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小声的,他们那都是做得些什么事,活该,全是报应!况且封正诚明天就要被行刑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封正诚怔怔地听着狱卒们的对话,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穿着囚服,邋遢颓废的样子和旁边关着的囚犯们没什么区别,完全看不出曾经高贵优雅的样子。
因为之前刚回来就在法庭判罪后关押进监狱,不在皇宫的他躲过了那场死劫,成为皇室唯一的幸存者。
不过也就到明天。
明天就是他的死刑。
冰冷的地面从骨髓中蔓延,成为败寇的他苦笑着发呆,恍惚间,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昏睡了过去。
封正诚做了一个梦。
他的意识很清明,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他,还有一个长相只能算清秀的少年。
他疑惑地看着这个少年,从属于自己那边的画面中隐约辨认出那是在一年前。
一年前?
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他为什么会独独梦到这里,那是€€€€
“谢轻。”
封正诚听到清秀少年身边的人跟他搭话。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怔愣地看着画面的变动,他看到‘他’走到了清秀少年的面前。
那是他和谢轻初次见面的时候!
没有精致到除了好看就找不到形容词的出挑样貌,画面中陌生的少年只能算得上是普通,属于放在大街上就找不到的那种,但他却叫谢轻。
心脏莫名地泛疼,之前的恐慌和无措再度袭来,封正诚怔怔地看着少年,他的大脑在钻心地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再被唤醒,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才是谢轻。
记忆和眼前的画面重合,他看到‘他’找上了谢轻,提出能帮谢轻伪装成Omega,谢轻也很快地答应了。
他看到了‘他’的冷漠和嘲讽,他把谢轻当成为了权势和身份可以不择手段的下等人,用极端的恶意揣测他,一边把他当成可以轻易摆弄的棋子一边在心里贬低他的下贱。
但他还看到了他不知道的画面。
是属于谢轻的。
那个少年在‘他’离开后满脸羞红,他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儿后开心雀跃地回到了简陋的住所,他拿出珍藏的日记本写着书写着日记。
封正诚看着上面的文字,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想要改变命运,谢轻会答应他仅仅只是因为,“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我答应他的话应该能帮到他的忙,能再接触到他吧。”
少年揉揉自己的眼睛,又在掐掐自己痛得惊呼后笑出声,然后用溢满开心但卑微的语气道,“竟然真的不是在做梦,可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他为什么又能看见我呢?”他那么干净,那么高贵,为什么会愿意和他这种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身上全是尘埃的人接触?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最美好的人了。”
听到谢轻发自内心的感叹,封正诚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谢轻确实是他手上最好用的棋子,不过不是因为他手上掌握着谢轻所有犯罪的证据,也不是他操纵人心的手段,而是因为谢轻对他毫无保留完全纯粹的爱。
他看着谢轻在‘他’的要求下为余安安顶罪,看着他在通讯过后的痛苦难受,看着他将自己的指尖捏得发白,然后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角,但他还是按‘他’的要求做了。顶着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恶意,被阴晴不定的薛朗各种威胁逼迫,但始终将这件事背得死死的。
他被迫和度冥君相处,偷走了度家的传家宝,按照‘他’的命令做成了一件又一件事,身败名裂,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一个人独自坐着发呆。他脸上变得没有笑容,整个人阴郁压抑,看起来真的和他们骂他的样子一样。
但在看到关于‘他’的消息时却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只有在每天写日记的时候少年才会变回初见时的模样,不断翻动着的日记页上灌注了炙热且始终不变的爱。
封正诚的身体在抖,他忽然觉得好冷,他紧紧地攥着发疼的心脏。
画面和现实的经历殊途同归,‘他’一步步地败得很彻底,封正诚觉得自己变成了画面中的另一个自己,他被束缚在同样的地牢中,漫天的孤寂和众叛亲离的悲戚让他浑浑噩噩感觉到无尽悲凉。
他看到谢轻在他入狱后想方设法地救他,他求度冥君,求余安安,求薛朗,求能求的所有人,但他曾经因为‘他’将所有人得罪得死死的,他明知道别人愿意搭理他的可能性很小却还是极尽所有办法卑微至极地跪下恳求,他为‘他’做的所有坏事都在此刻得到了报应,他们折辱嘲讽挖苦他。
他没有办法了,他绝望地抱着自己,甚至因为自己的没用不敢去见‘他’。
封正诚的呼吸都在急促,身上的悲凉牢牢地包裹着他,他知道自己现在附身的‘他’根本不知道谢轻在后面做了什么,他看着监狱里的‘他’迎来了余安安的探监,‘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看‘他’,‘他’复杂地看着余安安,最终将手上所有犯罪的证据都给了余安安,‘他’想成全这位最后的送行者。
不要啊!
封正诚在心里嘶吼,他想阻止‘他’,想告诉‘他’有一个人在一直想办法救‘他’,在最后触动他的另有其人,但是他无能为力。
在漫天的恐慌和对自己的恨意中,他看到谢轻伪装Omega的事情暴露了。
谢轻真的只是Beta,在这样的实锤证据下,他毫无办法,只能在更加汹涌的恶意中接受制裁。
少年呆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拿出自己的日记本,然后朝着‘他’奔去,在前往的路上,他被满脸厌恶的薛朗用木仓射穿了心脏。
鲜血打湿了放在胸膛处的日记,上面曾经写过的所有文字被血污掩盖。
倒在血泊中的谢轻怔怔地看着薛朗,他张张口好似要说些什么。
不是他啊!
当初开木仓伤害你舅舅的人不是他啊!
他是做了很多坏事,但唯独这件和他毫无关系,为什么偏偏因为这件事夺走了他的生命。
心脏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封正诚终于听清了谢轻低喃的声音,不是澄清自己,而是,“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会一直站在他身边啊。”
“殿下不会是一个人的。”
到死,他都按照‘他’的要求没有为莫须有的罪名辩解。
被少年视为最美好的人将他活生生地拽入了炼狱。
心脏好似疼到麻木,封正诚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如同被碾碎了般疼得他打哆嗦。
他听到了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这就是你的未来,你想改变你的结局吗?只要你愿意和我绑定完成任务,你可以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做出改变。”那道声音是对谢轻说的,它顿了顿,“甚至,你可以和封正诚在一起,得到他的爱。”
谢轻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空白,他笑了,笑得很好看,但声音却很苦涩,“他不会爱上我的。”
那电子音沉默了一会儿,“不试试吗?”
谢轻还是笑,但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能给他的只是我的爱,可这偏偏是他最不缺的。”
电子音顿了会儿后继续,“如果你不选择绑定的话,你还有两个选择,要么抹去所有记忆去别的世界重新开始,要么由我为你编织一场梦境。”
谢轻沉默了很久,他似乎在纠结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帮我编织一场梦吧。”
电子音应了,“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梦境,和封正诚相爱幸福在一起的吗?”
谢轻先是像是陷入了某种幻想中甜蜜地笑着,但很快就自嘲地摇头,“他不会爱我,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在封正诚心如刀绞浑身气力都好像消失的注视下,他听到了属于他的谢轻的声音。
“一个我和他没有初见过,我的全部生活里没有他参与的梦境。”
封正诚大声喘气,像是快被淹死的鱼被人从泥沼中拉出来一般浑身冷汗,他的血液里好似藏着亘古不化的寒冰,他浑身战栗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并在下一秒摔趴在地上。
疼痛稍稍来回了他,封正诚怔怔地意识到他又能掌握身体了,他抬起青筋暴起的额间,看到熟悉的监狱和狱卒奇怪反感的眼神。
他知道梦醒了。
不,那根本不是梦!
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封正诚感受到了胳膊处传来的滚烫,他呆愣地低头,看到了自己正不住往下流的眼泪。
他哭了。
自从被立为帝国太子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这个认识让封正诚更加痛苦,他喃喃地不断喊着,“谢轻,谢轻,谢轻……”
但每唤一声,他就想到现实里谢轻陈述事实的声音,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在他摇摇欲坠的心上,让他如坠冰窟。
€€€€封正诚,你把他弄丢了。
“他怎么了?他不是疯了吧?”
隐约间,封正诚好像听到狱卒担心被传染的厌恶害怕声音,他好像被什么人拽着前往什么地方,很久没见的阳光让眼睛渗出生理性泪水,浑浑噩噩的封正诚终于发现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他正在被押往刑场的路上。
他怔了怔,旋即爆发惊人的力量压制了狱卒,不管不顾地越狱。
在周围人惊骇恐惧的目光中,他抢走别人的光脑,登上自己的秘密账号,将谢轻是给余安安顶罪的事发在光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因为本文明天要上一个自然榜,所以明天0点就不更啦~
应该会在明天(13号)12点或者23点更新下一章,然后从后天开始恢复成V前的每天18点更新~
欢迎大家来我的专栏参观呐,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26章 世界一(完)
封正诚发出的内容犹如一道惊雷炸在星网上,开木仓伤人的案子一直疑点重重,他们虽已知道案子和谢轻无关,但真正的肇事者一直都没有被找到。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封正诚要求谢轻为余安安顶罪!
封正诚发的时间很巧,刚好卡在正全网直播下的重建议会上,在直播小精灵的高速运转下,意气风发眼眸如寒星般闪耀的余安安刚讲完自己的议案,就连投票环节都到了最关键的时点,再有五个人通过,他的试运行议案就能被采用。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余安安才是真正肇事者的真相被暴露了出来。
调整性别待遇注定会触碰无数人的蛋糕,反对余安安将他视为□□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咬牙切齿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余安安拉拢到越来越多信任,扭曲和愤恨在心里滋生。所以,在看到这个丑闻时,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这把武器。
座椅旁站在墙壁上的随行记者当即打断了严肃的议会,厉声质问,“余安安先生,你不觉得你应该回应一下网上的传闻吗,你当初为什么要开木仓伤人,又为什么让谢轻帮你顶罪?”
他的尖锐提问明显让正忐忑等待表决结果的余安安怔住了,穿着笔挺西服的他茫然地望过去,赫然是一副不明白记者话语意思的样子。
感受着除了议员们以外的所有人或厌恶,或难以置信,或信任,或惊愕的眼神,余安安试图理解刚刚话语,他不知道对方是基于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但莫名的恐慌让他背脊发凉。
他迷茫的样子让随行人员目露厌恶,也让其他议员们若有所思地看着事态进行。
“你到现在还不准备坦白吗?”记者嗤笑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把拉过余安安,让余安安得以看清星网热搜第一上的内容。
被拉到工作人员那边的余安安得以看到直播小精灵周遭的透明文字,在一堆质疑他人品,哭泣说自己塌房,谩骂攻击他,以及等待他解释的弹幕下,余安安看到了早就被摧毁的监控。
在眼睛逐渐瞪大,呼吸变得慌乱急促的情况下,他看到失控的自己开木仓攻击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
薛朗的舅舅。
那一刻,余安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都消失了,他像是被不知名的大山压得动惮不得,大脑停止运转,他在记者的嘲讽冷笑下看完了星网上铁证如山的爆料。
当初伤人的是他?!
为什么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没有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