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小舅妈,就是小舅妈€€€€”
牧团团不服,撇着小嘴巴“哇”地一声就要哭。
牧长烛回过神,伸手握住牧团团的小手捏了捏,深灰色的眸底锐意被敛去,透着意味不明的柔和。
“团团不哭,你这么聪明,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为什么聪明就不能哭。”牧团团瘪着小包子脸。
“因为聪明的人肯定会先打败别人,说服别人啊。”牧长烛一本正色,“但是你哭了,你就输了,你妈妈就赢了。”
一向好胜的牧团团攥着小手,抽噎了一声,突然感觉她小舅舅说的很有道理。
怪不得她小舅舅从来不哭,因为她小舅舅最聪明啊!
见牧团团果然停止了闹腾,牧长晴松了口气,连忙抱着牧团团跑回卧室,准备哄她睡觉了。
牧长烛也准备离开。
“长烛啊。”牧老爷子突然喊住了牧长烛,“你等等,爸有事要和你说。”
牧长烛微微敛住情绪,停下来,转身看向牧老爷子。
“爸,你说。”
牧老爷子顿了顿,沉思着开口。
“爸把康复师给你请到家里来......怎么样?”
有白大师在,他的小儿子长烛的身体果然一天天变好,性命不再有后顾之忧,可是轮椅目前还是没有摆脱。
之前他也特意问过白大师,当时白大师说的是大概要百日后,腿疾可祛,上个星期就已经达到了百日,可当时长烛在忙着收购案,中间繁琐关节利益网链太多,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所以他也就没提。
可现在那场收购已经算是结束了最繁琐复杂的部分,他觉得自己儿子可以开始尝试复健了。
牧老爷子希冀地看着自家的工作狂儿子,生怕他说推两天。
好在牧长烛的回答让他没有失望。
“当然,爸,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这两天我的腿部的知觉越来越明显,我觉得可以开始进行复健了。”
牧长烛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双腿,又移到这深桃木色的轮椅上,这轮椅陪伴了他三年,他曾经以为可能永远也摆脱不了,直到死。
却没想到,他遇到了改变这一切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还成了他的心上人。
“那可太好了,那就从明天开始吧,长烛,你把工作什么的都放一放,不要总把工作放第一位这么重要......”
“是,爸你说的对。”
牧长烛这次简直听话得不像话。
让牧老爷子都受宠若惊了一瞬,这还是他那个从很小起就特别有自己主意的小儿子吗?!
但牧老爷子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说:“你这么说,爸就放心了,我想白大师要是知道的话,也会很高兴。”
牧长烛微微顿了下,却道:“爸,这个事情你先不用和阿玉说,这方面我会自己和他交流。”
“行。”牧老爷子一口答应了,没有多想。
现在他已经非常知足,三个月都不敢想象现在的日子会有这么圆满,他的小儿子长烛会不但没了性命之忧,还能够重新站起来。
......
牧长烛接受了康复训练,但是没有告诉白肆玉。
白肆玉一周六天都在上课,星期天还有轮滑训练,只有晚上才有空和牧长烛聊个几句天,但是也没有深聊。
牧长烛一直按捺着按捺着,想给白肆玉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差点按捺过头后院起火。
这天,牧长烛终于可以靠自己独立站起来且顺利沿着康复教室走了一圈,牧老爷子当场老泪纵横。
牧长烛也很激动,他看着镜子里终于和正常人别无二致的自己,看着自己一米九的身高终于不再只能折断在一处轮椅里。
他忍不住拨响了白肆玉的电话,想邀请他的阿玉周日来和他一起打枣子。
€€€€和能站起来的他一起!
却听到对面传来白肆玉不好意思的婉拒。
“哎呀,长烛,这周末好像不行,彭程的爸爸妈妈两天前就特意打电话过来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我已经答应了。”
白肆玉也很为难。
“下周我去和你一起打枣子,好不好?
牧长烛面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那笑意浮在深灰色瞳孔的表面,丝毫不达眼底。
他用一如既往的语气不疾不徐地开口。
“好啊,没关系,阿玉你去吧。”
然后在两天后的周末,一早,牧长烛就打响了白肆玉的电话。
牧长烛的声音仿佛在忍耐着很大的痛苦。
“阿玉......”
白肆玉此时刚出宿舍门,正准备和彭程一起去他家呢,手里还拎了几袋水果。
可刚听到牧长烛这声音,他心脏就猛然“咯噔”了一下,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怎么了长烛?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阿玉,我的腿好像......出了点问题。”
牧长烛的声音干涩,白肆玉从来没有听到过牧长烛用这种声音讲话。
即便之前牧长烛被几位天师全部批命说绝对活不过三十,即便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身体孱弱,也一直是如清风朗月,若沉渊蛟龙,一语一言不怒自威,气势内敛难以捉摸。
牧长烛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白肆玉心脏一下子就疼了,也着急了。
“你的腿到底怎么了?你前两天不是还说腿的状况变好了么?!”
他给做的法阵没问题的呀,长烛的腿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
“对,前两天我的腿好像恢复一点,也有一些知觉了,可是今天突然变得非常疼痛,疼得我甚至没了知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阿玉......”
话筒里传来的是牧长烛低沉隐忍的喘息。
“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看看我的腿到底是怎么了?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去做客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能不能?什么对不起?!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白肆玉担心得眼睛都红了。
“你在家等我啊,长烛,你就在你家等我,我立马就过去!”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彭程。
“对不起彭程,我今天不能去你家了,你替我和叔叔阿姨道个歉吧,下次我一定去。”
第54章
彭程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淡下去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可是他又不能说不行, 就好像当初他被白肆玉救一样,他怎么说得出口让白肆玉不去管。
“没事小玉,你去吧, 我会我爸妈说的......”彭程感觉刚刚还晴朗大好的天一下子就灰了,“你要去哪儿啊,要不让我妈送你过去吧。”
白肆玉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我妈都在外面等着了, 你再打车还要钱。”
“主要是不顺路, 你家不是在咱们学校西边么,我得去东边。”白肆玉抱歉地拍了拍彭程, 将手里的水果递给他, “帮我给阿姨叔叔,下次我一定去。”
......
因为牧长烛嘴上说的是“谁也没告诉”,所以自然演戏要演全套, 没让司机去接白肆玉。
白肆玉一路打车来到了牧家, 花了128!
不过在下车后,他就立马看到了在牧家大门外等着的杜午。
“白大师,你来了。”杜午立刻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 “三少正在康复室等你。”
“长烛他现在腿怎么样了?!”白肆玉连忙问。
“三少最近一直在努力复健, 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杜午说。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话, 白肆玉却忍不住心尖一疼,想到电话里传来的牧长烛那隐忍又痛苦的喘息, 他鼻子有点发酸。
长烛是不是一直都把一切默默咽进肚子里自己消化啊,他连家人和杜午都不告诉, 就是怕他们担心吧?!
再想想众人提起牧长烛都是无不敬畏尊崇但又觉得其冷面冷心,白肆玉更觉得牧长烛平日里一个人不知道默默担负了多少......
这次长烛愿意找他倾诉, 一定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而且把他当做了最信任的好朋友。
“我们快过去吧。”白肆玉感觉心里有点难受,加快脚步。
杜午连忙喊住白肆玉:“白大师,你别着急,我们开车过去。”
牧家很大,除了占地面积很广的庄园绿地,园子院落,住处也不止一处别墅。
主宅别墅主要是住牧家人和重要的客人,但除了这幢以外,还有两幢,用于其他用途。
杜午一直把白肆玉送到了康复室门前,才离开。
毕竟三少可是特意强调过不要逗留。
白肆玉没管杜午,连忙敲门:“长烛,你在吗?我来了,你现在方便见我吗?”
足足过了五六秒钟,牧长烛微微低哑的声音才从里面传了过来。
“我在,阿玉你进来吧。”
白肆玉连忙扭动把手,门一开,空旷偌大的康复室就出现在了白肆玉面前。
牧长烛坐着轮椅的身影孤零零地待在被阴影罩住的一角。
他脸色苍白,头发濡湿,一袭中式月白色衬衫汗涔涔地挂在他宽阔但厚度过薄的肩膀,竟好似挂在薄衣架上一样空荡荡,显得那样苍白羸弱,比白肆玉上次见到时还要虚弱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