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栋,这是你的。”
吴栋捧着手中沉甸甸的纸盒子,他笑容满面的揭开,发现是三本习题册,分别是:《物理,我们这样学》《化学难题1000道》《你真的懂数学吗?》
他的笑容缓慢消失在脸上,颤抖着声音,“我很喜欢,谢谢。”
路子阳和赵想成收到的礼物相同,是欢乐谷周边水杯,只不过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白色,杯身上拓印着欢乐谷出品的动画人物。
“匡放,你的。”格子言把最后一个人的礼物朝对方递过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格子言手里那个方形盒子跟匡放身上,匡放丢下手机,把盒子抽到自己手里,这明显是已经打开过的,所以都不用刀片拆封,直接就可以打开。
盒子里是两张唱片,用唱片盒放置着,封面是飞着两只白色纸飞机的蓝天。
“我跟外婆逛街遇到的一家唱片店,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就去找老板自制了两张唱片,收录了二十几首你平时听得比较多的歌曲,封面用的是你自己拍的照片。”格子言语气淡淡地说着,拉上了书包链,随手将书包放到旁边小桌子上。
这分明就是特殊对待。
其他人都是买的成品,他的是自制,匡放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雀跃,但语气还是伪作平常,“你怎么知道我听哪些听得多?”
格子言伸手去拿水杯的动作一顿,“我们在几个音乐软件上都是互关,你的歌单是好友可见。”
他说完后,把外婆和奶奶准备的红包分给了大家。
“钱不多,红包上面的祝福语是我外公用毛笔亲自写的。”外公这边有搞书法音乐这些东西的基因,外公的字有价无市,格星星也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而现在的格子言也继承了他们的优异。
夏娅捧着红包,“我今年还没收到红包呢!”她家不是很穷,亲戚也不是很抠,但就她穷,就对她抠。
“谢公主赏!”赵想成说,“我回去了要把红包裱起来挂在墙上。”
夏娅则是又露出扭捏的表情,她把袖子里藏的东西越过桌面放到格子言面前,是一串浅紫色的珠子手串,夏娅抓抓头发,“我自己做的,拿过来之前我用酒精消过毒了,你不是对银的过敏吗?所以我就没加银饰。”
“夏姐闷声干大事。”赵想成爬过去,“我有吗?”
“没有。”
吴栋看着格子言手里那串珠子手链,若有所思。
新年和生日一直都是他们互送礼物的环节,礼轻情意重,基本都是看自己心情送,而不是看对方需要。但他们对格子言会讲究点儿、客气点儿。
除了夏娅自己做的手链,格子言还收到了路子阳的热熔胶手机壳,吴栋的唇膏,赵想成的红包。
奇迹般的,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匡放给格子言准备的也是自制唱片,只是收录的歌曲不一样,匡放给格子言收录的自然基本都是小提琴协奏曲。
格子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谢谢放哥。”
赵想成的反应最快,他咦哟咦哟好几声,“这就叫上放哥了?公主你未免也太好骗了,你从来都不叫人家赵哥的!”
匡放跟赵想成中间隔着两人,砸了个苹果过去。
赵想成接住苹果,“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公主是我们大家的又不是放哥你一个人的。”
吵闹大半天,众人开始碰头的第二个任务,那就是对作业答案和抄作业,除了赵想成,其余都是对答案的。
赵想成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最后驻留在路子阳脸上,“我感觉到了背叛,你怎么看?”之前好歹还有路子阳。
路子阳把作业摊开,“我跟刘橙没什么聊的,她把作业都给我教了。”刘橙成绩虽然远不如年级前几那几个大佬,但教路子阳,绰绰有余。
匡放近日正好对恋爱这件小事感到比较疑惑,他坐在地毯上,手肘往格子言的腿上一搭,问路子阳,“喜欢为什么会没什么聊的?”他如果真能什么都跟格子言聊,他认为自己能跟格子言不眠不休聊三天三夜。但现在一切都不对,时间不对,感觉不对,性别更不对,聊什么都不对,那才真是没什么聊的。
路子阳:“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这下不止提出问题的匡放,其他翻着作业本的人,连不关心八卦的格子言都朝他看过去。
被其他人看着还好,被格子言看着,路子阳莫名的不自在,他耸耸肩膀,“我跟她提前说好了,玩玩而已,不想玩了,谁都可以随时叫停。”
匡放懒懒地拍了两下手掌,“真没想到,我们里边你最混。”
夏娅反而是羡慕地感慨,“异性恋就是方便,想玩还能随时找到人,像我这种同性恋,想找都找不到。”
“你可以这样嘛,”赵想成做出示范,他扯过吴栋肩膀,“那个请问,你是同性恋吗?如果是,你可以跟我谈吗?”
吴栋入戏很快,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不好意思哦,我不是。”
赵想成跳到匡放背后,拍了下匡放肩膀,“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同性恋吗?”
匡放悬在半空中的手指捻了捻,他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我是,然后呢?”
“和……和我睡?”赵想成也不知道同性恋到底是怎么玩的。
匡放推开他,“我要睡也不会跟你睡。”
匡放赶走了赵想成,一扭头,撞上格子言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即使隔着镜片,也能明显感觉到眼神里的好奇。
“你真是同性恋?”格子言问。
匡放下意识就想说不是,但话冲出齿间,变成了,“这谁能知道?”
赵想成惊掉下巴,“这还能不知道?我之前被路路摸屁股,真的快吓尿了。”
格子言瞥了眼赵想成,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匡放搭在格子言腿上的手臂慢慢收了回去,他身体紧绷着,自我感觉僵硬如石块,掩饰性地搓了把脸,人生头一回被自己的体温烫到手,又烫到脸。
吴栋摸着下巴,“这个我很能理解,我以前也是,就是对男的女的都没感觉。”
话题一下就被转移走了。
赵想成嘿嘿直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是以前也是。”
吴栋跳起来去捂赵想成的嘴巴,赵想成被追得满屋子乱窜,一边跑一边喊,“给我钱,不然我就说出去!”
旁边又闹了起来,格子言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或者值得一旁的匡放沉思。
作业本上的字,匡放一个都没看进去,他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其实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应该也不歧视,不歧视的话,即便有一日败露,兄弟应该还是能继续做下去。
匡放不指望能跟公主深入发展点什么其他的关系,虽然那贴子里的人信誓旦旦说他的行为是同性恋行为,但他试着将对象换成其他男的,不仅无法接受,甚至还觉得恶心。
他就对着公主才不正常。
匡放偏头,无声无息望向格子言,格子言睫毛很长,感觉能戳到镜片似的,从侧方看也能隐约看见黑亮的眼珠、公主使人觉得冷淡,因为他面皮薄,使得骨骼走向尤为清晰,该收就收得利落,脸上圆润又多肉的部位少。
他作业早已经写完,轻松地刷着早已经超出高一提纲难度的题,上唇下唇轻轻碰合着,嘴唇不厚但是唇肉饱满,一条唇纹都没有,泛着健康的粉色。
很、很好亲。
匡放想亲他。
男生眼神不自觉地变得幽暗,差点就凑了过去,但又猝不及防回过神,几乎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把沙发上的袄子一裹,作业都没捡走,“我回去拿个东西。”
格子言听见关门的声音,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他目光里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匡放刚刚怎么突然挺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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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有点疑惑,但格子言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对方要是想说,总会主动说的,不说就是不想说、不能说。
他现在面临的难题是东城的春天。
东城的冬天,河上会飘满了柳絮,白茫茫的,像极了冬天还没走时的场景,柔软的柳絮满处飘着,单纯欣赏的话,也能挤出“霭霭芳春朝,雪絮起青条”类似的诗句来描绘当下。但格子言对这东西过敏。
这季节这场面于好多人而言是景色,于格子言而言是严峻的挑战。
他近期出门都是全副武装,要戴护目镜,因为柳絮会使他眼睛发红流泪,要戴口罩,避免让柳絮钻进呼吸道,那样他会咳嗽个不停,咳狠了就痉挛或者哮喘,值得庆幸的是皮肤不会因为柳絮而发肿发痒。
“跟个特工似的。”匡放撑着脑袋,打量着走进教室的格子言。
格子言坐下来,他长得实在是太好,挑不出毛病来,身上不论戴上有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也能戴出他自己的风格来。
就这两个星期,学校多了好几个戴各种颜色护目镜的。夏娅不赞成匡放的说法,她说公主是时尚风向标,脸上贴个创可贴原皮都能让人跟着学。
教室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夏娅跑了进来,她一巴掌拍在讲台上,“两周后举行春夏运动会,来,都给老娘报名。”
运动会的项目大都有人数要求,前两年的项目一直报不满,老李他们几个主任一致觉得是学生懒惰不热爱运动再加没有集体荣誉感,后来是是一位学姐挺身而出提出建议:光口头号召有什么用,请学校做出行动,给予学生奖励,那么学生们一定踊跃参加。如果不知道什么奖励可以刺激学生踊跃参加,那么请直接打钱!
后来运动会的奖励就从保温杯、笔记本、一板中性笔笔芯之类的文具用品直接换成了现金奖励,从一百元到三千院不等。后来校方再也没为项目人数报不满而发愁过,同学们每次都踊跃报名。
格子言照例不报任何项目,他看着身为体委的夏娅很快就被班里的同学给包围。
“50给我报一个!”
“我报200米!”
“四百米接力好了。”
课间十分钟就能把表格填满,最后只剩下一项篮球赛,篮球球分年级分班制,各班自行组队,由各班篮球队队长或者各班体委作为代表出来抽签决定初赛对战班级。
“篮球打不打啊我们?”夏娅在讲台上头愁眉苦脸。篮球赛不是强制参加,各班可以选择弃权,最后获胜的班级可以拿到200个班级积分和2000元奖金作为班费。
夏娅:“我超级想拿到奖金!!!”
班里没人吱声。
过了会儿,中间那几排有几个男生一块儿扭头看着最后排还在转笔玩儿的匡放,其中一个叫卢小文的用口型呼叫匡放,“放€€€€哥,参加€€€€不?!”
班里会打篮球的就那么几个,匡放球技最好,他要是不上场,那让其他人上场,赢的可能性不大。十多个班,大部分班都有大神镇场,虽说分班才半年,可该磨合的也早就磨合得差不多了。
格子言朝匡放看过去。
后者垂着眼,使众人等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举起手,语气散漫地说道:“我可以参加,但我不保证能赢。”
他说完后,放下手,班里提心吊胆着的人都松了口气。
“哪能,放哥都参加了,那咱们班一准赢!”
“我就知道放哥不会不管自己班死活。”
“这次我们不咔咔乱打?”
格子言听着他们的话思考了一些时间,然后徐徐道:“你参加的话,我们班应该能前三。”
“第一吧。”匡放往格子言的方向凑近,勾起唇笑,“不拿第一我参加个屁啊。”
格子言还是挺了解匡放的,毕竟一块长大。匡放做什么都不怎么爱使全力,他不在乎输赢,赢了不格外张狂,输也输得起。任何严肃的事情都都被他把玩得仿佛一场游戏。
但如果能赢的话,谁都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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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落了几天雨,把空中细密像绒毛一样的柳絮给冲刷走了,操场湿了几天,到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时,正正好天气晴朗,橡胶跑道都被晒出了味儿。
体育课老师卷着花名册,教师们都懒得进,“下去上课,女生例假可以休息,但不能待在教室,下去坐旁边。”
他看向夏娅,“体委,盯着这帮懒汉。”
他们班说运气好也好,班主任是幸运,幸运年轻,跟他们处得到一块儿,好多事情有商有量从不闹矛盾。说运气差也挺差,体育老师撞上了一个全校花样最多的,每周的热身活动都不重复。
“哎呀€€€€”班里趴在桌子上的同学唉声叹气地从椅子上把屁股拔起来,摇晃着身子,拿的拿水杯,换的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