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春沉默了。
良久,她回复:【对不起姐姐,我冲动了。】
苏冷月又劝说了她几句,这才放下手机继续翻看卷宗。
目前她所经手的这桩刑辩案,跟程星的妻子姜瓷宜亦有关系。
但自从姜瓷宜车祸之后,江港警署便不允许有人跟她私下联络。
苏冷月是一名刑事律师,这次她的辩护对象是一位凶杀犯。
去年除夕夜,凶手因见色起意,跟随一位女性进入其家中,偷盗价值近一百万元的珠宝首饰,因对方反抗,持刀在其臂上割了两刀,又失手将人杀死。
凶手拒不承认其先奸|后杀的罪名,只承认偷盗和手臂上那两刀。
案发当天的监控已经被损坏,而法医给出的鉴定结果是受害者的致命伤在腹部,在意识不清醒时有发生过性|行为,体内留存□□,做过DNA检测后并非为被指证人,但警方判断凶手与此人应当是合伙作案,审过多次均未审出结果。
而她的当事人跟她说,确实是个人作案。
这桩案件到现在都还未二审,很多细节并未对律师披露。
如果想要找到更多的破绽,必须要找当时负责解剖的法医询问。
很凑巧,姜瓷宜便是那位法医。
苏冷月目前很急切地想见姜瓷宜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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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睡得并不安稳,哪怕身体很疲惫,可睡着以后频繁做噩梦。
最终在早上六点钟,以差点摔下沙发的结局醒来。
很小的响动也惊醒了姜瓷宜。
姜瓷宜尚未清醒,哑着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
程星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便安抚她:“没事,继续睡吧。”
姜瓷宜顿了下,“你又摔下来了?”
程星:“……”
那天从医院病床上摔下来的事儿大概会成为她的黑历史。
程星轻咳一声:“差点儿,没摔。”
房间里安静片刻,姜瓷宜压低了声音,很轻地说:“要不你上床来吧。”
程星:“?”
姜瓷宜说:“在床的那边睡。”
“这样不合适吧?”程星还有些犹豫,但这一夜在沙发上睡觉的体验感并不好,半梦半醒,就连做的梦都光怪陆离。
“那就算了。”姜瓷宜声音困倦,没再邀请。
程星:“……”
错过了合适的时机之后再想上床,就显得有些难为情。
但程星看了眼沙发,又看了眼床,最终选择不跟自己的身体作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床的另一侧塌陷下来,中间还隔着很宽的距离。
程星低声说:“我再眯一会儿,就一会儿。”
姜瓷宜侧过脸,“随你。”
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感受还有些独特。
起先程星能闻到姜瓷宜身上的栀子花香,淡淡的,很吸引人。
这应当是一款沐浴露的味道。
她只占了一个身子的位置,一床双人被中间压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没多久,困意袭来,那些胡思乱想亦随之消失。
等再醒来时,程星感觉眼前有东西在脸上划来划去,很像是有人在逗弄她。
一时间让她恍惚到还以为是回了家。
她并未睁眼,皱着眉哼唧了声,脑袋动了动,那种触感却还没消失,于是忍着薄怒缓缓睁开眼。
刚入眼是颗毛绒绒的脑袋,而她的脸凑在人家脑袋边儿,是对方的头发划过她脸颊。
程星起先还当是姜瓷宜睡相不好,滚到了她这边儿,再定睛一点,发现是她自己在睡觉时滚来滚去,凑到了姜瓷宜这边。
顿时困意全消,准备趁着姜瓷宜还没醒来时滚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假装无事发生。
但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脸刚挪开就听见一声淡淡地问候:“醒了?”
程星:“……”
程星的身体挪开一些,僵硬地笑了下,跟她打招呼:“嗨~”
姜瓷宜睁着眼,眼神清明,看样子醒了很久,并不热络:“嗨。”
程星:“……”
她感觉姜瓷宜的眼神明晃晃在说€€€€你在卖什么萌?
程星僵着身体缩回自己的位置,背对着姜瓷宜道歉:“对不起,我睡相不太好。”
姜瓷宜哦了声,却没说起她睡着后的事情,只说:“没事,你睡得很香。”
程星:“……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姜瓷宜顿了下:“你觉得呢?”
程星更忐忑,她想起自己沉睡时做的梦都跟家人有关,闷着声音说:“就算说了什么胡话,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姜瓷宜:“嗯,我没听见。”
程星觉得她太过于好说话,诧异地转过身,却发现她唇边勾着一抹笑,很淡。
在她转过身那瞬间又立刻收敛,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程星乐了:“姜瓷宜,你刚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姜瓷宜否认:“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程星凑近一些,捏着被子,和她隔了两人的距离对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没前两日那么冷,仿佛是冰山开始融化,流淌出温柔的水,程星笃定地说:“你刚刚就是笑了。”
程星没等她否认,兀自夸赞:“你笑起来真漂亮。”
说完后又觉得这话不对,立刻补充:“不是说你不笑的时候不漂亮,是说你笑起来更让人觉得亲近。”
起初,她是真的有点怕姜瓷宜的。
毕竟这是个随手拿着解剖刀,准备一刀将自己毙命的女人。
但现在,她只觉得心疼。
有种可怜的情愫在,更是惋惜。
姜瓷宜的面色更冷了,似是不习惯旁人夸她,尤其不习惯程星夸她,特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程星也察觉到气氛的冷凝,掀开被子起床:“不早了,我们起床。”
而姜瓷宜定定地盯着她的侧影看,看她起来伸了个懒腰,手长脚长臂长,又很熟练地做了几个太极的动作。
一切仿佛浑然天成。
这些,都跟原来的程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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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老太太回来的晚宴上闹得鸡飞狗跳,老太太被徐昭昭哄着,早上去了春城山脚下的道观里修身养性。
老太太一走,家里便热闹起来。
关琳敏生日,喊了一大堆人来。
江港名流圈内的阔太太们,还有他们的子女,纷纷带了礼物来贺寿。
所以等程星和姜瓷宜起来的时候,老宅已经热闹非凡。
而大堂所有的布置都跟昨晚睡前完全不同,再一次让程星感受到了“钞能力”的重要。
走进自家大堂,就像是走到了某个华丽的宴会厅内。
香槟玫瑰,还有穿着礼服穿梭在大堂内交际的人们。
程星看着就社恐,于是推着姜瓷宜站在门口踟蹰,跟姜瓷宜商量:“要不咱们别下去了,让她们把吃的端上来算了。”
话音刚落,关琳敏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带着几分宠溺:“星星,你朋友们早来了,问了我好几次,但你一直睡着,我都没敢叫你。你可终于醒了。”
“妈咪,生日快乐。”程星先祝了她,尔后目光扫到楼下:“我朋友们?哪些?”
“就是刘家,陈家,韩家那些。”关琳敏斜睨她一眼,伸出手:“你的朋友自己不认识啊?问我做什么?我的礼物呢?”
程星拍了她手一下,“哪有现在就给礼物的,晚上再给你。”
事实上她根本没准备。
关琳敏也放过了她,而是转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姜瓷宜,颇为傲娇地问:“姜瓷宜,你要跟我下去见见那些人么?你还没在我们程家的宴会上露过面,这次带你见见人,也算过了明路。”
姜瓷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又抬头看向她:“您觉得我这副模样可以么?”
“那大家都知道我们家星星娶了个残疾人啊。”关琳敏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只要不对我们家星星动刀子,不欺负我们家星星,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我可警告你哦。”
关琳敏话没说完,被程星杵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
程星给她使眼色,“妈。”
关琳敏无奈翻了个白眼:“我真是败给你了。就知道护着你的亲亲老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妈。”
“您说什么呢?”程星挽着她胳膊,柔声哄道:“老婆和妈咪都很重要。”
“呵。”关琳敏轻嗤:“还是你老婆放在前边是吧。”
程星:“……”
正当她想着怎么哄的时候,一旁的姜瓷宜温声道:“她肯定最爱您,昨晚睡觉还一直喊妈来着。”
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