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睁眼就颤抖着哭求道:“不,不要这么对我,看在以前的份上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吧。”
“我为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回来找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然而,景斓只是在牢房外静静坐在软椅上看着他。
一双幽深的眼睛中没有半点情绪,像是能将人吞吃的野兽。
“可是你还活着,疏白已经死了。”
他轻声道。
这些时间里,他将所有事情都查完了,剿灭计划泄露的事也全部翻了个明白。
“原上将竟然能跟你串通,真是好本事啊。”
他低声喃喃着。
“但就是这么小的一个手段,就让我的疏白死了。”
因为他不去细查,因为他不相信疏白,因为他.......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外面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了,那架报废的飞行器出现了,那两具心腹的尸体出现了,唯独疏白的。
找不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但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所有见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指向一个结果。
疏白真的死了。
他的疏白再也回不来了,甚至尸体都被别人偷了去。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童笙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他连忙求饶,“我求求你,我求你放过我,我帮你一起找他好不好,我帮你一起,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景斓却没有理他,他来这里似乎只是为了看童笙受刑,看了会儿就站起身离开了。
然而童笙还来不及露出欣喜的神色,就听他道:“继续。”
继续?
童笙闻言愣住了,呆呆地看向身旁的站在刑具边的几人。
.......
景斓回去了房间,准确的说是疏白的房间。
这房间现在被他牢牢地密封起来,进去时似乎依稀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他想到很多。
想到自己不听疏白的解释,一意孤行的认为对方背叛了他,一次次不听一次次冤枉,直至最后将他赶去叛乱星被人有机可乘杀死。
可是他的疏白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是他错了。
是他愚蠢、自负。
景斓一直都清楚自己是怎样自负自私的一个人。
当初童笙回来,他将疏白留下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怕自己有一天会更爱疏白。
那些权贵玩得花的多了去了,得不到想要的人找个相似的也多了去的,而一旦得到想要的人他们就会将相似的替身处死。
有的很释然,跟自己原本喜欢的人开开心心过下去,有的人后悔了,发现自己喜欢的是替代品。
景斓是那样自以为是的人。
他觉得自己有点喜欢替代品,所以他就强制留下了,他一面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自己后悔了那两个人都在手上,想要哪个就哪个,一面又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被那些可笑的感情绊住,只是习惯性给自己留个后手。
所以,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分得清的。
以为自己爱的是童笙,疏白不过是自己后悔时能够回头的备用品。
直到现在.......
不,或者说是更早,在他对疏白说出那赶走童笙的话时,他就动摇了。
他或许,早就不喜欢童笙了。
只是他过于自负,过于自信,觉得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廉价的替代品,是他不忠于自己的心。
所以,疏白死了,永远再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了。
景斓有些狼狈地搂住床上的被褥,上面的气味已经很淡了,他紧紧贴在鼻尖仿若饮鸩止渴。
他真的很想,很想疏白。
对不起,对不起......
但凡他少自私一点,他放疏白走,也不会是如今这个结局。
......
自那天事情查清后,景斓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日日缩在疏白的房间试图保留下那些气味,但不管他怎么做,该消失的依然会消失。
在气味几乎闻不到后,他就搂着那些柜子里的衣服睡觉,他小心翼翼的,一件件一件件的用。
但依然有用完的那一天。
等所有的气味消失,他就开始在这个房间酗酒。
酒瓶子放的到处都是,挤满了房间没有落脚的敌方。
而童笙日日被关在地牢里,他死不掉,景斓将最好的医疗仪器都搬了过去。
有时候间隔几个月,景斓也会去一趟,童笙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第一次去的时侯,童笙哭着求他。
第二次去的时侯,童笙质问他,难道不会后悔吗。
就像,对疏白那样,对他后悔。
这话确实留下了景斓的脚步,他怔怔站在原地,在童笙心底升起一点希望时,他笑了下缓缓道:“没关系,这次我有经验了。”
经验,什么经验。
童笙满是血迹脸上,两颗眼珠恐惧地转了下。
“只要你活着就好了,就算我后悔了也随时可以回头不是吗?”景斓淡淡道,话落就离开了没管身后崩溃的童笙。
这句话很熟悉不是吗?
就像景斓曾经对疏白做的一样。
怕自己后悔,所以将想将人永永远远的囚在牢笼里,供自己享乐。
第三去的时侯,童笙趴在牢笼边,低声下气道:“我知道你想疏白对不对。”
他蓦然抬头看向对方,颤声道:“我很像他,我可以做他的替代品,我可以学他说话,学他的表情,我甚至可以制作他身上的气味!”
景斓站在外面,垂眸看着如同烂泥的人。
“你给我机会,我求求你!”童笙尖叫道:“我可以学得很像!你试一下你试一下!你很想他的对不对!”
“你放我出来,还有我会的那些技术,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帮你入侵其他星域,我帮你......”
他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大堆,但口齿有些不清,昨天刚被拔掉了几颗牙齿嘴巴里全是化脓的血水,混着张口时流出来的口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景斓过来就好像只是为了看戏,听了两句就觉得没趣走了,独留下童笙在那里发疯。
他过来其实也想看看自己对童笙还有没有感觉。
事实上,景斓半点波澜也没有。
但当初见着疏白受伤他还是会心疼,他会难受,所以他为什么没发现呢。
他为什么宁愿相信自己,以为自己分得清以为自己喜欢童笙,也不愿意真的感受一下对疏白的喜爱。
景斓日日缩在疏白的房里,当初的事情早就查清了,唯独剩下一件事。
他依然没弄清为什么那两个心腹杀了疏白。
他解剖了他们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任何芯片的残留和药剂残留,他让底下的人拷打童笙也问不出来。
他想,等哪天技术成熟,就把童笙的脑子剖出来看看能不能读取些东西。
这样混乱的生活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白洞星域以势如破竹之势一路攻了进来。
起初景斓以为是边境的小打小闹,但不知什么时侯内部也有了对方的军队,被里应外合彻底攻破。
他长久的敷衍或不参与星域边防让武装方面极为松散,被白洞冲入的第一时间没能完全抵挡,之后节节败退。
没人知道为什么本来针对环冗的白洞突然之间攻破了灵穹,这在所有人史料之外。
仿佛他不停的骚扰环冗像是迷惑灵穹的假象。
战争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靳文修攻破的那天,一如以前那样随意散漫,将枪口抵在了景斓的额头上。
中心岛所有人暂时被监禁。
有趣的是,景斓被关到了童笙的笼子里。
在听闻外面的事情后,早就被折磨疯的童笙放肆大笑。
“景斓你活该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还不死!你快去死啊!哈哈哈哈哈!”
这么久的折磨早就让童笙人不人鬼不鬼,他的头发和睫毛都被景斓拔得血淋淋一片,只因为对方不想在他身上看到任何跟疏白相像的敌方。
景斓靠在血迹斑斑的墙壁上,手中捏着一个酒瓶子,对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太久太久的时间,他始终没能走出来。
陪了他八年的人死在了他手里。
在最开始景斓也以为时间会冲淡,他会有释怀的一天,但没有。
他还是很想很想。
他想起疏白困的时侯会轻轻靠着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跟他学习格斗对练时哪怕知道打不过他也会留下三分余地怕伤了他,他不喜欢看终端上的字,喜欢端正得坐在中心岛的古图书馆座椅上看书。
他会做很多事,也喜欢很多事,他在中心岛的每一处都有留下痕迹。
所以,他始终不明白,疏白对他那么重要,他为什么能一时鬼迷心窍害死了他。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下那样的事,为什么要做下那样的事。
“疏白,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