,在觅罗看来却莫名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觅罗抑制住怒火,一巴掌将那张银面具掀飞,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她掐住商酉的脖子,满意地看见那张冷峻的脸上因为窒息眉头紧锁,渐渐显露出一丝痛苦。

“何必呢?”

觅罗从看到商酉的第一眼开始,就对对方产生了莫名的厌恶。按理来说那是一张非常年轻俊美的脸,当时的商酉还是一个低贱的祭品,从石山火海里爬出来,满脸都是伤痕和血污,但仍然掩盖不了那副极好的容貌。觅罗一度想要将那张脸毁掉,然而在秘药的作用下,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以普通妖怪无法企及的速度复原。

于是觅罗便故意让他单枪匹马去做最危险的任务,把他当作一柄永远不会折断的刀。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她最恨的是那一双眼睛。

无论装得再怎么顺从,但那双眼睛告诉她,手里这把刀从来不属于她。

“你为了那个人甘愿付出一切,然后呢”觅罗的嗓音陡然变得柔软起来,语气是虚伪的劝告,与之不符的是她手上越来越大的力道:

“你死了,然后他会忘记你,然后与别人相爱,与别人厮守,你难道无怨无悔吗?”

“好孩子,把他的藏身之处告诉我。我把他同你一道制成傀儡,今生也算是双宿双飞。我保证让你们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觅罗话音未落,只见商酉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倦怠至极。

她怒火攻心,却拿这个一心寻死的人无可奈何。商酉被他卡住脖子,双脚离地,她将力道往身侧一掼,商酉就如同一具木偶一般,毫无挣扎地被他从三楼的窗口甩了出去。

窗外传来了物体摔落地面的声音。

无数的行尸走肉从街头巷尾冒出来,成群结队地涌向这座矮楼。而对面的屋顶上的傀儡在觅罗的示意,也挥刀跳下屋檐,朝着地面攻去。

商酉被摔出窗台的刹那,睁眼看向了远方的通天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不是那座楼,而是后方的深山,和被深山掩盖的神社。

他坠入了黑暗中。短暂的感官失灵后,骨骼和内脏碎裂的剧痛顿时传遍四肢百骸。

觅罗冷冷地站在窗台后,看着行尸走肉们将商酉彻底淹没:

“好好享受吧。”

**

秦游经历了一天的洗礼,早已是精疲力尽。

他倒也不是没接受过魔鬼训练,但比起对□□的磨练,对精神的摧残更让他疲惫不堪。

他整日都待在静檀制造的万千幻境之中,有时他在幻境里被困了几十年,但回到现实之中却发现仅仅过了两个小时,这样的折磨循环往复,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就如同一根皮筋,在他认为已经拉伸到极限的时候,静檀还能用一个新的幻境把它拉更长。

秦游泡了个澡,但还是无法消除精神的疲惫,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却发现平时给他送饭的小童没来,取而代之的是静檀本妖。

秦游看见这妖怪就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张口就问:

“那小兔妖呢?”

“被觅罗做成傀儡了。”静檀语气平淡,好像口中的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家常事:

“觅罗的傀儡已经入侵了神社。那小兔妖做成的傀儡正在给傀儡神子送饭。至于你,以后的饭都是我来送。”

“也吃不上两天了。”秦游嗤笑一声,“祭神大典快开始了吧,时穆那小子最近怎么样,你有没有消息?”

其实之前静檀提出可以让两人再见一面,不过秦游担心夜长梦多,就一口拒绝了。但要说完全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静檀摇了摇头:

“觅罗吸收了大量的魂魄,力量大涨,现在外面四处是她的眼线。我担心被她怀疑,将自己的渠道全部断掉了。”

秦游张口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却叹了口气。他遥遥望向远方,除了灯火通明的通天楼,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活祭

时穆不记得那日他在尸山火海中撕杀了多久, 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但挥刀的动作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浑身浴血的模样使他更像一个怪物。异族的血脉给了他常人无法企及的愈合速度和身体机能, 然而人类的大脑却屡次由于濒死状态而不断释放肾上腺素, 使他无数次飘飘然地失去痛觉,然后又清醒地被拽回地狱般的现实。

有远方的灯火明明灭灭, 一瘸一拐走出那条小巷的时候, 彼岸已经被一片茫茫白雾笼罩。

白雾之中走出一具具傀儡、也是妖僵。在彼岸定居了千百年的妖怪们也许做梦都想不到,海的另一端那些令他们讳莫如深的怪物,正是他们未来沦落的境地。

时穆紧握手中的刀,他之前的刀早已在无止境的厮杀中折断, 这是他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第六把, 寒芒逼人,削铁如泥,但很快又会因为过度磨损而沦为废品。这些怪物无法被彻底杀死,除非把 他们的四肢和头颅尽数斩下, 使他们彻底丧失行动力,否则无论怎样重创都能很快复原。

而商十一那批出于觅罗之手的傀儡则更加难缠, 时穆一刀刀将他们挫骨扬灰,直到只剩下一只手掌, 却仍然阴魂不散地在地面上蠕动, 试图去抓时穆的脚踝。

时穆半眯着眼, 防止额上的血渗进去,他听见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关节声、和物体在地面的拖拽声,他浑身上下或深或浅的伤都在复原, 然而违背常理的代价是刻骨钻心的疼痛,使他的神经临近崩溃边缘。正常人在这种状态下早该疯了, 但他此时却异常冷静。他在观察雾中的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妖僵并没有再次发起进攻。

他们用空洞得€€人的灰白眼眶凝视着时穆,然后侧身让开身后的路。

那条路被雾气笼罩着,但时穆明白,那是通往通天楼的方向。

他也明白,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觅罗处于恨意折磨他,但为了计划而不得不留下他这枚关键的棋子。

**

通天楼内。

觅罗睁开眼,她正坐在那面六角铜镜前。

那上面浮现着刺眼的数字:

叁.

还是剩下三人。

脑内闪过商酉浑身是血的惨状,却没能带给她一丝快意。她眼神愈发寒冷,将手边的灯盏随手挥落在地,那灯盏滚了一圈,灯油顿时浸湿地毯,火苗寂然一瞬,“噌”地蔓延了一地。

觅罗却丝毫没理睬身后的火光与浓烟愈演愈烈,她在晃动的光影中莫名露出一个笑容。

藏?

如果我把彼岸的活物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你要怎么藏?

觅罗起身,衣摆轻飘飘地拂过烈焰,她一把推开窗,俯视脚下的万里高空。

不知从何升起的浓雾弥漫开来,将这片土地牢牢掩盖,仿佛将整个彼岸圈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而她则是这座囚笼唯一的主人。

****

祭神大典当天,久旱的彼岸降下了滂沱大雨。

然而这场雨非但不能浇灭虔诚信徒们的热情,反而令他们认为是祥瑞之兆,更何况长期在黑夜中生存的彼岸居民们受到雨水的影响微乎其微,大街小巷仍然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在奏乐与欢呼声中,通天楼的巡游飞鸢腾云驾雾,缓缓启程。

为首的飞鸢中央,觅罗倚靠在一把珠光宝气的交椅上,身边围绕着侍奉的奴仆。而飞鸢后端则是身着玄色礼服的献官,执事,舞生,乐生,而紧跟其后的两座飞鸢则坐满了几大世家身份尊贵的观礼者。

然而,倘若地面上的妖怪们能近距离接触那些表面其乐融融的贵宾,便会很快发现他们的异样。

这些人面孔泛着青黑,脸上笑容僵硬,仔细观察,他们全都没有呼吸,一举一动都十分呆滞,毫无生气。

尤其是坐在首位的金商两位家主,若在平日早免不了一场唇枪舌剑,如今他们却哥俩好地挨在一块儿,好不和谐。

飞鸢经过的地方,一只只红色的纸鹤伴随着雨点倾泻而下,妖怪们哄闹着去抢夺这传说中的神明祝福,期盼着未来更加美好的日子。可未曾想抢到纸鹤的妖怪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却突然感觉精神涣散,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手里这枚小小的纸鹤吸走了似的。

然而身旁的家人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仍推搡着他去抢掉落到眼前的纸鹤。

渐渐地,大街小巷里就站满捧着纸鹤仰头痴笑的妖怪们。

飞鸢会在整个彼岸上空巡游两圈。然后停在神社的山脚下。出于对神鸟的尊敬,通天楼主和随行的人员必须步行上山进入神社祭坛。

觅罗也许是心情不错,在明知没有观众的前提下也遵守了规矩,慢悠悠得带着身后的一众傀儡上了山。

而队伍的最尾端,两个身形魁梧的妖怪押送着一个浑身污血的人。

那人的一双腿似乎被故意折断后绑上了石块,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只能由两只妖怪拖拽着前行。凄惨的模样甚至不如前方作为祭品的牺牲玉帛。

他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不知是由于雨还是血,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对于两只妖怪地粗暴行径毫无反应,就像是死了。

经由的台阶上,留下一条拖拽过后的血痕。却很快被雨水冲淡。

台阶尽头的鸟居前,静檀戴着面具,穿着祭祀礼服,等候在原地。

他身旁站着一个比他更高的人,同样戴着面具,但身上的祭祀礼服不同于他的深色,而是一身雪白,袖口和领口绣着庄重华丽的玄鸟纹样,腰间缠绕的红色锦缎上,同样点缀着刺绣和金粉,与流苏绳结一同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而一人一妖身侧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雨幕尽数隔开。

两人的面具都状若鸟类的面部,面具表面同样用金色粉墨绘制了繁复的图案,覆盖了整张脸。除了鸟喙下露出对方的一双薄唇以及线条流畅的下颌。而脑后则用一条条扭绞的白绳固定,多余的部分边如同流苏一般垂于身后。

时穆被拖拽上最后一节台阶时,便看到是那样一个身影。

在黑夜之中给,唯独那人无比炫目,使他乱了呼吸,薄弱的心跳无法控制的搏动起来。

然而他伪装得很好,只一眼后便迅速垂下眼帘,同时胸膛里传来隐隐阵痛,浑身的伤痕相比起来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静檀身边。好似高悬空中的皎月,而浑身血污的时穆只是沟渠里的污泥。

“时辰已到,典礼即刻举行。”

身着玄衣的静檀正欲转身,便听觅罗道。

“年年都是酒肉玉帛这些祭品,想必神鸟早就厌倦了。今日我便做一个开端,为神鸟献上一个全新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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