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他,飞升了 第17章

“太子殿下这是刚要回去?”抬头看了眼天边即将沉下的最后一点余晖,再看看早前还不及自家孙儿大的太子爷,张英开口不免带了几分轻叹。

胤€€单手负后,似是没听出对方话里的叹息,闻言轻点了点头,旋即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露出些许笑意:“对了,不知张学士近来可好?”

问的自是张廷瓒无疑,回宫这些时日,胤€€实在忙得可以,传召听书之事自是落在了后头。这会儿碰到对方父亲,不免多提了一句。

想到自家儿子,张英嘴角忍不住轻抽了抽:“蒙殿下厚福,那小子自是极好,前几日还念叨着要同殿下讲经论道。”

能不好吗?虽说过程惊险了些许,然而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便能官至五品,连老狐狸张英,对这顺利的不可思议的官途,都不免心下艳羡。

更何况有了这等功绩,日后只要不犯下大错,起码安稳一生不成问题。

莫不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瞧着眼前气度卓然的太子殿下,张英竟恍然有种明悟之感。

这里距御书房不过几步的距离,知晓对方这时候过来,定有要事,胤€€只淡笑着寒暄了几句,很快便大步离开。

既不因着自家儿子的关系过分热络,言语间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距离。

良久,张英方才收回了视线。

想到回去后,自家儿子口中不间断的溢美之词,张英不由唇角微勾。儿子虽不通心计谋算,好歹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若是同了那位承恩公,任是前人多少谋算,也俱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人,都是靠对比的。

抱着账册一路走进御书房,这些年为自家不开窍儿子操碎了心的张英,此刻脚步都难得轻快了起来。

翌日清晨,几人刚刚晨练结束,正是腹中饥饿的时候,连胤€€都忍不住一下解决了好几个奶饽饽。

不算大的膳房内,几人正是大块朵颐的时候,其中迟迟不动,好一会儿了,只晓得扒拉碗中那点子粥水的纶布不免显得特殊了些。

“怎么了?可是今日的早膳不合胃口?”将手中筷子搁下,胤€€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

“回殿下……”

赫舍里伦布本非活泛大方之人,常日里也多是沉默居多,此刻被自家殿下目光注视着。餐桌下,紧紧攥着的手心很多便多了密密麻麻地汗意:

“奴才……奴才是想……”

“咦,今日这甜羹味道可真不错!御膳房这几日可是新换了厨子?”一旁的巴尔图突然一脸惊讶。

看着眼前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与往日一般的甜汤,胤€€嘴角微抽,一时不晓得说些什么,转头便见巴尔图眉眼弯弯地瞧了过来,见胤€€目光看过来,忙咧嘴嘻嘻一笑。

这一打岔,话到了嘴边的纶布便再说不出来了。

很快便到了上课的时间。

接下来一整日,其余三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每每纶布想说什么,总被以巴尔图为首的几人以各种理由打断。

巴尔图身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实权亲王之子,哪怕是嫡幼子,消息渠道也是旁人比不来的。更何况康亲王一派拳拳爱子之心,生怕自家儿子在宫中惹了事端,或是吃了亏。常日更是什么有关的消息都不瞒着。

心知三人的并无恶意,胤€€也只当没看出几人的眉眼官司。许是看出了胤€€的意思。渐渐地,那张急于说些什么的嘴,也逐渐张不开了。

只神色难免愈发沉郁了些许,本就纤薄的身子更是显出几分羸弱。

课后,胤€€轻揉了揉额头,到底还是将人留了下来。看着巴尔图几人离开之际仍不忘绘声绘色地冲对方做鬼脸。胤€€忍不住轻笑几声,这才转身看向对方:

“表兄?”

似是轻颤了几分,纶布忙起身跪下:“奴才不敢。”

示意小夏子将人扶起,胤€€轻摇了摇头:“你我本是血脉相连的亲表兄,这里又没有旁人,又有什么不能讲地?”

纶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胤€€自顾自抬头,看向一旁正叮咚作响的西洋钟。

酉时了,也该到了温习的时辰。

这方钟表乃是前几日汗阿玛特意使人安上的,为的自是太子能养成良好的时间观念。

然而此刻胤€€却没有起身,而是将目光投向下首沉默不语的纶布,片刻后方才轻声道:

“表兄来这里已经有大半年了吧!孤本以为咱们几人便是不甚亲密,总也要有几分熟络的吧?”

“奴才……是奴才有愧于殿下!”

“你要这般说话,咱们这天儿可就没法聊了!”接过汀兰递来的牛乳茶,胤€€难得脑仁儿疼了起来:

“事实上,便如方才巴尔图几人,虽行为上难免令表兄有几分不适,然其中真心假意,表兄你定是能分辨出来的,不是吗?”

纶布死死垂着头,绣有青鹰的袖口早就揉成了一团,眼中依稀有晶莹滑过。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纶布依旧记得眼前这一幕。

火红的夕阳透过窗子,映得整个前厅一片赤色,年仅七岁的太子殿下背对着菱窗,目光明澈而笃定:

“孤不知来之前外祖或是其他人同你说了什么,但汗阿玛曾告诉过孤,不论任何时候,都断然没有年长者浑噩度日,安享富贵,却要将所有压力甚至于未来的所有希望强压在年幼者身上。”

“更不要美其名曰“看中”二字。”

第20章

“殿下今日可还是要习剑?”

寅时初,天边初初透过些许微光,胤€€在宫人的服侍下收拾妥当,刚走出正殿便见一袭玄衣的赫舍里纶布已然早早在殿外等着了。

“不了!”拨弄着腰间的玉饰,胤€€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昨儿汗阿玛瞧着精神似是有些不好,虽有太医过来瞧过,可孤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想到昨夜汗阿玛止不住疲惫的脸色,胤€€忍不住眉心微皱了皱。

本以为这两月以来经过朝廷全力赈灾,地震所带来的动乱总算开始安稳了下来。然而谁成想还不等众人喘口气儿,平阳等地便传来消息:

时疫,还是传染性不弱的时疫。好在现下已然入了冬,少了那些个蚊虫鼠类,总还不至于闹到全然无法收拾自己的地步。

纵使如此,御书房灯火熄地却是愈发晚了。

胤€€也曾私下里问过青玉,可有法子解决此事。

“嗯……怎么说呢?”识海中,青玉背过三头身的小身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以前好像说过吧,我主人他超级厉害,剑术,丹术在整个澜沧界都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观对方神态,胤€€心下已经有了不详的预告。

“咳咳……所以……”青玉一双大眼睛止不住四处乱瞄:“所以青玉我自然也就不用浪费时间去学这个了……”

“小胤€€你是不知晓,那些见鬼的医术丹方有多无聊!”

话虽如此,在对面小胤€€满是无语的目光下,青玉声音愈发地弱了下来。

回过神来,几人已经到了膳堂。

入冬以来,紫禁城越发寒凉了起来,晨起之间不免带着些许潮意。这几日宫中不时有人着了风寒,桂嬷嬷生怕自家小主子也跟着生了症候,每每前一晚都要将羊肉,山药,萝卜黄芪等诸多食材提前放入特制的砂锅之中。

煨了半宿的羊汤汁水奶白,鲜香浓郁。接过嬷嬷递来的汤盅,氤氲的热气很快扑面而来,胤€€这才注意到一旁正小口喝着汤的纶布,此时袖口处已然沾了些许潮湿,想必在外等的时辰并不算短。

这都几日了,这人,未免也太见外了些。搁下手中的汤匙,胤€€忍不住轻吐了口气。

赫舍里乌图尔治下不严,削爵罢官已是板上钉钉,胤€€并不知外祖家究竟抱着怎么样的心思,才会想让表哥走他这边的路子。但没能达成目的,这会儿回去,对方显然是不大好过的。

也是想到这里,胤€€才以“陪练”的名义将人留了下来。只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就每日早早等在外头………

又一次,太子殿下对自家外祖教孩子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用过早膳,胤€€到达乾清宫已是晨光微曦。康熙这会儿刚从大朝上回来,连头上繁复的朝服尚还未来的及换下,手上便已经习惯性地拿起了折子。

看清对方面上的疲惫之色,胤€€忍不住上前,一双小手在对方额头上轻轻按压着。

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袭来,御案之上,玄烨忍不住发出一声微不可见喟叹。不过到底不忍自家儿子辛苦,很快便伸手将人拉到了身前:

“这些待会儿交于宫人做便是了!对了,保成今日怎的来的这般早?”

“汗阿玛,昨日章院正也说了,您要多休息才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胤€€抿了抿唇,清冷冷地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眼下的青黑。

左手在儿子脑袋上轻揉了揉,康熙右手侧的奏折却并未落下,而是轻笑一声,浑厚的声音同往日一般无二:

“太医院那些人保成还不晓得吗?常日里倘有三分症候出口便已然加了七分。”

“再者,朕身子如何,自个儿还不清楚吗?”

轻呷了一口热茶,康熙面上自信满满。一旁的胤€€心下虽有些担忧,但见对方这般信誓旦旦,又想到自家阿玛自小熟读医书,想必知晓得总比自个儿多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胤€€回去后不过一晚,乾清宫便传来了万岁爷病重的消息。

胤€€过来时,诺大的乾清宫已然围满了人。正殿外,以佟佳贵妃为首的一众宫妃皆是衣着简素,连鬓发间常带着的首饰也素净了许多。

“近来天气骤寒,尤其夜间本就湿寒极重,万岁爷这些时日又操劳太过………”

“咳咳……”

斜靠在榻前,康熙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老太医的话尚在耳边,瞧着眼前难得皱着一张脸的儿子,又想到早前的笃定,康熙爷一张老脸难得有些烧着了片刻。

许是当真操劳太过,康熙这一病便是半月之久。连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都给惊动了。

“玄烨,哀家早前便同你说过。任何事情莫要急躁,这日后还长着呢!江山也好,大业也罢,那都是只有留到最后之人才有资格享有的东西………”

时隔多年,已经御极数十载的康熙爷在一次体会到了自家老祖宗的谆谆教诲。

“孙儿知晓,此次乃孙儿过于不小心之故。”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仁儿,康熙爷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自持身子康健,素来鲜少生下症候,有些地方确实失了原有的谨慎。

不知想到什么,康熙眸色微沉了片刻。

见对方心下有数,太皇太后便没有多留。胤€€过来时,正好便见了自家汗阿玛满脸晦涩,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显得沉郁了几分。

无形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汗阿玛!”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唤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照例将手上的红梅递给一旁的宫人,这几日太子殿下每每过来,都要择上一株花木,乾清宫众人早已经习惯。

昨日刚下过一场雪,朱玉般妍红的花骨朵上,尚带着几分晶莹,瞧着实在好看。言书小心翼翼地将红梅插入离御榻最近的桌案上。

微风拂过,清冷的梅香很快冲淡了室内的郁躁之意。病榻上,康熙眉间不觉一松:

“保成这心思当真愈发灵巧了!”

“汗阿玛您过奖了!”微不可见摇了摇头,胤€€转身从宫人手中将药碗接过。

“儿臣记得早前生病时,汗阿玛也是这般守着儿臣的………儿臣还不止一次看见您同那些太医辩症。”

“可是汗阿玛您生了病,儿臣除了寻些花木,再没得旁的……”紧紧握着手中的汤匙,这一刻,胤€€是真觉得沮丧。毕竟灵力并非万能,且以自家汗阿玛的敏锐,根本难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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