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格子言?”比赛前,格子言被一个面生的男生搭了话,“群里那几道老师都没做出来的题,是你做出来的?”
见格子言目光疑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璐城来的,我姓陈,我叫陈啸鸣。”
“我是格子言。”格子言跟对方虚虚碰了碰手。
陈啸鸣也戴着眼镜,非常面善的一张脸,他跟格子言差不多高,但稍微要壮实一点,专门绕来跟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他看起来虽不骄矜,可举手抬足都有一股膏腴子弟的富贵范儿。
格子言就算再不关注市面上的奢侈品,也能看出陈啸鸣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身,考究又显贵,总之不是如粗糙莽汉的东城能孕养出来的孩子。
“有信心吗?”陈啸鸣问道。
格子言略一点头,“还行。”
“看你在群里从来不出来闲聊,得有题目做才能看见你,群里那些人崇拜你崇拜得不得了。”陈啸鸣笑着说道,“那里边不少是我的朋友,回头要是知道我今天跟你说上话了,不得羡慕死。”
他普通话很标准,跟东城流里流气的语调完全不同,可听着莫名的有熟悉之感,不让人讨厌。
格子言笑了笑,“你太夸张了。”
“不夸张,我还跟我家教分享了你的做题思路,她对你特别感兴趣,她还说东城居然有这种好苗子,要不是我拦着,她还要跑来问你愿不愿意去璐大呢,璐大的物理系可是最牛的。”陈啸鸣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也特别喜欢物理,我几个朋友也是,回头拉个群,碰上有意思的题了,一块做。”
对方很热情,而且提出的建议也还不错,格子言跟对方互加了好友。
“比赛加油。”陈啸鸣收起笑嘻嘻的表情,“我们可是对手。”
“加油。”
题目数量很少,只有五道,但难度与上次相比,翻了倍也不止。
格子言依然是第一个做完,不过使用的时间比上次还是长了不少。
他是满分。
接着就等通知实验赛开始的时间了。
匡放在赛事结束后打来电话,“我来接你,还是学校门口,喝点什么?”
“随便。”
“你声音怎么回事?翻车了?”
“不是,题目有点难,有点累。”
“哟,你还知道说题目难啊,我还以为你做什么题都是一个‘so easy’呢。”
格子言“啪”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格子言!”
陈啸鸣从身后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怎么样?”
“还可以。”
“别还可以了,你满分,我听说了,你猜我多少?”
格子言又对陈啸鸣不熟悉,他随便估了一个分值,“80?”
“10分!”陈啸鸣不可置信,“10分,我都不敢回璐城了,我爷爷非得用拐杖揍死我不可。”
格子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努力就是。”
陈啸鸣叹了口气,“别人可以下次,我们家可不行,这个分数我是真要挨揍了。”
“这么严?”
“那是,我们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陈啸鸣不再笑了,神色也不再轻松了,但表情说不上是恐惧还是难过,复杂得连格子言都看不明白。
远处拿着菜单的匡放,鲜少见到那么认真观察别人的格子言。
他敲敲操作台,扭头跟奶茶店的员工说:“西瓜汁不要了,换柠檬水,对,就是3块钱的一杯的那种。”
格子言确实也没想到陈啸鸣能跟他一块儿聊到匡放跟前。
匡放靠在台子上,上下打量了几眼陈啸鸣,看向格子言,“新朋友?”
格子言:“陈啸鸣,刚刚认识的,这是我发小,匡放。”
陈啸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生,格子言作为一个大佬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耳畔,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消失了,除了眼前男生的这张脸。
怎......怎么会这么像?
不管是眼型还是脸型,都十分相像,只是气质不像。
母亲和小舅都是家教极严的老派家族培养出来的,他们家不会允许这么痞里痞气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是刻进他们每个人的骨子里的。
“你姓匡?”陈啸鸣更加疑惑了。
“不然呢?”匡放反问他,他不愿搭理和格子言套近乎的人,给奶茶插了吸管,低头一口吸了一大口。
这么没礼貌,不可能是陈家的孩子啊。
应该只是巧合吧,碰巧长得像。陈啸鸣在心理自我安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跟自己母亲和小舅长得像,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你生日什么时候?”陈啸鸣却还是忍不住问。
“关你屁事。”
陈啸鸣主动说:“我今年9.30就成年,你呢?”
“关你屁事。”
“您好,您的柠檬水好了。”奶茶店员工递来一杯打包好的柠檬水。
格子言知道这是自己的,正要伸手去接,匡放把西瓜汁塞进格子言的手里,“你喝我的,我喝柠檬水。”
“那你为什么不都买西瓜汁?”格子言现在不嫌弃匡放,他接过来直接就喝了,只是觉得不理解。
“我有病。”匡放见陈啸鸣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眯起眸子,身形慢慢不再懒散,他上身离开台面,蓄起力道,语气明显不悦,“你想说什么?”
格子言见匡放是真在烦躁了,他拽着匡放的手臂,对陈啸鸣说:“我们先走了,回见。”
看着两人的背影,陈啸鸣心跳如擂,他久久地站在奶茶店门口,站到双腿发麻,他才拿出手机,翻出好友电话,“帮我查个人。”
对方在打游戏,“麻烦,查谁?”
“格子言,匡放。”
“这不是两个吗?”
陈啸鸣呼出一口气,“那你先帮我查匡放,现在就去查,晚上我就要拿到他的全部资料。”
“你当你是霸总呢,还晚上就要,他哪儿的人?”
“东城的。”
“明天早上给你。”
电话里是孙巍操纵着游戏角色将对面打的落花流水的惨叫声,他打完这把,终于有了心思说话,“怎么了你这是,东城的人都查上了?”
陈啸鸣在奶茶店门口的高脚凳上坐下,脑海里一直都是匡放的脸,“我怀疑一件事情。”
听完陈啸鸣说的,孙巍一下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你说他有可能才是你妈的孩子?!!!我靠!世界这么小!”
陈啸鸣闭上眼睛,孙巍继续大呼,“可他不是死了吗?他就是死了啊,出车祸,淹死的。”
“可是我们都知道,车里只有陈钊野的尸体,没有婴儿的!”陈啸鸣低着头,他想到自己被从孤儿院接到陈家时,肃穆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说:“他们都不屑于要陈家子女的身份,你要不要?”
“我要!”当时他回答得掷地有声。
“那好,”男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你今年就是五岁,你的生日就是9.30。”
陈啸鸣知道自己前面还有一个小孩,那才是陈家真正的后代,他其实比对方还大几个月,可出生日期被修改了。陈啸鸣是个赝品。
陈啸鸣捂住额头,衣袖滑下来,露出他手腕上超百万的钻石腕表,“当年,母亲未婚先孕,产子前一夜,男方意外死亡,母亲将孩子托付给小舅。小舅为了同性男友和家里决裂,带着孩子出逃,在赶往机场途中,小舅的车冲开了桥上的护栏。你我都知道,那个孩子,虽然被宣布了和小舅一起溺亡,可车里其实只有小舅,不是吗?”
孙巍沉默着,他知道这些年,好友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感到不安。
过了良久,陈啸鸣缓缓抬起头,他神情阴鸷,“查,去查。”
“查匡放是吗?”
“不,先查小舅当年那个同性男友的身份。”
第56章 (含双更字数)
到实验赛的前一天晚上, 孙巍才打电话给陈啸鸣,说查到了。
“我费了老大劲,以我圈子里人脉的权限根本就查不到, 头一回碰见好像被铜墙铁壁给隔开了的人。但咱们什么关系, 我就去拜托了我干爸,他也费了老些功夫才帮你查到。”
孙巍清清嗓子, “我先给你说结果, 你有个心理准备。”
“第一条, 陈钊野的同性男友姓匡名晟;第二条, 匡放, 就是陈阿姨的亲小孩。陈阿姨难产去世当时,注意,不是当天, 是当时,就是陈阿姨刚咽气, 匡放就被他小舅给送走了,送给了匡晟。”
“他们应该是决定出国, 机票是去英国的,但后来因为陈钊野的车祸, 匡晟就没带着匡放出国。”
“本来像匡晟这种普通身份, 身份信息本应该一调就调出来的, 但是我花了快一周时间才调到, 而且很多信息还是残缺的,这应该是陈钊野活着的时候的手笔。并且,匡晟个人档案的加密程度略高于匡放, 所以我分析,陈钊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将匡晟的身份给上了多重锁, 匡放的则是后来时间来不及,所以调他的信息要相对简单一点。”
“匡晟一直没有结婚,把匡放拉扯大了,没人知道陈阿姨的孩子就在东城。”
陈啸鸣知道孙巍想说什么,“如果让我祖父祖母知道......”他不敢想象,只能闭上眼睛。
“他们一定会把匡放接回陈家,”陈啸鸣看着窗外,这片房子并不豪华,入目还有些许老旧过时,但进进出出的人无不显贵,不是普通豪门可以相比较的,“那我到时候该怎么自处?”
孙巍只得安慰,“他们不是那种人,你别想多了,养你这么久,怎么着也有感情了啊。再说了,他们都不知道有匡放这么个人,放心吧。”
孙巍:“对了,明儿不是实验赛吗?你看能不能从匡放那发小嘴里打听到点什么。”
“你也不用太担心,那父子俩现在过得很好,陈钊野老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咱们这种家庭,在做一切事情之前,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陈钊野在出事之前,把匡晟的一辈子都给安排好了,光是助理,就安排了快20个!”
“匡晟这小子也是€€€€的,这十多年,硬是连个伴儿都没找。”
“对了,还有个不知道算不算消息的消息,匡放前段时间在他们家属院嚷嚷自己是同性恋,但我查了,他没对象,男的女的都没有,你想想看,他身边有没有关系特亲近的人,还得是男的。”
“如果最后他的存在真被你们家知道了,光是同性恋这一条,他被放弃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在陈啸鸣心里浮起希望良久后,孙巍咳嗽了两声,尴尬道:“但是我不能保证,这小子不会为了前途愿意跟女人结婚生子。毕竟,我们都只看结果。”
实验赛当天,附中要上课,格子言一个人去的一中,赛事结束时,还不到附中下课时间。
“你那发小今天没来接你?”陈啸鸣照样赶上格子言,朝四处张望,确实没看见匡放的身影。
格子言点了杯果汁,“今天学校有课。”
陈啸鸣点点头,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他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我还想跟他交朋友的。”